马甲是个男人！马甲是个男人！马甲是个男人！马甲是个男人！
承影喜欢男人！承影喜欢男人！承影喜欢男人！承影喜欢男人！
轰隆一道天雷，眨眼精准地劈中了叟枸和我，我俩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两分钟，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上述滚屏信息。万幸“承影喜欢男人！”这条信息来自叟枸，不然承影绝对在追忆过去前先冲上来剑道毁灭掉我。
姐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听闻到的见识到的自然比叟枸多，再加上常年累月被长老鄙视承影歧视师兄师姐师妹蔑视已然练就强大的内心和抗恢复能力，怔了一瞬就迅速回过神来，看着承影略微颔首：“所以照你的说法，马甲在身为男人时就已经是对人对事难以长时间保持热情的性格，这次会接受我的邀请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对付九尾狐，也是因为她那三分钟的热度？”
承影慢慢地点头：“现在她鞭法还没学会，道术也学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墨含之前说她并不适合学发散型道术和集中型道术，她心里肯定是受了打击的，现在发现还有附着型道术能学，她应该会全身心投入地学道术，我跟了她这么多年，她的学习能力有多强我自然知道，最短不过三天最多不过七天，她就能学会至少一种附着型道术，到时鞭法她估计也学得差不多了，再让她留在这里继续学习修行她绝对会失去兴趣。”
我瞇了瞇眼睛：“那照你的说法，我如果想马甲帮手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得给她找些乐趣……比如主动带着她去挑战九尾狐之类的？”
承影目光淡淡地扫过我，眼瞳清亮得仿佛能折射出月光：“是。”
我拖着腮帮子皱眉，总觉得承影的说法有什么地方可以突破，可刹那间记忆就像卡了壳，齿轮卡在原处没法动。
承影在旁边轻声叹了口气，垂下眼睫慢慢开口：“你若是想带着马甲接任务练手让她维持新鲜感，我认为是没用的，没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只在父母和学校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拿着武器上场屠龙？她是有不切实际的少女幻想，但那是因为她没被现实和社会打磨过，等她真正知道道士眼前是一条艰险难行的路，她自会选择退缩，毕竟她和你不同……”
承影顿了顿，目光似乎黯了一瞬，我侧头去看时只见他清亮幽薄的黑瞳，跟着是一句淡淡的叙述：“你毕竟习惯了刀头添血和在生死间游走的生活，她却是个普通人。”
“你……”我怔怔地看着承影，有那么一瞬真的很想开口说出那句话——
你其实很不甘吧。
兜兜转转七百年，算上轮回也是七个世间，终于遇见自己前世的契约者，却发现她已经过上了不再需要你的生活。
这句话我真的很想说，可我张了张嘴唇后什么都没说，叟枸在旁边呆了差不多三分钟后也终于把扭成一团的思维调整过来，抱着枕头朝承影这边凑了凑：“你是不是很喜欢马甲？”
承影抬眼瞄了眼叟枸，姑且算是点了下头：“我跟了她七十年。”
七十……马甲看来寿命挺长，七百年前能活过七十岁的人不多，而且照这年龄来看，承影多半是从懵懂无知的少年一直跟着他到英雄迟暮的老年。
叟枸抱着枕头又朝承影旁边凑了凑，用一听就很八卦的语气殷勤地问：“马甲是剑士？”
承影略微点头，在这个话题上他倒没什么保留，对叟枸的提问也可谓有问必答。我听着听着来了性质，忍不住跟着插话：“出名吗？有没有在历史上留下过记录？”
在网上查承影的资料，能查到的只有他的相关特征和介绍，历代主人生平国王一概没有，除了一句“后由春秋时卫国藏剑名家孔周收藏”。我想后来一定发生过战乱，否则承影不可能被封在石碑中，又被蜃那个战斗力只有五的家伙当成宝一样利用。
如此推论，七百年前的马甲势必是个强人，不是那种调侃意义上的强，而是真真正正的强，因为要获得一把名剑并不难，可以买，可以铸，将剑佩在身边一带七十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难。
承影目光闪了闪，神色越发的生冷幽深，在谈到马甲的问题时，他总是不自觉地露出这种怀念而又冷漠的神情，仿佛那些密封泛黄的古早记忆只在这一刻才变得生动鲜活，被如玻璃般脆弱的物质隔开的间隙也瞬间破碎，只有过往的波光剑影和人情世故迎面铺开，让他在短暂的思维断层间窥探到从前。
“这真的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承影声音既轻又缓，仿佛催眠，明明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却让人连移开视线都难。
他垂下眼帘，用淡到极致反生艳的声音缓缓道：“你如果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但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你当真想听？”
这问题他问我根本就是废话，既能了解马甲性格又能听到承影八卦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何况这故事一看就是那种曲折缠绵波折不断的类型，阅遍天下痴男怨女言情苦事的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不听，当即被子一掀就盖住腿去抱枕头垫背：“Just来。”
叟枸也蹭蹭蹭地坐到我身边，抱着枕头眨巴眼睛做最佳观众状，而承影似乎笑了笑，并没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静静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唇角微微上扬，荡起一抹被夜色映得无比遥远的笑：“我遇见他时，天下局势正乱，东边战乱不断、北边蛮夷进犯、南方诸侯叛乱，边缘地带生灵涂炭，朝中皇子非但不齐心协力抵御外患，反而争权夺势，拉帮结派，再加上朝中贪官污吏作奸犯科，西部再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洪灾与虫灾……种种天灾与人祸结合起来，举国上下都处在极度混乱的局面。”
“那时武林也不太平，南起少林北至武当，稍稍有点功夫底子的都喊着行侠仗义持剑救世，有这样的热血与激情并不是坏事，但他们中真正拥有能力的却几乎没有，大部份人只是空喊口号，在酒肆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说东道西评南论北，自以为这样豪迈的气魄就是英雄，英雄英雄，真那么有用，为何不带兵上场征战？”
——事实证明我并不适合做心理医生或聆听者，承影才刚说完天下大势就哈欠连连，承影停下讲述看着我，关切地问了句：“困了吗？要不先睡觉，改天再说？”
我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然后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改天？这一改就不知道是哪天，承影虽没沉默到惜字如金的地步，想从他那里挖到些关于自身的八卦却是Impossible，难得他今天愿意说，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然要过了今晚，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他才愿意再说。
叟枸在这方面比我专业，听了这么多居然兴致正高，跟着催促承影往下说，承影也没犹豫，见我坐直身子摆出聆听的姿态又继续开口：“我就是在这种混乱局势下遇见马甲的，那时他还是寄人篱下的小厮，跑前跑后为人服务，因为在前堂耳濡目染江湖上的事，不知不觉也产生了仗剑江湖的冲动。”
“最初他没把心中想法告诉任何人，只熄灯休息时才坐在窗前静静幻想，突然有天听闻北方蛮夷联合进犯，边疆皇城守军阻拦不住，兵败如山倒，将士一路溃败到中原，不久即将侵入皇城。”
“那段时间江湖中谣言四起，趁势逃难的借机起义的妄图平乱的四处都是，马甲也产生了保家卫国的意愿，向掌柜提出告辞，对方问及他离开的理由，他自是想也不想就说出了‘上阵杀敌，击退蛮夷’的话。”
“对方嘲笑他妄自菲薄痴心妄想，说他手中连块象样的废铁都没有就想上阵，马甲却没有因此而退缩，只道‘我若能找来铁剑，你是否就愿意放我走’？”
“掌柜闻言自是不以为然，冷笑着道‘我不也求你寻来什么绝世神剑，你这细胳膊细腿就不可能挥得动剑，不信你我大可做个试验，后院假山背后就插着一柄断剑，你若能拔出来，别说放你走，我倒给你贴盘缠’……”
恕我没叟枸那么有耐心，才听到一半就上眼皮不断碰下眼皮，听到承影说“我倒给你贴盘缠”时终于没了性质，眼睛一闭就沉沉地跑去约周公吃北京烤鸭。
……我觉得后面的情节我大致能猜到，无外乎那剑正好是承影而马甲拔出了承影或那剑真是断剑而承影恰好在旁边，马甲没找到掌柜所说的剑却误将承影拔了出来，怎样也好哪个都行，说白了就是中国版亚瑟王传奇，只不过马甲当年拔出的并非教堂巨石上的石中剑，承影也不是Excalibur，之后的故事发展，大致却应该是差不多的。
于是我睡得昏昏沉沉，于是我睡得飘飘欲仙，于是我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风起云涌飞沙走石，满脑子只有周公才刚端出的北京烤鸭，全然忘了承影正在追忆过去，也不知道承影自发现我昏昏欲睡后，每说上一段过往就会似有所悟地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