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没再说什么,只是朝旁边一小太监吩咐,“劳烦公公去凰腾宫让清妍与铃儿带了上好的金疮药过来给无夜!”
小太监一低头,“是!”
云苏伸手摘了耳朵上一个耳坠子,递给他,“顺便叫太医来瞧瞧!”
“奴才即刻就去!”那小太监一脸欢喜,拿了那耳坠子快速走了,较之前的怠慢懒散,判若两人。
有钱,还是好使!
她带了笑意进殿,守在外面的太监不敢拦她,她直接推门进去,皇帝抬了头正好瞧见她脸上的笑,朝她勾勾手,“过来,给朕翻翻折子!”
她收敛了笑,依言走了过去,皇帝握了她的手,“见了朕,这脸上的笑都收了!”
被他一说,云苏有些笑不出来了,只是被他拉近了怀里,皇帝道:“手这么冰凉?听说皇后叫了你去!”
“嗯。”她将手在他手里藏了藏,贪恋他手心的温度。
皇帝笑,“你倒大胆!从未有妃子敢在朕身上取暖的!刚才,在笑什么?”
“我在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前我没钱,如今多少有些钱了。觉得高兴呗!”云苏垂眸落在他案几上的宣纸上。
皇帝却只是看着她,“云天官拜丞相,云轩也在朝中任三品大员,云家再如何节俭,也不至于家眷都到了连打发下人的银子都没有的地步罢!”
云苏笑了,他要来抓她的纰漏,她便处处是纰漏,“这字,是你写的吗?”她拿了那纸,看得仔细。
“嗯。”皇帝轻轻应了,视线也落在那字上,今天心绪不稳,这字上面全部都突显了。
云苏忽然扭头看他,“你字写得真好看!可以教我吗?”
皇帝一愣,想起那日看见的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爽朗大笑,“云家的嫡女,竟连字也不会写?你不是有个厉害的夫子吗?怎么他只教你新奇的玩意,却连字也不教你写?”
“皇上,家父认为无才便是德,所以臣妾只是认字,却写不好字!”一句玩笑的试探,将云苏逼回了壳里,她的语气恢复了带着恭敬。
皇帝皱了眉,“你似乎还有比写字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啊?”云苏无辜地眨眨眼睛。
皇帝眸子一眯,朝舜习道:“去外面看看!”
他也没说看什么,舜习似心领神会的出去了,一个转身进来,“皇上,苏贵人替无夜传了太医,此刻已经私自回了住处!”
“啊!”云苏一声痛呼,她愤愤地瞪着罪魁祸首,用力掰他箍在她腰上的手,“你干嘛?”
“苏贵人,你倒越来越大胆了!”皇帝冷着眉眼,看她的目光不带丝毫的宠爱。
云苏也跟着冷了眼,使了巧劲去掰他的手,几次用尽了全身解数,都不得解脱,他反而越箍越紧了,“燕翎风,你干嘛?”
“你大胆!”皇帝冷沉了眉,“朕的名讳,你也敢直呼!”
云苏不想与他辩解,名字就是用来喊的,毕竟时空不同文化不同,她却受不了他这样的粗暴,“你松开我!”
“云苏,看来朕必须好好惩罚惩罚你了!”皇帝松了她,笑得极冷,“也让你懂得,在这宫里,你唯一仰仗的就是朕的宠爱!”
“是吗?”云苏从他腿上起身,还好在他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时,她已经自己懂得了这个道理,“我若不信呢?”
“那便试试吧!”皇帝一挥袖,“仇予,去给朕传旨,无夜烫伤了华妃,剩下的那二十三大板即刻补齐!”
“燕翎风,你过分!”云苏急了。
皇帝冷笑,“朕,哪儿过分了?”
“是,今天多亏你救了他,我本来是要谢谢你的,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总不能这会说谢谢你,下一刻就求你让无夜起来去看太医吧?”云苏上前,拽了他的衣袖,“他伤了,我怕他冻伤了……”
“你担心他,就不怕朕惩罚你?”皇帝扯出袖子,朝她瞥了一眼,又冷又厉。
“我怕!”云苏老实交代,她的位份不能再降了,否则她就真的成了他的附属品,没有了他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了,而且她身边的人,也不能再受伤了。
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皇帝的眸色才缓了缓,“既然怕,还这般大胆?”
“我怕惹你不高兴,以为你不会发现的!”云苏赌气,索性一五一十说了。
皇帝忽然笑了,捏住她的手,再次将她带入怀里,“现在还不是惩罚你的时候,你还得给朕煮汤喝。”
他语气骤然软了,云苏也笑了,他怎么像个小孩,给了面子就高兴了,不给面子违逆了他,就生气。
“那何时才是惩罚我的时候?”她笑着问。
皇帝捏了捏她的手,看向她的眸,有些认真,“等,你没有作用的时候!”
那语气又似开玩笑,云苏却忽然冷了冷,连心都颤了颤。
像是,真的!
冬日,总是极冷的。
这几天皇上病着,那些懒惰不想出门的宫妃,也都勤快起来,每日下早朝的时分,雍宁宫门前总是站着一堆的宫妃。
每人手里端着或炖或煮的食物,或者一些有趣的玩意,都巴着想见皇上一面,能引起皇上的注意。每次皇帝的步辇一到,宫妃们个个婀娜多姿,连表情都特别的美丽,与刚才尖酸着嘴脸互相怄气的自己判若两人。
无夜噙着冷冷的笑,立在一边恭候,他身上的伤势大好了,身体跟以前一样好,即便是穿着薄薄的宫人服站在寒风中也不觉得冷。
皇帝坐在高高的步辇上,精致的凤眸往人群中一扫,百无聊赖的挥挥手,舜习轻咳了声,上前对宫妃们道:“各位娘娘,皇上今日朝政繁忙,实在没空见各位,还请改日再来!”
即使再不甘心,也不敢造次,有个别胆子大的,端了手里的东西出去,求皇上接受,皇上只挥挥手,让太监们一一拿了,步辇入了雍宁宫,宫门一关上,闲杂人等不得皇上同意,不得入内。
受了一早上的宫妃,垂头丧气的走了。
无夜跟进了雍宁宫,奉上了温度适宜的茶给皇帝,皇帝接过漫不经心的问,“今日,苏贵人可有过来?”
连着五日,皇上一进屋,都会这样问,无夜答:“回皇上,苏贵人没有过来。”连着五日,这后面都跟着,‘但苏贵人派铃儿,送来了热汤”,今日没有。
皇帝皱了眉,往案几上一瞥也没有。
无夜抬了眼,“皇上,苏贵人染了风寒,今日早起不来。”
“嗯,”皇帝应了,在御案前坐下,便开始批阅奏折,看了几本又问,“皇后,今日可来过?”
仇予正递折子过来,顺便答了,“皇后娘娘去了苏贵人那,还带了御医过去,给她瞧瞧身子。”
皇帝抬了头,眉心皱起,“摆驾,凰腾宫!”
屋内,暖炉在徐徐冒着热气,云苏斜歪在床上苦着一张脸望着清妍手中那晚黑漆漆的药,“可以不喝吗?”
“良药苦口!”清妍将药往前递了递。
云苏皱着眉,将脸使劲往一边移,那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味道无比的难闻,她只要一闻到,几乎想吐,“求你了,清妍姑姑,我真的喝不下!”
清妍只好将药移开,朝铃儿道:“这可怎么是好?”
铃儿无奈道:“我家小姐啊!什么都不怕,就怕喝药!她身子不好,夫人又总爱给你弄些滋补的药,她都喝怕了!”
云苏一直点头,在部队的时候也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是宁可打针也不吃药的,如今给她这么一碗难闻的中药,她怎么喝得下?
上次昏迷几天,醒来后这药,她一滴没喝,因为那样病情有些反复,所以清妍姑姑说什么都要劝她喝下药。
“我的姑奶奶,这药您不喝,身体怎么好起来?”秦德海从屋外进来,发现云苏还没把药喝下,焦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太医院给您弄来的药,您可得喝下去呀!”
“皇后的药又如何?喝不下,还能怎样?”云苏白了他一眼,身子不舒服,又被这药熏着,说话口气难免不好听。
“皇后一番心意,倒被你这样白白浪费!”一清冷的嗓音飘入,屋外的门帘子被拉开,寒气袭进来,云苏一个大喷嚏。
进来的人已经到了跟前,俯身看她,“都病成这样,还不好好喝药?”
“你自己不也讨厌喝药吗?”抬眼见是她,云苏抢白了一句。
秦德海等人倒抽了口气,祖宗啊,那可是皇帝老子,您怎么说话没大没小的?皇帝倒不生气,只笑道:“朕讨厌喝药,却也不怕喝药!”
“阁下是在嘲笑我连喝药都怕么?”云苏机灵。
皇帝笑了,从清妍手里将药接了过来,在她的床边坐下,将碗递到她面前,“朕喂你!”
“这药,会因为是你喂的,而变得好闻吗?”云苏厌恶地别过头,将自己躲得远远的,恨不得离这碗东西越远越好。
皇帝皱了眉,冷冷地将碗在桌上搁下,清妍退后一步跪下,“皇上息怒,娘娘每日早起煮汤,许是染了风寒才病的。”
煮汤,自然是为他的。
皇帝脸色并未因此而变好,只冷冷朝云苏道:“你越发放肆了!”
“我真的喝不下!”云苏也倔强,她讨厌的东西,说什么都接受不了,宁可得罪了这男人,也不想喝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