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一座四人抬的华丽轿子在本镇最大的珠宝店面前停下,一个俏皮的小丫鬟走上前,恭敬地掀开轿子的帘子。从里面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明珠生晕、美玉荧光,眉眼间隐然带着一股贵气。纤腰玉带舞天纱,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紫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在裙子的下摆勾出一片云朵,举手投足间如弱柳扶风、婀娜多姿。
镇国侯夫人在俏皮小丫鬟的搀扶下,走进珠宝店。珠宝店的老板站在门口已经恭候多时了。
“咦?”镇国侯夫人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如玉,去看看那边在干什么?”
俏皮小丫鬟如玉撅着嘴巴,却不敢违背夫人的意思,就跑向那一处众人都围着的地方。
如玉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面容憔悴、身上穿着白色麻衣的女子跪在那里。如玉不识字,不知道女子前面的地上用碳棍写了什么。就问身边的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边上的人说:“卖身葬兄长。可怜啊……年纪轻轻地就去了……”
如玉仔细一看,发现女子的身后躺着一个人,被一张破旧的草席盖着,要是不注意,如玉还真的没有发现这里躺着的是一个尸体。
如玉跑回去禀报夫人:“夫人,那里有一个女子在卖身葬兄长。”
镇国侯夫人向来都是乐善好施之人,在这里也是被所有人都敬仰的,今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知道了有人在这里卖身葬兄长,自然是要去帮忙的。
镇国侯夫人向着那边走去,身边的几个小厮尽职地给她开路。
“是镇国侯夫人!”
“好人啊……”
围观的人们也都发出阵阵感慨。
镇国侯夫人走到女子身边,对着如玉说:“拿银子来。”
如玉得了夫人的命令,从袋子里拿出银两,弯腰递给了跪着的那个女子。
但是女子却没有接,如玉皱眉:“夫人给你的银两,你还嫌不够吗?”
女子摇头:“不是……我……”女子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镇国侯夫人,“夫人,我一个弱女子,和兄长相依为命,本因着兄长有一门好手艺,在家乡好不容易筹集了盘缠和本钱,想来大一点的镇上好好过日子。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在路上,兄长因为操劳过度,染上了重病。现下,钱也花完了,兄长也病死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选择了卖身这条路……小女子知道夫人您是大善人,给我银子是好意,但是我现在举目无亲,收了夫人您的银子把兄长葬了之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小女子求求夫人,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在身边做个小丫鬟吧……我只求每日有的饭吃,晚上有个地方住而已……”
女子说完,已经是泪如雨下,慢慢俯下身去,给镇国侯夫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她的申请要多悲切有多悲切,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怜悯。
镇国侯夫人见这个女子确实是可怜,心头也是有些发软,她虽然贵为镇国侯夫人,但往日里对人还真是不错,也并未有何苛刻之处,宅心仁厚的她此时面色稍有犹豫之后,又仔细看了看那名女子,便点头答应了:“起来吧,这钱你先收下,去把你兄长葬了。三日后到镇国侯府找管家便是了。”
如玉不开心了:“夫人,这不好吧。”怎么随随便便在街上就捡了一个丫鬟回府,对方身世什么的可都一无所知,万一图谋不轨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镇国侯夫
人似乎并未在意这些,白了如玉一眼,呵斥:“好了,把银两给这位姑娘。”
如玉微皱眉头,不过此时她也不好在说什么了,毕竟她也是做下人的,不甘心地把银两扔在了女子面前:“哼!”
女子马上捡起银两,又给镇国侯夫人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镇国侯夫人离开,如玉朝着女子不满地“呸”了声,也离开了。
女子手里紧紧拽着银两,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了。
女子站起来,可能是跪得久了,所以站起来的时候有一点头晕,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扶着脑袋站了一会,才弯腰,吃力地把已经是死人的兄长往林子里拖。
林子深处,一个身型伟岸的男子茕茕孑立。
似乎是听见了响动声,转身,看到伍颜欢跟在连超身后缓缓走来。
刚刚在街上卖身葬兄长的女子就是伍颜欢,而躺在那里扮演已经死掉的兄长的就是连超。
云凌风走上前,连超见了他,先是行礼:“王爷。”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云凌风问,问的是连超,眼睛却看着伍颜欢。
连超回答:“已经完成。我和伍姑娘配合,引起了镇国侯夫人的注意,镇国侯夫人已经答应收伍姑娘做丫环了。”
云凌风不知道这时候该高兴还是有点担忧:“这样,便好。”
事情办成,连超也没有什么事情禀告,就识趣地退下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云凌风又一直看着伍颜欢,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想要离开,却被云凌风喊住了。
“等一下。”云凌风伸出手,拉着伍颜欢跑了起来。
伍颜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不想甩开他的手,虽然他的手很冷,但是伍颜欢觉得自己心里很温暖。
云凌风拉着伍颜欢跑了很远,直到穿过了整个林子。
伍颜欢觉得眼前忽然一亮,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云凌风让伍颜欢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伸手扯下身上的一块布料,然后在小溪边蹲下,把布打湿。
伍颜欢好奇地看着云凌风,猜不透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只见云凌风手里拿着打湿的布,走到伍颜欢的满前,轻声问她:“疼吗?”
伍颜欢瞬间就愣住了。原来,自己磕头的时候,他都看见了吗?
伍颜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很微妙,道不明。
云凌风抬起手,轻轻地擦去她额头上的泥土,小心翼翼的,像是怕碰坏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伍颜欢觉得头上凉凉的,很舒服,不禁就闭上了眼睛。
云凌风擦着擦着就看到伍颜欢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云凌风一直都觉得自己克制力很好,但是此时此刻,仿佛一切都停止了一样,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向着伍颜欢靠了过去。
伍颜欢感觉到从自己的唇上传来的温度,惊讶地睁开眼睛。
“你……”推开云凌风,伍颜欢捂着自己的嘴巴,说不出话,“……”
伍颜欢的反应让云凌风暗下了眼眸,云凌风不再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在手上倒了一下,然后把倒在手上的药粉轻轻涂在伍颜欢的额头上。这个过程里,云凌风没有一点表情。
伍颜欢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刚才自己推开了他,是不是又让他受伤了?伍颜欢这么想着,却又很快推翻了。不会的……
云凌风站起来,低头看着伍颜欢,伍颜欢觉得他眼睛里包
裹着冷漠,但是却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在她身体里跳窜,伍颜欢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
云凌风:“三日后去镇国侯府,要多加小心。碰到危险的情况,千万不要一个人行动。”
伍颜欢点头:“嗯,我明白的。”
云凌风:“接下来几天,连超会教你一些基本的防御招式,到时候万一……遇到了危险……”云凌风停顿了一下,“不会遇到危险的,你放心。”
伍颜欢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就说:“你能教我吗?”
云凌风盯着伍颜欢问:“你的意思是要我教你防御的招式?”
伍颜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来的,但是既然已经要求了,就不能退缩,不然会被瞧不起的:“嗯,我想你教我。”
云凌风见伍颜欢这么肯定的样子,脸上忽然展开一个笑容:“好,我教你。”
每到清晨,林中总会飘起一阵阵让人眼睛迷茫的湿雾,就好像是飘荡在林间的一丝淡淡的烟缕,宛如一条缠绕在女子腰间的洁白的丝巾。溪水澄清,连沉在小溪底下的几块石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小鱼儿来回游荡,在溪水中嬉戏着。
云凌风没有食言,第二天早上就起来教伍颜欢基本的防御招式。
关乎武学的一些,云凌风总是要严肃一点:“这套基本防御招式一共有三招,你先看我练一遍。”
只有短短的三招,却也被云凌风舞得威风凛凛。伍颜欢只看着云凌风的英姿了,完全忘记了现在是云凌风在教她,她是要记招式的。
最后一招结束,云凌风问:“看清楚了吗?”
伍颜欢呆愣地摇摇头:“没有,动作太多了,没看清。”
云凌风也没有生气:“那我再做一遍,这次你要好好看。”可能是看出了伍颜欢在出神,于是就加了一句,“再看不清楚,中午就没有饭吃了。”
伍颜欢觉得这个威胁好没威胁力,连云凌风自己也都笑了起来。
云凌风很少笑,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每次云凌风笑的时候,伍颜欢总觉得那是一种冰雪消融的神奇的微笑。或许是吃药吃好了吧,伍颜欢心头暗自腹诽,如今的她印象中还是云凌风那微微弱弱的受伤模样,虽然现在好了,但是她的印象还是停留在此,对云凌风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
心头胡思乱想,所以,伍颜欢又一次没有看清楚云凌风的招式。
“对不起,我还是没看清楚。”伍颜欢主动承认错误。
云凌风一脸无奈:“我觉得还是应该让连超来教你。”
伍颜欢坐在石头上,歪着头笑道:“随便你,爱教不教的。”
云凌风眉头又跳了跳,这女人似乎一直很喜欢跟自己对着干啊,这让他也十分无奈,伍颜欢与他说话,可是从来没有客气过,一直如此,口无遮拦的,虽然他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是这话听着就堵啊,不是应该客客气气唯唯诺诺才是正常的吗,毕竟自己可是王爷,可是这身份对伍颜欢似乎从来没有过作用。
就在你言我语之中,云凌风最终还是没有让连超出来,而是自己耐心的教着伍颜欢一些基本的防身手段,伍颜欢虽然和云凌风之间打闹,偶尔会闹腾很久,但是也算是认真的学着,倒也渐渐融洽了很多。
这几日的时光是美好的,云凌风和伍颜欢都是快乐的。好像没有了烦恼,没有了阴谋算计,一切都脱离了世俗。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所有的一切,在最后,都将会回归现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