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延赞拉着脸不语,半响方望着元侧妃轻轻道:“姐姐这么做,真的就只是为姑母和王爷分忧吗?”
元侧妃身子僵了僵,略恼羞成怒的道:“我恨她!恨她抢走了王妃之位!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元延赞手脚无措起来,“姐姐!”
元侧妃心中一酸,拭泪苦涩道:“这王妃之位,原本就该是我的!可当年王爷需要霍家的财力支持,我也只好认了。霍氏没福,我心里想着,老天开眼,待我终不至于那么残忍!可谁知,又横空里杀出一个徐氏!元赞,你说我心里能不恨吗?自打这女人来到燕地之后,更是用尽心机、使尽狐媚子手段,把王爷迷得团团转!又挑拨大公子恨我,多次令我下不来台!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难道你忍心看着姐姐永远被人压下一头、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吗!”
元延赞见姐姐伤心落泪心情也沉重起来,低低一叹。
“你若不肯帮我,那便罢了!”元侧妃苦涩一笑,低低道:“连你都不肯帮我,我还能指望谁呢!便是被人踩在头顶上欺负死,那也是我的命罢了!”
“姐姐!”元延赞心中大疚,道:“我,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可是,可是那毕竟是王妃啊!王爷——”
元侧妃精神一振,轻哼道:“她根本就是个祸水!这样的女人,绝非燕地之福,她该死!再说了,她能给王爷带来什么助力、什么好处?死了也就死了!王爷又怎么会在乎!”
元延赞低下头不做声。
元侧妃看他这神情模样,便知他是动了心,也不催他,只在那里不时吸吸鼻子,鼻音浓重带着哭腔。
“我去霸州!”元延赞终于抬起头,道:“姐姐,我去!”
元侧妃大喜,忙拭泪笑道:“好、好!我就知道你怎么会不管姐姐呢!自幼咱们两个就特别好呀!到了那里,你要小心行事,注意保护好自己!姐姐,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元延赞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王爷是好或者不好,他只知道,他不忍看着姐姐在自己面前那么伤心无助。
“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元延赞点了点头,“可是,事情能不能成,我却不敢肯定……”
“这个姐姐知道!”元侧妃笑道:“凡事尽人事听天命嘛!不过姐姐相信你的身手!”
元延赞勉强笑笑,看了姐姐一眼,还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
元侧妃心里冷笑,徐初盈,这你可怨不得我!那地狱无门,是你自己要撞上去的!
若非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会动这般心思!要怪,就怪你自己逞强!谁让你主动请缨前往霸州呢?
既然你主动请缨,那么原本你也抱着一死之心、并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不是吗?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若放过,那可就太傻了!
次日,元延赞便启程往霸州去。
路上好说,进城的时候却颇费周章。
等他进了霸州城,徐初盈一行已经到了三天了。
城中,已经是一片焕然一新的新气象。
茶楼酒馆闲坐,听着百姓们对前来坐镇的王妃交口称赞,元延赞好奇之余便顺口打听了些。
一听之下也不觉对王妃生出几许敬服。
王妃行事有条有理、处处事事为百姓着想、为王爷打算,这样的王妃,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狐媚子、一个奸邪挑拨的小人呢?
元延赞虽心疼姐姐,但实则亦同霍楠等一样是燕王身边着力重用培养的后起之秀,对燕王敬仰忠诚更甚。
他再不通也想得明白,这位王妃不愧王妃之位,正是王爷的贤内助。若果真死在瘟疫之中倒也罢了,若是死于自己之手,自己良心上如何过得去?又如何对得起王爷!
可是,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姐姐啊!
姐姐哭得那么伤心——
元延赞纠结烦闷不已,有意无意的,一天一天的拖延下去,就是没有动手。
后来眼见瘟疫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城门每天上午、下午也都会开上一个半时辰、经过检查可出入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元延赞这天晚上,终于不情不愿的换上了夜行衣,夜探驿馆。
一者是他心不在焉根本不上心,二者因为时期特殊,来的又是王妃,防卫竟然格外的严格,元延赞一不留神差点儿露了行迹!
饶是有惊无险,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惊动了侍卫——从屋顶离开的时候不留神一脚踢掉了一块瓦片。
他知道自己不再有靠近的机会,这晚过后,防卫必定更加严格。
元延赞说不清自己是遗憾还是舒了口气,反正,这件事也只能这么过去了。
不是他不去,而是防卫实在太严格了,他也没有法子不是?
次日,霸州知州李大人见了徐初盈,未免有点担忧,道:“昨夜似乎进了贼人,王妃可有受了惊吓?”
说着便跪下请罪:“都是下官疏忽,没想到这霸州城竟有如此贼心胆大之徒!”
徐初盈刚来的时候,那一系列的措施众人一开始是不服气的,总觉得她指手画脚着实令人厌恶。
可这些日子以来,她那些措施的成效、她个人的尽心尽力、不辞劳苦众人都看在眼里,无不敬服。
尤其那五位大夫,可算是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不但接受了她对于控制瘟疫的措施方法,而且举一反三,在今后的行医过程中,尤其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下意识的便会将第三方相关联的因素考虑了进去,一生受益匪浅,也终生对她敬服不已。
更难能可贵的是,成效显著,徐初盈本身却没有半点儿居功自傲、得意忘形,反倒每每面对众人的夸赞时总把太妃挂在嘴边,表示是受了太妃的指教。
其实众人谁不心知肚明?燕地这么多年也并非没有地方发生过瘟疫,太妃若真有此指教,早就指教别处了,何至等到今日?
众人少不得亦赞太妃英名,嘴里不再说,心中对王妃却是更服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