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莫家与北离公主结仇之说甚嚣尘上,秋烟离入朝觐见当日,在金殿上与莫启山口舌交战之事也被挖了出来。
坊间有人猜测,秋瑶依与元洵的婚事可能会因此遭到搁置。
于是,老百姓们开始发挥他们永无止境且出神入化的想象力,根据此间纠葛编出了一段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凄美感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此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公主和一个丰神俊朗的皇子,在异国他乡一见钟情,奈何隔着家族间的恩怨情仇,于是一对有情人只能在亲情的夹缝间艰难维护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情。
当然了,故事中那两位夹在各自亲人中间左右为难的男女主角,肯定是元洵与秋瑶依,而那破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反面典型,则非常顺利成章的落到了秋烟离和莫启山头上。
秋烟离听说之后,一笑置之。
本来嘛,像这样杜撰的故事,基本没有事实根据,讲得听得也基本拿它当闲来无事的消遣,她又何必多余上心,自寻烦恼。
可她不上心,自然有人上心。
秋瑶依听说这故事,又知道秋烟离与莫家交恶后,急不可耐地多次前来试探秋烟离的口风。
虽然试探来试探去,到底没试探出什么异常,但人家好不容易找到的高枝,还没攀上去呢,眼看就要摔下来了,怎么能够放心?
于是她就从试探变成了暗示加催促,催促秋烟离尽早定下与元祁的婚期。
原因很简单,大胤讲究长幼有序,做兄长的尚未成亲,这当弟弟的自然不能先娶。
秋烟离也不是不理解她,毕竟成凤为凰的通天大路都摆到自己面前了,不成想前脚还没踏上去,后脚就掉下一块大石头砸到她面前,她当然想赶紧踢开这块碍事的石头,继续奔走在自己幸福的康庄大道上。
但任谁,天天有个扁嘴乌鸦耳边嘎嘎乱叫,恐怕都受不了。
正当秋烟离不胜其烦的时
候,一纸禁足令总算救她于水火。
颁旨那天,唱念的小太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还没见过谁领罚领的这么欢天喜地,谢恩谢的这么情真意切的。
果然皇亲贵胄就是这么独树一帜。
小太监不禁感叹,自己还是欠历练,少眼界呀!
这旨一颁完,秋烟离二话不说,直接关门谢客,秋瑶依得到消息急哄哄跑过去时,为时已晚,再敲门,里面连声都不应了,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的她,只能悻悻离开,一个人躲到一边干着急去了。
午后,阳光正好。
窗边洒下一地碎金,屋内顿时平添不少生气。
秋烟离靠在躺椅上认真翻查秘籍。
奈儿在桌边为她煮茶,一边仔细滤着茶水,一边还不忘愤愤抱怨:“这大胤皇帝真真不讲理,明明公主你是受害者,凭什么那罪魁祸首的一点事都没有,你却要被罚禁足!”
抱怨完,瞥了瞥秋烟离,发现她无动于衷地低头看书,怕她是心里委屈又不愿表现出来,连忙改口自我宽慰道:“算了,罚就罚,正好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趁着这半个月好好静养,也省得理外间那些烦心事。”
秋烟离“啪”一下合上手中书册,斜支起脑袋,笑吟吟望过去:“奈儿说的是,不过,我找了一个更好的地方静养,这半个月,你就留在这里,替我好好禁足,回来之后,我定有重赏。”
奈儿一听,吓得手中茶壶啪嗒落地,摔个粉碎:“公主你要去哪里?”
秋烟离点了点厚重的书页,神秘一笑:“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入夜,寒风忽起,天边荡来两朵浮云,倏忽又被吹散。
奈儿已在矮榻上睡熟,秋烟离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好简单的细软,换上一条轻便的云纱长裙,月白裙角除了一丛碧色兰草再无过多装饰,简单又不乍眼,。
同色斗篷从头兜到脚,将未挽的长发和出众的容颜
一同掩去,回身关好房门,牵出马厩中脚程最快的一匹马,她就这样星夜兼程,一路出了岳城,直奔曲萧山的方向而去。
天蒙蒙亮时,她到达城外十里处的一间茶寮。
也许是时间还早的缘故,来往行人并不多,想着不知还有多久才会遇到下一个城镇,她便停下要了一份小菜和干粮,准备先补充些体力再继续上路。
谁想她将将坐定,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脚步声极轻,似在有意压着步子。
她顿时提起警觉,悄悄捏紧了手边的一个茶杯,准备随时反抗突如其来的攻击。
屏息间,一只大手缓缓伸了过来,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肩膀,说时迟那时快,秋烟离立即抓住那人反手一拧,对方却顺势化解了她的力道,带着她旋身而起,直直撞进一方宽阔的胸膛。
“谁?”秋烟离挣扎不能,大脑急速旋转。
醇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好似情人间的亲昵低语:“公主好利落的身手,莫不是想谋杀亲夫不成?”
秋烟离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那种莫名的信任与安心让她自己都很吃惊。
不知为何,尽管现在的元祁让她猜不透看不清,可她下意识还是相信,他绝不会伤害她。
“说身手可不敢当,北……”离字没有出口,她看向打点茶寮的老妪,不着痕迹地顿了一顿,复而笑开:“阿离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搁在您面前,实属不自量力了。”
元祁闻言,自然而然地松开她,一撩衣袍在她身侧坐下,伸手给自己满上一杯热茶,浅浅润了下唇,眉眼带笑,饶有兴致地问:“公主孤身出城,是要去哪里游玩啊?”
秋烟离也坦白:“曲萧山。”
“去做什么?”
“取虹羽草。”
“取来何用。”
“救人。”
二人你问我答,利落干脆,毫不拖沓,与其说在聊天,更像一场无声地切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