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烟离可怜她问的艰辛,但又实在不愿提起曲萧山上那档子事,便大概笼统地答了句:“没去太远的地方,只是路上遇到点事,所以耽搁了。”
奈儿还欲再问,秋烟离却实在听不下去她这种把一句话拆成好几个字的问法,直接打断她,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些了,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我急着要用。”
奈儿眨着一双盈盈欲泣的大眼睛,满是好奇。
秋烟离走到桌边,一边低头挥毫,一边细细与她吩咐:“当归、黄芪各二两,牛黄三两,甘草半斤,还要火炉和药壶,这些全部准备好后,给我拿到屋里来,记住,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奈儿掰着手指头记下,记完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秋烟离把写好的纸递了过去,难得严肃地说:“不要多问,只管照办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看她着紧的样子,奈儿便知此事重要,接过纸后,也不再多言,自忙着去张罗了。
秋子仪这几天很着急。
禁足令解除已三天,秋烟离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中间魏皇后那边派人来问过两次,秋子仪只推说她身体不适,正在卧床休养,便匆匆打发了过去。
最开始奈儿每天都给她准备些饭菜送进去,可基本上都是原样再端出来。
后来她连奈儿都不让进了,那些饭菜放在门口一放就是一天,夜晚他去看时,仍旧一口未动。
为此秋子仪非常担心,吩咐厨房每天变着花样做她喜欢的饭菜,结果还是没什么起色。
终于有一天,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干脆亲自上阵去叫门,怎料手都拍红了,里面始终没人应声,只听到一堆瓶瓶罐罐的声响。
一气之下,他抓过伺候在旁的奈儿一通逼问。
可都快把小丫头问哭了,也没能问出什么来。奈儿只是苦着一张脸告诉他,说秋烟离吩咐了,若她敢多嘴,立刻把她送回西凉。
如此又等了两天,好不容易等到那扇房门终于打开,秋子仪却惊呆了。
只见秋烟离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满头满额的汗,脸色发白,脚下打晃,坚持扶着门框走到外面,第一件事便是把一个药瓶交给了奈儿,让她亲自送去祁王府,再转过身直接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秋子仪急急将她抱到床上,稍一把脉,当时就坐不住了。
体虚气弱,营养不良,看这样子,不止饭没有吃,估计水也没有喝,觉恐怕也没有睡。
她身体才刚好,这样折腾,能不垮下去吗?
想到她走出房门时那满脸苍白的样子,秋子仪不由怒从心起,想想这事必定和元祁有关,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到祁王府上门质问去了。
祁王府正堂上。
元祁安坐首位,自顾自满上一杯茶,抬头时速来冷淡的脸上携出一丝客套的笑:“不知世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秋子仪并没那个心情与他拐弯抹角,直直奔入主题:“本宫就是想来问一问,王爷可知阿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要不眠不休五天五夜,以致熬到晕倒?”
听到此话,元祁执杯的手顿了一顿,已到唇边的茶到底没能送进嘴里,氤氲茶气掩了他眸底难辨的神色:“公主晕倒了?”
秋子仪微微侧目:“王爷很意外吗?阿离将自己锁在房里整整五天,刚出房门就先嘱咐奈儿给祁王府送药,不要告诉我,王爷对此事毫不知晓。”
“我是知道一些。”从容放下茶盏,元祁诚实作答:“但她不眠不休的事,我确实不知晓。”
“王爷,作为阿离的兄长,虽然明知有些话说出来不太好听,但我还是要
说。”秋子仪端了正色冷冷与元祁对视,凌厉的气势半点不输:“你是阿离选的人,所以,不管我再怎么不同意,我都会尊重她。但我也希望你知道,阿离从小,是被我和父王捧在手掌心宠大的。我们西凉这次是败了,可我们为何而败,你们很清楚。两军对战,讲得是光明磊落,可你们却利用病鼠,在我们军中散播鼠疫,让我们的士兵失去战斗力,然后趁火打劫。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取胜,你们不觉亏心吗?阿离虽是和亲公主,却也是我们西凉的女儿,她若有半点差错,上到国君,下至我西凉百姓,都是不会允许的。还请王爷莫要忘记这点。”
一番半威胁半警告的话说出来,两人间的气氛莫名紧张。
元祁却淡然一笑,绰然有余地迎上他目中寒光:“世子爱妹心切,本王十分理解。本王也同意你说的,两军对战,当讲光明磊落,虽说五皇弟此番因行了小人之事,侥幸得胜,但你我都清楚,西凉真正的精锐乃是北离军,若此次我大胤军队迎战的是西凉北离军,想来他即便使了手段也未必会胜。所以在本王看来,究竟是否该言西凉战败都有待斟酌,自然也未敢因公主的身份而有半分轻视于她。不过,世子今日说的这些话,本王已经记下了,有朝一日,若本王做了委屈公主之事,世子大可举国之力来与本王清算,本王必无二话。”
他的坦荡倒是出乎了秋子仪的意料。
尤其再说到元洵行了小人之事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的厌恶,让秋子仪相信,
他并非是有意在讲场面话搪塞,而是全部出自真心。
也许,这个三皇子,并不像他那个弟弟那样阴险。
“很好,本宫便把王爷今日的这些话当做你对我的承诺了。如此,便不多叨扰,先行告辞了。”说着,他起身一礼,兀自离去。
元祁亦恭谨回礼,欠身相送:“送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