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吃过早膳,皇帝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名正言顺地抽身回到自己的寝宫了。
这对帝王夫妻一直沉默不语,各自心事满怀;早餐虽然丰盛,却食如嚼焟。宇凌珺随便吃了几口,便匆匆起身告别,皇后居然都不挽留。刚走到门口,一名内侍忽然急冲冲赶来叩头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回宫啦。请皇上速往永和门接驾!”
宇凌珺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好看的眉毛倏地拧成一团,眉间登时现出深深的纹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赵萌萌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她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太后,但从《还珠格格II》里,对于太后的权威她已领教了个够。能在这是非之地坐稳太后的位置,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皇上听说要见她都紧张万分,那自己岂不是更要加倍小心,切不可行差踏错,给人抓到把柄。
“赵萌萌!快来帮朕整理整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有外人在的时候,宇凌珺对她的态度要生硬得多,也霸气得多,同昨夜相比就好象脱胎换骨换了个人般。
难道这是他在故意掩饰?
赵萌萌暗自琢磨着,嘴上答应着,上前细细将他的长袍理顺,又正了正冠冕,左看右看,这才略略放心地道:“皇上,奴才整理好啦。”
宇凌珺略一点头,表示满意:“行了,咱们走。”
听说太后回宫,皇后自然要重妆相迎。此刻她尚未化好妆容。听他要走,不禁又急又气,随手一挥,竟将身边一名宫女盘中所端的一干装饰物横扫于地。
那宫女吓坏了,急忙蹲下拾起,口中还一个劲儿地请着罪。
伍皇后冲着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喝道:“李嬷嬷,给本宫掌嘴!这等无用之人,打死活该!”
赵萌萌看在眼里,心中很是难过。这个狂妄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将这些宫女放在眼中。明明是气皇上,她却偏要迁怒于别人,这是什么变态心理啊!
几声清脆的耳光传来,伴着小宫女的惨呼,赵萌萌按捺不住心中悲愤,跑上几步,伸开双臂将皇帝拦下。
“皇上……”她鼓起勇气,直直盯住皇帝的眼睛,“宫中早有祖训,不可虐待宫人;身为皇后,理应慈悲宽容,怎能如此对待宫女?皇后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行凶,皇上难道还想坐视不理吗?”
宇凌珺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他一把打下赵萌萌的胳膊,恨恨地喝道:“大胆!有你这么同朕讲话的吗?区区一个阉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朕!”
赵萌萌只觉血冲大脑,怒到几乎要爆血管。
原来,自己在他的眼
中,只不过是个“阉人”。
一个失去了男性标志的人,是否也意味失去了尊严?很明显,宇凌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之前他的温柔与和善,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骨子里,他从未看得起她。
“随朕来!”眼前长袖挥舞,宇凌珺优雅地转身,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赵萌萌木然跟在他身后,悄悄摸去了眼泪。那曾在脑海中动过的那丝犹豫,此刻被宇凌珺这个猪头打得灰飞烟灭。
这样,也好。自己要走,便会走得义无反顾,理所当然了。
永和门外,早有仪仗队列两边排开,众妃嫔按等级依次排开,个个低头垂目,做出一副谦卑的样子,恭候太后大驾。
不多时,一群宫女簇拥着一名富态的中年妇人缓缓步入。远远望去,但见这妇人铺红叠翠,一派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宇凌珺昂首阔步迎上前去,对着来人恭谨地跪地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祥!”
赵萌萌好奇地盯着这位太后,只觉她很是面善,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起来吧。”太后昂起高傲的头,却低着眼斜斜地瞥了宇凌珺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为何不见皇后相迎?”
宇凌珺不慌不忙地答道:“昨夜皇后侍寝,想是现在还在睡呢。倘若皇后知道母后会提前回宫,一定会亲自前来相迎的。还望母后海涵。”
看,到底还是两公婆,关键时刻,皇帝还是会为皇后说好话的。
赵萌萌暗道: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有妻如此,你宇凌珺,也不过如此。
“唔。”太后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与赵萌萌在半空中相撞。
赵萌萌想躲,已是来不及了。
太后到底是太后,地位更尊贵,就更知道要尊重自己的地位。她瞟了瞟赵萌萌,径自向皇帝开腔道:“这个奴才,哀家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宇凌珺答得从容不迫:“回禀母后,这个是新来的内侍,李总管说他手脚勤快,朕便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内侍。”
太后“哦”了一声,道:“这奴才叫什么名字?”
宇凌珺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但他仍然报上了赵萌萌的大名。
“嗬,原来你就是赵萌萌呀。”太后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笑容,踱上几步,托起赵萌萌的脸,细细打量了一番,口是心非地赞道:“男生女相,非富即贵。皇上有此贵人相辅左右,也算是一件幸事。赵萌萌,你今后可得好生伺候着皇上。若有半点差池,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奴
才明白。”赵萌萌急忙答。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松了手,若无其事般继续往前行。
赵萌萌见状,刚起身站起,太后却似脑后亦长了双眼睛般,头也不回地道:“赵萌萌,哀家叫你起来了吗?”说着,她已转过身来,一双眼犀利如刃,闪着冰冷无情的寒光。
“这……难道这也能治罪?”
赵萌萌下意识看了看宇凌珺,乞求着他的庇护。然而,这一次,宇凌珺却一言不发。赵萌萌不由失望之极。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求助的眼神,被太后抓了个正着。那种可怜巴巴的无助之态,触动了太后那敏感的神经。在太后心中,这个眼神所传达出来的意思,已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乞求之意,早已演化为对太后的无视。
“李崇文,”太后大喝。
“奴才在。”李崇文应得很是响亮。
“宫人违规,该当何罪?”
“回太后,依律,按情节严重,当罚二十到五十大板。”
“行,你看着办吧。”
两人一唱一和,严丝合缝,宇凌珺插不了嘴,只能干着急。
李崇文是个非常圆滑的人,否则,这大总管一职他也干不到现在。他深知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微妙,努力保持着特有的中立;正如他自己笑谈,他一直以来就象踩在两个鸡蛋上跳舞,两边都不得罪。
皇帝的神情他自然看得出,太后的懿旨又不能违背。怎么办?那,只能在打板子上做功夫了。他抖擞精神,大喝道:“来人哪,赵萌萌违反宫规,重罚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什么?!”赵萌萌猛然抬头,不等她破口大骂,她已被人架起,径自拖走,摁到了刑凳之上。来人不容分说,上前扒下长裤,抡起木板便打。
这一板打下来,赵萌萌方才明白,为什么历史书说,有人二十大板便被活活打死了。当初她还不信,打二十下屁股,怎么能就把人打死了?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被父母打过多少回,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可现在,好家伙,那木板足有一厘米厚,妈妈手上常用的神器,比如尺子,同它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第一板的疼痛刚刚传来,第二板便紧跟着上来,剧痛再次袭来,赵萌萌痛得眼泪直掉,却始终没吭一声。
“骨头倒挺硬。”太后微笑着,满足地转身,迈着轻松悠闲的步子,若无其事地走了。宇凌珺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赵萌萌紧咬嘴唇,望着那个曾经给过她护佑的背影渐渐远去,她流着泪惨笑着,慢慢晕了过去。
宇凌珺却没有再回过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