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落,门外静静挂起高高的灯笼。窗外一下子明亮起来。
有内侍细着嗓子在外面问:“皇上,要奴才进来点灯吗?”
“不必了,朕自己会点。”
“是~”
那内侍满腹狐疑地侧耳听了听,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只好退了下去。
赵萌萌拿起火石点燃蜡烛,将烛台放置到高处,屋内顿时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之中。她急忙闪身躲进内室,生怕窗纸上印出了她的身影。宇凌珺会意,亦跟着走了进来。
“皇上,还记得那次我被平安掳走,我曾向皇上提到过,当时在大梁之上,还隐藏着另一个人吗?”
赵萌萌喉头咕咚一下,鼓起勇气试探着问。
“是,我当然记得。”
“我这次出宫,无意之中撞上了他!”
“竟有这等事?”
“也许正是无巧不成书吧。那个人,自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名叫乐逍遥。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呼延的男人。我同平安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若不是听出了他的笑声,我们还不曾想到他就是那个人。现在平安落到他手上,生死未卜……皇上,我求你,只要能救回平安一命,你让我赵萌萌做什么都行!”
“原来如此……”
宇凌珺轻叹一声,眼神即刻变得冰冷深邃起来。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还是发生了。
“说吧,你想朕怎么帮你。”
听他复又将自称改回“朕”,赵萌萌心下登时凉了半截。
他是真的想帮我,还是只是想套我的话?
“奴才想……奴才想皇上……”
她结结巴巴,“玉玺”二字在口中打了个滚,却又咽了回去。这要求,真的难以启齿啊。
宇凌珺似看穿她心思,嘴角轻扬,冷哼一声:“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说,朕,只当你今天没有来过。”
他已然拂袖转身,坐到了暖榻之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脸上复又一片漠然。
“皇上!乐逍遥要用玉玺交换平安的性命!奴才斗胆,恳请皇上将玉玺借给奴才吧!”
情急之下,赵萌萌一古脑地喊了出来。这一嗓子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该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赵萌萌失掉了所有的底气,虚脱般怯怯地注视着宇凌珺,小声地抽泣着。
宇凌珺如当头棒喝,呆若木鸡。那张清秀的脸庞骤然变色,惨白如雪。
“赵萌萌,你不觉得,你的请求,太过份了吗。”
他语气平平,那张平静而漠然的脸,却带着难以形容悲愤,恨意侵肌入骨,手已紧握成拳。
“皇上……”
赵萌萌泪眼汪汪,跪步向前,抱住他的腿,诚心乞求着:“皇上之前不是希望奴才能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一生一世的么!奴才对皇上,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当***?才听闻皇上所言,不止是吃惊,更是感动!只是奴才怕皇上对奴才只是一时性起,待到日子长了,皇上对奴才腻味了,到时候奴才该如何自处呀皇上!奴才唯有选择离开,长痛不如短痛。可奴才离开了皇上之后,才发现,原来皇上对奴才真的很重要!奴才心心念念,始终放不下皇上!皇上,这次只要你肯救出平安,奴才情愿陪在皇上身边,任凭皇上发落!”
这番话声泪俱下,叫人听来心酸不已。
几个深呼吸下来,宇凌珺渐渐平息了怒气,脸色亦恢复成原本的红润。她的理由,不无道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倘若将自己同她的关系公开,将来承受各方压力之时,他是否还有勇气面对。
“好,朕答应你救平安。不过不是现在。”
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迸出;犀利的目光从
眯缝的双眼中迸发出来,带着无比的坚毅。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萌萌心中腾起一丝希望,嗫嚅着双唇。
“三个月。只需三个月,平安一定无事。”
三个月?三个月过去,平安早已全身不遂了!
“不行啊!皇上!乐逍遥封了平安九大穴道,倘若十日之内解不开穴道,平安必死无疑!”
是的,以她对平安的了解,他是那种可杀不可辱的烈性汉子,怎么可能接受瘫痪在床终此一生!
“萌萌,话已至此,朕不能再多说了。平安有此劫难,是他命数所至,你我亦都无能为力。”
“不……你可以救他的!……玉玺,只要乐逍遥得到玉玺,平安就没事了!”
赵萌萌苦苦哀求,早已泣不成声。那声声悲叹,深深刺痛了宇凌珺的心。
为了一个小小的平安,你居然视朕的安危于不顾吗?!那之前你口口声声要与我相伴一生一世,岂不都是诓我的鬼话!
“萌萌,你可不可以真心实意回答朕一个问题?”
他昂昂然呼出一口浊气,温柔地托起她的下颌,凝视着她的双眼,做着最后的试探。
“什么问题?”
迎上他的目光,她不觉精神一振。
“若是朕同平安同时遇险,你,究竟去救谁?”
“救平安,”赵萌萌不加思索地答。
宇凌珺眼圈顿时红了;托着她下颌的手在微微颤抖,连那轮廓分明的唇都跟着在哆嗦。
“也救你。”她继续答。
小子,换气用不着换这么长吧!
宇凌珺舒了口气,不甘心地追问:“若只能救一个呢?”
晕!怎么古人也喜欢纠结于老婆与老妈同时掉河里的问题啊?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个陷阱,无论怎样答,他爱你的时候,都会从好的方面想,他不爱你的时候,就会统统往不好的方面想。皇上你跟我玩这种游戏,我玩不起啊!
唉……真是悲催!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着宇凌珺眨巴眨巴眼,做出一脸无辜:“皇上,你叫奴才真心实意回答你一个问题,奴才已经答完了。这第二个问题,恕奴才不能回答!”
“哼,呵,哈,哈哈!”
宇凌珺怔怔松开手,忍不住放声大笑。
“赵萌萌,几日不见,你倒学聪明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皇上过奖。”
赵萌萌硬着头皮,伏地叩头,口中虽称谢,心下却忐忑难安。她一时间难以琢磨,他这笑容背后,究竟又有何深意。
“那朕定要你回答呢?”
他目光咄咄,凌厉逼人。
“君无戏言,皇上不能说话不算话。”
赵萌萌壮起胆子,不慌不忙地答。反正今日是豁出去了!
“嗬!给你点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来劲了是不是?”
“奴才不敢!”
“不敢?哼,越是嘴上说不敢的,恐怕心里越想将朕拖出去斩了!”
“奴才断然不敢有此妄想!”
“赵萌萌,你给我闭嘴!讲来讲去都是些废话!朕听你说话就讨厌!滚!从此滚得远远的!朕再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打到你再不敢来见朕为止!”
宇凌珺已是雷霆大怒,颈项上青筋隐隐暴起。
赵萌萌不禁傻眼了。
“宇凌珺,你太过份了。”
面对皇帝的暴怒,赵萌萌已是彻底心死。
“你叫朕什么?”
头一次被人指名道姓地呼喝,这皇帝面子挂不住了。
“你难道不是叫宇凌珺吗?”
赵萌
萌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傲然从地上站起:“既然我没有本事救平安,那我只好同他一起死。”
潇洒转身,长袖挥舞,绝尘而去,唔,我也可以做到。
刚要拉开大门,却被赶上来的宇凌珺一把摁在门上。
“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门,你不要命了?!”
他很是气急败坏。
“反正终是一死,死在你手中,同死在乐逍遥手中,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分别。而且我估计,你们两个都不会让我死得痛快。所以,无所谓了。”
她轻飘飘吐出这句话,挣扎着拨开他的手。
他却纹丝不动。
试了几次,均告失败,她便不试了。
“放手。”
语气虽平静,却藏着不容分说的命令。
“赵萌萌,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大蘑菇人高马大,俯首压过来,捏住了她的脸颊,霸气十足,尤甚当日秦王瑜的嚣张。
咦,又换成“我”了?那岂不是,还有得谈?
挺住!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松气。要不然,他又该神气了!
见赵萌萌一副不置可否的冷漠,宇凌珺再也忍不住喝道:“平安在你心目中,竟是如此重要?!”
“平安对我有情有义,是我所不能辜负的。既然救不到他,我只能以死相报。”
她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很有点准备英勇就义的感觉。
“那我呢?!难道我对你是无情无义的?”
大蘑菇激动了,紧紧贴过来,将她死死压在门上,强行托起她的头:“看着我,萌萌,看着我!”
不看,打死我也不看!
还没等她想到进一步的对策,宇凌珺的唇已然压了上来。
她脑子一嗡,整个人几乎傻掉。
这次与上次不同,与秦王的那次强吻更不同。眼前的宇凌珺,温柔得象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吮吸着她的唇,试探着用灵舌橇开她的贝齿。他的呼吸暖暖吹到脸上,只觉温馨倍添。她已毫无防守之力,顺从地张开嘴,他趁机攻入,汲取芬芳,恨不能将自己与她融为一体。
两人忘情地缱绻缠绵着,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宇凌珺顺着她的唇慢慢向下移,轻吻着她的下颌,又滑向颈项。她下意识睁眼瞧他,却见那奇长的睫毛上凝着一滴泪珠,她心下一动,情不自禁地捧住了他的脸。
唔,你中招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宇凌珺暗自得意,忽地将她打横抱起,径自朝着龙榻而去。
赵萌萌恍然惊醒,吓得魂飞魄散,却被他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宇凌珺!”
她尖着嗓子大喊,他却已将她放上龙榻,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一手擒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已然在解腰带。
“完了完了完了……”赵萌萌心中狂呼,“一会儿真相大白,真不知如何收场啊!”
时间一秒一秒地飞逝而过,大蘑菇的腰带已经解下,外罩的长袍松懈下来,他开始褪下一只袖子。
就在这一刻,他露出了一个空档。赵萌萌趁其不备,躬起膝盖,不偏不倚顶到了大蘑菇的“要害”之处,他惨叫一声,轰然扑倒在床,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萌萌趁机坐起,正欲逃跑,却被他死死拉住了袖子。
“混帐!你想让朕断子绝孙么!”
现在不是打嘴巴官司的时候,逃命要紧啊。赵萌萌一声不吭死命挣开,伴随着“嗤啦”一声衣料破裂的响动,一件物什噔噔噔噔掉落在地板上,反弹出几寸高,又重重落下,转了好几个圈,这才停住。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