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平安已杳然无踪,宇凌珺有些困惑了。
据赵萌萌所讲,平安是被太后的人救走的。但他却觉得,此事颇有些说不通。太后视齐王如命,自然是将儿子越快救出越好,怎么会多此一举,让赵萌萌白跑一趟呢。再则,就算赵萌萌的离间之计得逞,能从乐逍遥手上救人,恐怕太后身边的人还没这个本事。
不等他理清思绪,伍太后已带着一班侍从兴师动众前来问罪了。
“皇上!平安既已不在乐逍遥处,齐王是不是应该放了?”
一见面,连寒暄都免了,太后劈头盖脸一顿怒喝。
赵萌萌急忙扯住宇凌珺的袖子,满脸的急切,示意他不能放人。平安生死未卜,若将齐王这个筹码轻易放走,那他们岂不前功尽弃!
宇凌珺还在犹豫不决。
赵萌萌急道:“太后娘娘,乐逍遥说,平安现在在娘娘手中,娘娘若将平安放回,相信娘娘很快就会母子团圆!”
太后怒道:“大胆奴才!主子们说话呢!何时轮到奴才插嘴了?!莫说哀家根本没见过平安,就算平安真在哀家手上,见不到齐王,哀家决不放人!”
赵萌萌还要理论,却被宇凌珺喝住。
“赵萌萌,跪下!还不向太后认错!”
赵萌萌满腹委屈,却不得不从,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下身去,嘟囔道:“奴才知错,请太后娘娘宽恕!”
“宽恕?真是痴心妄想!你眼中根本没有哀家,哀家这次一定要教训得你口服心服!”太后正欲唤人,宇凌珺又将她拦下。
“母后,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母后若真知道平安的下落,还请母后明言!”
伍太后瞪大了眼,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怎么,皇上,连你也相信是哀家带走了平安?”
你们本来与乐逍遥蛇鼠一窝,如今中了朕的离间之计,只怕乐逍遥为了玉玺不肯放人,你们不抢先拿了平安,又如何换回宇文珣?
宇凌珺转念一想,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把握。
“皇上!哀家今日若见不到齐王,哀家即刻死在皇上面前!”
伍太后猛然拔出金钗,明晃晃的钗尖直对咽喉,众人不禁齐声惊呼:“太后,不要啊!”
“母后!千万不要冲动!快把金钗交给朕,有话,好好说!”
宇凌珺一反之前的冷漠与傲然,眨眼间又变回了原先那个对太后唯命是从的傀儡皇帝。
“皇上!”伍太后凄切悲吟,“皇上,看在哀家养育了皇上一场的份上,看在皇上与齐王兄弟连心的份上,皇上,饶了珣儿吧!”
宇凌珺缓缓闭上眼,眼角已有泪渗出。
“赵萌萌,速带齐王前来。”
“什么?”
赵萌萌以为自己听错了。
“带齐王前来!”
宇凌珺提高了音量,“你还要朕重复多少遍?”
“奴才,遵命!”
赵萌萌咬牙起身,向着关押齐王的天牢走去。
得知皇帝的安排,武天华也颇觉不解。但他没有二话,当下亲自押解着齐王,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乾元宫进发。
不多时,武天华威风凛凛地迈入,身后紧随一人,衣冠楚楚,气宇轩昂,虽被人反绑了双手,却未见一丝慌乱。那神情,甚至比宇凌珺这个皇帝还要镇定。
伍太后稳住神,作出一副难以理解的姿态,狠狠质问:
“皇上既然答应放了齐王,又为何要这般羞辱于他?!”
宇凌珺没有回答,只是向着武将军道:“武天华,给六王爷松绑。”
绳索很快被解开,宇文珣揉了揉被困得生疼的手腕,鼻中发出闷闷的一声冷哼,傲然抬首,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兄,不卑不亢地道:“皇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手下人的意思?”
宇凌珺素知这位六皇弟向来心高气傲,城府颇深,如此处乱不惊,倒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沉住气,不慌不忙地反问:“你要问什么?”
宇文珣一手自然垂落,另一只手弯在胸腹之前,颇有种傲视群雄的洒脱。
只听到他振振有词道:“哦~,臣弟只是想说,若是皇上手下之人突发奇想,想借本王出位,邀功请赏,那他们是打错了算盘!但倘若是皇上的意思,臣弟只想告诉皇上,臣弟一心为皇上戍守边疆,决无二心,皇上切莫听信小人谗言,没的伤了兄弟情份!”
宇凌珺脸上呈现出一种难以琢磨的笑容,直直望住自己的这位六皇弟,却是缄默不语。
大周东面临海,西面靠山,坐西朝东,原是块风水宝地。但自建国以来,两大邻国却慢慢成长了起来。北有古勒,南有伊川,眼下都对大周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齐王驻守北疆,秦王驻守南疆。这一南一北若成夹击之势,莫说他宇凌珺,整个大周迟早玩完。究竟如何才能破解这步谜局?
这个问题宇凌珺考虑了很久很久,几乎从他当上太子之日起就在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
伊川国人虽骁勇,民风倒算朴实,那里雨水充沛,土地肥沃,农业发达,老百姓尚能安居乐业,国内安定祥和,而伊川国世代与大周交好,现任国王为人还算忠厚,战祸似乎离得很远。
古勒就大为不同。古勒国乃是苦寒之地,不宜农耕,国人多是游牧为生,为了生存,他们常常犯我边境,烧杀抢掠,比当地匪祸更甚。
一旦齐王与古勒勾结,那将是引狠入室,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次得知宇文珣与乐逍遥关系不同一般,而乐逍遥又同古勒王子走得很近,他已然确信,齐王确有勾结古勒之心。这个苗头,一定要及时扑灭。
“兄弟情份?”
宇凌珺收回思绪,抬眼瞟过自己的这位皇弟,提气朗声道:“朕若不是看在兄弟情份上,早将你处死了!”
“敢问皇上,臣弟身犯何罪?”
宇文珣竟是一脸张狂。
伍太后急忙扯住他的袖袍,极力劝道:“珣儿,皇上已饶你不死,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宇文珣却将太后一把甩开:“母后这是什么话!儿臣远在北疆,被人无故绑架,押解于此,母后不为儿臣主持公道,怎的说起疯话来了?”
伍太后恍然大悟。
是啊!宇凌珺说齐王擅自进京,其实根本无凭无据,由始至终,都是赵萌萌这个小丑在演戏,仅凭他的一面之辞,岂能轻易齐王的定罪!唉呀!只怪自己当时救子心切,居然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原来你不在京城啊!”
伍太后装作惊奇的样子,抱住儿子大哭起来:“哀家还以为你接到哀家的书信,一时头脑发热,便回来京城了呢!想不到……哈!”
她喜极而泣,转头对宇凌珺道:“皇上,你听清楚了吧!珣儿根本是被赵萌萌从北疆所掳,他又何罪之有?”
宇凌珺怔住了。
想不到宇文珣竟然倒打一耙,那他的一番苦心,岂不要付之东流!
赵萌萌急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叫了起来:“胡说!你分明藏在西郊大院之内,我当时……”
“哦!原来是你!”
宇文珣指着她亦跟着大叫道:“本王认得你的声音!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什么OK?本王看你根本不是我大周之人!你究竟是何方妖孽?说!是谁派你来绑架本王的?!”
“我……皇上……”
宇文珣咄咄逼人,赵萌萌又气又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皇帝,竟一时语塞。
“皇上!难道真是你叫他来绑我的?!”
宇文珣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鼓得有如水泡金鱼。
宇凌珺却出人意料地平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诡异地笑了笑,不予作答。
费了这么大力气走到这一步,居然要功亏一篑!赵萌萌哪里甘心。她细细回想着当日的每一个细节,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皇上!奴才有办法证明,齐王当日就是在西郊外大院被拿下的!”
“哦?”
宇凌珺笑眼弯弯,饶有兴趣地问,“什么办法?”
赵萌萌不慌不忙地道:“那日在院中,齐王身边尚有一名侍女伺候着,不过奴才估计,此女并不知她所服侍的人,就是齐王,不然她不会称齐王是公子。当时她被吓晕,奴才掳了齐王走,留下她一人,颇觉不妥,便又将她带走。如今她就在乾元宫,小圆正看着她呢。皇上召她上来认人,便真相大白啦!”
“唔~~”
宇凌珺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赵萌萌,真有你的,难得你粗中有细,不然这次,朕可难下台了。
“齐王,这侍女,朕,宣是不宣?”
他双眼微翕,凌厉的目光象利箭一样**过来,宇文珣顿时脸色大变。
“哈哈!”
宇凌珺爆发出得意的大笑。
宇文珣狗急跳墙,脱口而出:“皇上!你若敢动本王,北疆无人坚守,古勒国必定对我大周不利!”
宇凌珺冷哼一声,轻蔑地道:“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宇文珣刚要狡辩,大蘑菇却得意地一笑:“你当班昭贤真去游山玩水,隐退江湖了?哼!实不相瞒,班昭贤的四十万大军已向北疆进发,古勒胆敢趁机作乱,朕正好灭了他!”
宇文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伍太后,她也已是满面愧色,无地自容。
宇凌珺知道时机已到,厉声喝道:“来人!”
“在!”
几十名侍卫呼啦啦冲进来,将宇文珣母子团团围住。
宇凌珺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齐王擅自进京,已是死罪。朕念在太后年事已高,思子心切,出此下策,亦是情有可原。既如此,齐王从此不必再返北疆苦寒之地了。传朕旨意,从今天起,削去齐王藩王封地,保留其爵位及俸禄,令其留守长乐宫,伺奉太后。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觐见,齐王亦不可离长乐宫半步!”
齐王珣傻眼了。这,这岂不是将自己软禁在后宫了吗!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离那把龙椅只差最后一步,竟莫名其妙功败垂成!
都是这个赵萌萌!
他满怀恨意地死死盯住赵萌萌,似要将她的样子牢牢刻在心中。
赵萌萌,本王就是作鬼也不会饶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