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风摆柳(上)

三年前的某一日。

孔方楚一时兴起,去了思善堂。

思善堂是巫越国王室子女学习之所。

宫中王嗣,凡到了髫韶之年(七、八岁),都要进入思善堂统一学习。

直至公主到了豆蔻之年,王子到了束发之年,才会各自分开,另行更有针对性的教育。

长公主和大王子、二王子早已经成婚多年。二公主、三公主正值摽梅,已经在跟着女官学习女红和中馈之事。而三王子和四王子则跟着大学士学习经史、以及跟着骠骑将军学习武艺。

均不在其列。

目前在学的只有七位王嗣,以及他们的伴读。

四公主孔方博昇,是已薨大孙后所生。

五公主孔方博旻和五王子,为小孙后所生。

大孙后和小孙后是堂姐妹。所以西都一直流传着“孔方中,孙半璧”的说法。

此话意为孔方氏的江山,孙氏占了半壁。

别的不说,光论王嗣,孙家就贡献了一半。

六公主长风和七王子博晏悉为黄贵妃所生,自不必说。

六王子孔方博昙是夫人吴氏所生,七公主孔方博旱则是夫人徐氏所生。

虽同为夫人所生,其中却有千差万别。

吴氏在生,徐氏已故。

人走,自然茶凉。

吴氏出身望族,向来在王后和贵妃之间保持中立,六王子则更是清心寡欲,不涉党争。母子二人很得孔方楚的看重。

七公主的生母徐氏,原本只是个昭容,殁后才被追封了夫人。

从这一点而言,七公主与六王子便无法相较。

小小一间学堂,关系简直是盘根错节,日常风波不断。

是日,思善堂上的是书画课。负责授课的郑大学士,让众人品评吴道子的《观音像》。

孔方楚刚好想听一听子女们的见解,便对随行的夏公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驻足在一旁。

“观音大士的面相慈善端庄,线条饱满流畅,衣服飘举,盈盈若舞——”先开口的竟是向来低调的六王子孔方博昙,他如获至宝,声音里透着激动:“素闻画圣精于佛道,刻画细致入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笔势圆转,焦墨勾线,”五公主孔方博旻接着朗朗道,“略加淡彩设色……笔不周而意足,貌有缺而神全。”

孔方楚听了,不由暗暗点头。

“嗯,我觉得线条的形状,像莼菜条。”七王子博晏声音洪量。

“你就知道吃!”五王子回头嘲弄道。

众人哄堂大笑。

可有一个人没笑。

长风。

见七王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站起身来,“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吴道子所画的人物,之所以衣袂飘飘若舞,就是因为他善用状如莼菜的线条来表现衣褶——”长风的目光淡淡掠了众人一遍,“七弟他没有说错,你们凭什么笑他。”

“就凭你俩沆瀣一气,胡说八道!”五王子起身走到长风的书案前,抽出她上午所练的字,扬了扬,得意道:“六妹你字写得还不如我,画则不及五妹之万一,还好意思在此搬唇弄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孔方楚听到此处,脸色铁青,恨不得此刻就冲进去,赏那个蠢材一个嘴巴!

杨昀丰死死拉住了他,小声劝道:“陛下,您不妨再等等,瞧瞧后续……”

孔方楚这才生生压制住心头怒火,接着往下听。

“不善于书画,未必就不懂书画。”长风笑道,“就像君子不谙庖厨之事,却一样能尝出食物好坏。”她顿了顿,“何况孰是孰非,问问老师不就知道了?”

五王子抬手指向郑大学士,眼瞪得如铜铃:“你说!”

“五弟,郑公为师,你怎可如此无礼?”四公主孔方博昇薄斥道。

五王子虽然不满四姐当众训诫自己,却没有当众与她起争执。谁让他们母家都姓孙呢。

“殿下所言非虚。”郑大学士道,“吴道子的用笔技法的确如此。‘吴带当风’一语,总结得甚是精辟!”

“什么精辟……”五王子冷哼道,“依我看,没有精,只有屁……”

“五弟!”四公主蹙着眉头,还未来得及斥责,已听得长风微笑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魔,所见皆魔。五哥你心中有气,那所见便……

“皆是屁!”七王子高声接过话,笑得开怀:“屁乃臭气!五哥满肚子气,自然不吐不快!”

“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的哄堂大笑,比上一回要响得多。

就连六王子孔方博昙和郑大学士也忍俊不禁。

五王子脸涨得通红,将手中的纸捏成一团,狠狠地朝七王子抛掷而去。

长风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格,结果纸团一转向,砸到了五公主脑门上。

“哎哟!”她愤然站起身子,“长风,给我赔理道歉!”

她是不会叫长风殿下的,叫六妹么,也是不肯,就学着父王唤她封号。

五公主的观点与哥哥一脉相承,就觉得长风就是黄贵妃那个大祸水生下的小祸水,老狐媚子生下的小狐媚子。

“纸团是五哥扔的,”七王子博晏奶声奶气道,“要道歉,就让五哥先开口!”

“别跟我扯这些!”五公主并不会因为七王子比她小八岁,就让着他,推搡了一把七王子,抬起下巴对长风道:“我只管——谁砸着我,谁就得跟我道歉!”

五公主蛮横的态度,令长风原有的那一丝歉意烟消云散。

她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

而此时的郑大学士却装聋作哑,低下头去收画。

因为权后和宠妃,他谁也开罪不起。还有半年他就要致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五姐说的在理。”长风语气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继而语气一转:“可我并非时时都要讲道理的呀……”

五公主杏目圆睁。

论气死人不偿命,她可从来没输过。长风依旧笑盈盈的:“尤其这讲了道理要吃亏,那我便不讲为好啊~”

“扑哧。”孔方楚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六女儿,再没道理的事,都能被她讲出几分歪理来。

偏偏她振振有辞的时候,态度并不哆哆逼人,实在令人讨厌不起来。

“父王!”五公主眼尖看见了孔方楚,立马换上一副撒娇的口吻道,“长风她耍无赖,您听见了吧?”

听见了。不光如此,“方才所有的事情,我都听见了。”

孔方楚说着,目光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

不少人被看得心中一跳。

郑大学士慌忙站起身来,欲行大礼,却被孔方楚示意杨昀丰拦住。

他淡淡道:“今日你既为众王嗣之师,便不必向寡人行叩拜大礼了。”

郑大学士闻言,便改朝孔方楚行了个揖礼,刚要张口想要解释什么,便听孔方楚发话:“你先下去罢。”

他嘴角微翕,最终却只干巴巴地道出一个字:“是。”

学生争论,却不予以制止和约束。留你有何用?

看王子公主的笑话,看寡人的笑话?

孔方楚待他走后,转而看向五王子,目光中透着几分锐利。

五王子眸光一颤,“父,父王……”

“你,挨十下戒尺。”孔方楚沉着脸对五王子吩咐道,“明日秦阁老来上诗书课时,你自己找他领板子。”

“不,在郑学士课上犯的错误,为什么要留着给秦阁老打?”五王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儿臣不愿意。”

舅舅说过,秦阁老是支持黄贵妃的,到时候这老匹夫还不借机把他一只手掌给打穿啊?

“你不愿意?”孔方楚抬高了声音,冷笑道:“寡人有命,此事还由得了你?”

就在这时,四公主拉了拉长风的衣袖,小声道:“你快劝劝父王,让他饶了五弟这一回罢。”

长风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做声。

“你怎么气量如此小?”四公主有些生气,“都是至亲骨肉,你去替他说句话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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