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临吓坏了,他不敢相信地再次把手伸过去,而后惊慌地缩了回来,杜春花真的没有了呼吸,难道是死了?
不……怎么可能?他根本没想过杀她,虽然她再不好,可好歹是他妈,他不过是嫌她烦,轻轻推了她一下,怎么就这么倒霉,一下子撞到了翡翠的貔貅?
方启临的身体不停发抖,天实在太冷了,北风呼呼地挂着,不停往窗户上撞,如同鬼魅一样,一直纠缠着他,他感觉四周有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仿佛知道他已经做下这种要命的事情!!
他竟然杀了自己的生母……这要判死刑的吧?如果被抓到,以他的身份地位,肯定会被媒体拿来炒作,到时候自己的下场定然很悲惨,试问,这个世界上,谁能容下一个弑母的人?
方启临忽然觉得周身很冷,他不停颤抖,半天,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再慌张都没用,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他方启临是个杀人犯。
想到这里,方启临镇定下来,为了摆脱嫌疑,趁没人的时候,他把杜春花搬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杜春花的房间因为没有佣人的收拾显得异常凌乱,方启临把她搬到了浴室,反正老年人容易起夜,滑倒撞到地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一来,伪造现场就很容易。
方启临把她摆好姿势,又把周围布置了一下,感觉万无一失了,才觉得安心了一些,他正打算离开,忽然,杜春花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方启临。
那双眼睛像是死不瞑目一样,不带任何表情,反而直勾勾盯着他,像是来索命一般。
方启临因为做了亏心事,吓坏了,他差点摔倒在地,还好稳住了,下意识就抓起边上的花洒,陡然朝杜春花头上砸去。
杜春花本来刚打算抬起头,就被他砸得再次撞到了地上,只听扑通一声,这声音很大,听起来就很疼。
“启临,你在干什么?”杜春花惊恐地说。
谁知,方启临被吓到了,满脑子都以为杜春花是来索命的,他疯一样,只顾拿着花洒,朝杜春花头上砸。
这花洒打人并不疼,只是这样一砸,杜春花每次都是刚抬起头就被砸到了地上,连续三四次后,她忽然没了动静。
周围又恢复了宁静,方启临见杜春花毫无人气地躺在地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怎么可能?杜春花方才明明是醒了?原来杜春花刚才没死?可是他以为她是来还魂索命的,所以情急之下有些紧张,便连续打了好几次,使得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最终不省人事摔倒在地。
想到这一切,方启临的心有些麻木了,他擦去满头大汗,再次把手伸到了杜春花的鼻子前,试了试。
没呼吸了。
不管方启临怎么试,她都没有任何呼吸。
怕她还会再次醒过来,方启临在她边上待了一阵子,谁知,她的身体渐渐冰冷,空气中散发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咸腥味。
方启临双眼猩红,满头是汗,他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这一次,他终于敢肯定——杜春花真的被他给杀了。
明明第一次没什么的,早知道那时候就把她送去医院了,可是,他却因为想逃避责任,再次酿成大祸。
方启临匆忙往外跑,他刚打开门,却见方雾善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有一瞬间,方启临连呼吸都停止了。
“爸?”方雾善勾起唇角,“怎么看起来这么慌张?”
方启临刚跟她惹过不愉快,此刻因为心虚,却没心思跟她发火,便遮掩道:“哦,没什么,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方雾善点点头,一双黑眸高深莫测地注视着他。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碰撞声,奶奶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了……”方启临心虚地转开眼睛,装作镇定地说:“你奶奶身体不好,已经休息了,你别打扰她了。”
“既然这样,就让她睡吧。”方雾善笑了笑。
奇怪,她明明笑得平常,可方启临就是觉得心虚,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方启临讨厌这种感觉。
等方雾善走了,他赶忙回到自己房间,找到所有值钱的东西和银行卡,匆忙去了苏蔓的住处。
此时,苏蔓听从了方雾善的建议,卖了房子,正打算搬家离开,跟方启临之间,她能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也帮方雾善找到了方启临的犯罪证据,现在,方雾善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方启临,根本不用自己出手,想来,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知道今天方启临要开董事会,一时半会回来,便打算把别墅里值钱的东西先搬走,这套别墅已经被她低价卖掉了,钱都已经到账了,只差搬家了。
谁知,她刚搬到一般,车子还没离开,就见方启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蔓蔓!”
苏蔓一惊,差点露出破绽。“你……你怎么来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而露出迷人的微笑。
方启临狐疑地看着她车子里的东西,“你搬东西做什么?”
“哦……”苏蔓微微一笑,“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刚搬到j城来,那边什么都没有,我便把我这的东西送点给她。”
方启临没再追问,他拉着苏蔓,满眼惧意,说:“苏蔓,什么都别说了,快点跟我走!”
“走?去哪?”苏蔓茫然地问。
“你别问了,跟我走就对了!记得把家里的钱带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方启临着急地催促:“动作快一点,我们马上离开。”
苏蔓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深知方雾善手里有什么证据,如果只是挪用公款的话,以方家的实力,完全可以帮他填补上亏空,最多去牢里走一趟,没多久肯定能被捞出来,这一点,方启临也有数,他何必这么慌张出去呢?
方启临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好,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当门外传来警车的声响时,他惊得陡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等警车走远,才喘了口气平息下来。
不对劲。
苏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方雾善发了个信息。
那边,收到消息的方雾善联想到方启临之前的表现,陡然想到一个可能,她从屋里走出来,对张管家说:“奶奶还没起来吃饭?”
方家的所有佣人都很不喜欢杜春花,张管家摇头说:“没见她下楼,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方雾善想到苏蔓信息里所说的——方启临有点不太对劲,看起来像是准备跑路。
没理由啊,只是挪用公款,方启临不该反应这么大,他这样子倒像是犯了案子,打算出国潜逃。
想到这里,方雾善当机立断地说:“走,去屋里看看。”半晌,补充道:“如果身体不好,我们也得为她请个医生,省得人家说我们虐待老人。”
张管家心里为她的孝心点了个赞,没想到杜春花那样对她,她居然还能放心。
而方雾善心里却想着,如果她的猜测没错,只怕医生是不用请了,该打电话给殡仪馆才对。
两人进了屋,发觉杜春花的屋里没开暖气,非常冷。
*上没有人在,两人相视片刻,随即打开卫生间的门,只见杜春花穿戴整齐地躺在洗手间里,她的后脑勺底下有一摊鲜红的血迹,已经粘稠,还有部分干涸了。
张管家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都是方如山的夫人啊,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传出去可不好听。
张管家惊慌地走过去,说:“怎么回事?难道是上厕所时滑倒的?”
杜春花的鞋子掉了一只,看起来倒真像是这么回事。
方雾善摇摇头,她伸手试了杜春花的鼻息。
张管家立刻说:“我去打120。”
“不用了。”方雾善声音冰冷,面色凝重,“打110吧!”
张管家反应了许久,才不敢相信地说:“人……已经死了?”
方雾善缓缓点头,想到方启临的不对劲,她已经猜到他就是凶手,为了确保苏蔓的安全,她给苏蔓发了信息。
“他杀了杜春花,保重安全,我会报警。”
当苏蔓收到这条信息了,她吓得魂飞魄散,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心里,一向懦弱无能,没有主心骨的方启临居然有胆子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母亲?苏蔓惊慌地收拾着东西,心里想着对策。
方启临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
“怎么还没收拾好?”
苏蔓慌忙把手机放进兜里,艰难地笑道:“马上就好了,我是女人,你以为跟你们男人一样,什么都能糊弄呀?”
她带着调笑的声音让方启临安定不少。
两人上了车,方启临立刻开车疾驰,一路狂奔,不顾红绿灯和行人,大有把人撞死也要快速通过的架势,路人本来有很多不遵守交通规则,见他开车猛,下意识避开,架势他走了好几次应急车道,导致才20分钟的功夫,他已经到了机场了。
苏蔓趁他不注意,偷偷在兜里给方雾善发了信息。
“机场。”
方雾善接到信息后,把消息提供给了警方,在霍靖霆的授意下,警方出动不少警力,对方启临进行了追踪。
然而,方启临杀了杜春花,方雾善并不担心他的死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此一来,倒也省得自己出手了。只是她非常担心方如山,方启临杀了杜春花,方如山纵然对杜春花再不喜,可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如何能接受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方雾善去了方如山的书法,彼时,方启临正在写着毛笔字,他在四尺斗方的白色宣纸上写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从他的行书中,方雾善看得出方如山的心非常乱,等他搁下笔,她才上前问道:“爷爷,你好点了吗?”
方如山长长叹了口气,他坐在椅子上,按了按太阳穴,颇为疲惫地说:“雾善,对于你父亲,我该做的已经做了。”
“爷爷,我知道,这事真的不怪你。”
方如山眼皮一直跳,他难得心烦地说:“我这眼皮跳了几天了,人家都说右眼跳灾,我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句话说完,方雾善没有接话,方如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陡然抬起头,眼神凌厉地问:“出了什么事?”
方雾善知道这事瞒不过她,不管她怎么瞒,以方如山的人脉和家庭地位,定然还是得知道的。
“爷爷,奶奶死了。”
方如山怔了片刻,“什么?怎么死的?”
方雾善看了他一眼,面色很不乐观,方如山当下心里一跳,见方雾善久久不开口,试探性问:“是你爸做的?”
方雾善点点头,“爷爷,听我说完你可千万要稳住啊!今天我去奶奶房间里,看到她倒在地上,后脑勺和额头上都有伤口,她身体已经凉了,人早已去了,只是那模样显然不是摔到导致的,今天中午我看见爸爸从奶奶房间里出来,神色慌张的,见到我似乎吓了一跳,所以我怀疑……”
方如山听了这话,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方雾善见他这样,忍不住摇摇头,这次的事情,只怕方启临是不得善终了,就算方如山有意为方启临减刑,她也不会同意的,最终,方如山免不了受到打击,可是想到上辈子方启临所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方雾善便觉得,就算他死也抵消不了他的罪责!
该来的,总要来的,方启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