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真相大白

萧慕天略一思忖, 终于转向谢轻尘道:“世侄,怕是只好委屈你了!”

谢轻尘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复又睁开眼睛道:“晚辈明白!悉听尊便!”

他转向越冰莹, 将“断魂”交在她手里, 似有话说, 却终于只是动了动嘴唇, 便欲言又止,背过身去,走上两步, 听候发落。

越冰莹站着没有动,却早已泪流满面。

萧慕天缓步来到他身前, 叹一口气, 蓦然食指连动, 封了他筋脉要穴,随即对身后挥挥手道:“于管家, 将他押到地牢去!”

“萧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蓦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愤愤不平地叫道,“大家都听到了,我家小师弟说的明明句句在理, 你却居然要将他收押, 这究竟是何道理?”

“对啊, 萧庄主, 你这样是非不分, 未免叫人心寒!”四煞一个个从人群中挤出来,乱七八糟喊了起来。

看着他们三番四次跳出来为自己鸣不平, 谢轻尘终于再次觉得心头一热,竟不由哽了一下,方道:“诸位师兄师姐,多谢诸位体谅,可是请你们瞧在萧庄主与先父颇有几分交情的份上,就不要再叫他难为了!”

“小师弟——”国色天香低下头,第一个哭了出来。

余下三人也自红了眼圈,却果然都不再说什么。

于春秋已来到谢轻尘身边,躬身道:“谢公子,请!”

这处小院本就僻静,而且火势也不是太大,此时已被扑灭。看看谢轻尘被押走,萧慕天这才又道:“羽儿,你和莹儿把此地清理一下!我叫于管家去准备棺木,四位,请你们留下来帮她们将地上诸位好生收殓!其余诸位就请回去歇息吧,人多了徒然添乱!”

梅岭四煞没想到萧慕天会叫他们留下帮着清理,虽然疑惑,却也终于没有违拗。

越冰莹虽然一夜未眠甚是疲累,可还是天一亮就做好早饭,早早去地牢里给他送饭了。

地牢本就阴暗,再加上又是南方的冬天,自然更增湿寒。

不过好在是“悦和山庄”的地盘,于春秋又是个再细心不过的人物,床铺被褥给他弄得妥妥贴贴,一点也没叫他受罪。

门外守卫森严,谢轻尘又被封了筋脉要穴,因此也就没有如上次那样被戴上镣铐。

所以越冰莹真正来到地牢看到谢轻尘时,终还是略略感到放心了一些。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二人相对无言,心下却都难免觉得凄凉。

谢轻尘吃完早饭,看看越冰莹苍白憔悴的面色和布满红丝的双目,心疼地道:“昨夜又没有睡觉吧?今日白天应该没有什么事,去好好睡一觉吧?”

越冰莹却把脸埋进他胸前,一声不响。

谢轻尘柔声道:“已经五天了,你这两日养好精神,还要等着跟那些家伙周旋,为我取回解毒之血呢!”

越冰莹想起那日在“荣华客栈”与他重逢时,他在自己耳边那一句低语:“是我同你表姐让‘孟婆棘’开花的,明白么?”

她松开他,半晌方凄然道:“你和表姐合谋,故意放出‘孟婆棘’开花的消息,原想引蛇出洞。可是人家虽然炸了‘孟婆棘’,却终究没有显露一丝蛛丝马迹。等天剑交给他们之后,你还用什么法子要他继续给你解毒之血?”

谢轻尘一怔,问道:“昨夜那两个活口呢?”

越冰莹叹一口气:“他们将我们围在中间理论的时候,已趁人不备灭口了!”

谢轻尘神色微微一黯,却只是轻轻将她耳边一丝散发理顺,复又缓缓地道:“莹儿,你知道么?他们昨夜本想将我生擒掳去的!”

“你的性命不是已在他们掌控之中了?昨夜那样,却又是为何?”

“他们已然得到‘天行秘笈’,又有‘勤天令’在手,再集齐天剑,就可启动‘勤天令’,调动‘勤天盟’的力量,称霸武林了!”谢轻尘微微顿了一下,终于又道,“可是,他们不知道‘勤天令’的启动之法,还想要我亲为演示!”

“可是,你又岂会任他们摆布,言听计从?”

谢轻尘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眸中涌起无限感伤之意:“但他们以为,他们手里有我最想要的东西!”

跟他离得那么近,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吹在脸上,越冰莹几乎都不会呼吸了,只是结结巴巴地顺口问了一句:“那、那是什么?”

“另外一颗‘孟婆籽’!”谢轻尘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轻吻,然后放开她,退后一步,满脸凄凉地苦笑道,“因为他们知道,我没有比现在更想让自己活下去的时候!”

越冰莹的眼泪一下子泻了一脸!

第六日,是沈鹿为越冰莹驱除阴寒一月,功德圆满的日子。

第七日夜晚,越冰莹遵照谢轻尘的嘱咐,带沈鹿一起来到地牢。

“莹儿,你到门外守着,勿让闲杂人等靠近,我有很重要的话同沈少侠讲!”谢轻尘道。

越冰莹对他向来言听计从,立即出去巡视。

谢轻尘于是转向沈鹿:“沈少侠,你习练得如何了?”

沈鹿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我、我怕是要辜负你的期望了!最后一层,无论如何难以突破!”

谢轻尘瞧他一眼,微微叹一口气,方道:“你同我一样,心中执念太强!”

“我知道,可是我——”沈鹿顿了一下,方又道,“我管不了自己!”

谢轻尘点点头:“我明白,那你一定很希望我死了?”

沈鹿倒退一步,蓦然瞪大眼睛道:“不不不!我没有!”

谢轻尘苦笑:“我若不死,你岂有机会?”

沈鹿呆住,颓然地垂下头,半晌方闷闷地道:“你若死了,越姑娘怕是也会伤心而死!”

“那你到底希望我死还是不死?”谢轻尘笑了。

沈鹿怔怔地看着他,摇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

“你果然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谢轻尘笑道,蓦然欺上一步,一掌往他当胸推去!

沈鹿大吃一惊,立即出掌迎上,可双掌相对的那一瞬间,他却更加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一股无比柔和而浑厚的内息,竟蓦然顺着掌心的“劳宫穴”注入了他的体内!

“你做什么?”沈鹿惊呼一声,掌力一吐,本欲将他逼开就是,不料谢轻尘却慢慢倒了下去,唇边一缕鲜血直流下去!

“你疯了!”沈鹿叫了一声,随即就觉得那股内息在胸口奔突,再不运功导顺,必会走火入魔!

谢轻尘喘一口气,终于艰难地开口:“想不想我死,如今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蓦然强行将自己体内的“君子罡气”悉数逼出,此即定然内息岔乱,一刻钟之内若不得解救,全身筋脉碎裂,必死无疑!

沈鹿心下大骇,立即坐倒盘膝运气。

他闭上眼睛,那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谢轻尘,你可不要死!你死了,叫越姑娘怎么活下去?

心底蓦然感到一片空落的同时,灵台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长叹一声,无欲无念,无恨无爱,无痴无怨,“我道法天,道法自然”!那一刻,这个世间,终于不再有任何东西羁绊他的心智!

门口的越冰莹看到那少年走出来的时候,竟有些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明明还是那个人,怎么看着就那么不一样了呢?

“越姑娘,他叫你进去。”沈鹿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在下先行告辞了!”

越冰莹于是回来,更加惊讶地看到谢轻尘略显苍白疲惫的脸色,不由一怔:“你、你怎么啦?”

“我困了。”谢轻尘微微一笑,“你知道,今晚已是第七夜了。”

越冰莹一下子泫然欲泣。

“别哭!”谢轻尘微笑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讲呢!”

“什么?”越冰莹强自忍住几欲夺眶的泪水,问道。

“他们今晚要的东西,一定是天剑了。”谢轻尘轻声道,“你去找我大哥,天剑在他那里。”

“嗯!”越冰莹点点头。

“莹儿,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啊!”谢轻尘却突然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

越冰莹一怔:“什么?”

“好好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越冰莹一下子泪流满面,一把推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他们拿不到启动‘勤天令’的法子,不会叫我死的!别担心!”谢轻尘一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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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方才为何说那样的话?”

“我只说困了,你就已然这副神情。”谢轻尘叹息道,“我若当真走了,你又该当如何?”

“我听你的话!”越冰莹重又把脸埋进他胸前,忍住满眶的泪水,缓缓道,“我会好好活下去,找到那个真心疼爱我珍惜我的人,跟他相伴相守,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真的!”

越冰莹与裴羲何将天剑放到陡崖上,一个时辰过后再去,天剑已然不见,解毒之血却并未如约送来。

越冰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发觉,自从谢轻尘中毒之后,自己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稍有不如意就会提心吊胆。

于是,每隔一个时辰,她就去看一眼,却始终不见对方送来解毒之血。

越冰莹急得坐立不安。

但是那边却始终毫无动静。

整整一夜,又是整整一日。

等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越冰莹又满怀希望地跑去,却再度变成了失望。

她颓然坐在地上,失望已渐变成绝望。

昨夜为何突然就要提起她曾经的承诺?莫非他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谓什么启动“勤天令”的法子,根本就是骗她的吧?

难道就此长眠,再也不会醒来?

可是,她突然觉得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啊!

但是,究竟还要说什么呢?为何突然却又变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一下子跳起来,茫然看着四面。

夜色那么浓,浓得仿佛她心里化不开的悲痛!周遭那么静,静得叫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偌大的尘世,没有了那个人,她突然不知道还剩下什么,仿佛连自己都已变得空洞!

只有撕裂一般的剧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蓦然就听到一声悠长的琴音。

裴大哥?他在哪里?

越冰莹茫然四顾,还是没有看到半点人影,却听出琴声是从竹林中传出来的。

只是琴声激烈急促,听得人心脏渐渐暴跳起来!

越冰莹凛然一惊,她知道裴羲何的琴声可以伤人于无形,连忙收摄心神,压住狂跳的心脏。

随即便听到竹林中响起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

越冰莹竭力运功抵御,终于呼吸吐纳如常,立即撕开一条手帕塞住两边的耳朵。

琴声于是变弱了许多,可兀自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并且愈来愈激越高昂。

越冰莹连忙凝神相抗,免得心肺爆裂。

可是那琴声却在激越高亢到极度之时,蓦然急转而下,并猛猛地一个收束!

饶是越冰莹塞上了耳朵,内力也已精深到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仍是被他如此拔高窜低的逗弄戏耍撩得气血翻滚,难受之极。

竹林之中已是惨呼声不断!

不过越冰莹只略一调息便已无大碍,正欲奔入竹林,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那是高手御风而行的劲气之声!

越冰莹回身之际,冰剑已在手中成形,剑随身转,带起一片清冽的光芒挥了出去!

兵刃相交,越冰莹被震得身子一晃,随即才看清对方竟是奚如玉!

“小丫头,还有功夫在这里同我交手?”奚如玉恶毒地一笑,“不想要那个小孽障的解毒之血了么?”

越冰莹不禁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奚如玉却趁她愣怔之际,蓦然欺身上前,手中冰剑化成无数道冰凌,便往她周身大穴袭到!

越冰莹大吃一惊,立即运剑如风,全力挥格。无奈已被人抢了先机,虽扫落不少冰凌,却仍是觉得左膝与左臂上微微一麻,就不由自主打个趔趄险险栽倒,而左臂则已不听使唤!

奚如玉“咯咯”一笑,手中已挥出第二把剑架住越冰莹的剑,另一手便往她胸前点到!

越冰莹浑身酸麻,倒下地去,终于明白对方的目的竟是生擒自己!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奚如玉一击得手,笑得更加得意:“小丫头,那个小孽障指点得了你的武功,却指点不了你的心智,哈哈哈!”

“是你对他下了毒?”越冰莹咬牙道。

“我?”奚如玉阴毒地一笑,“哼!我要有对他下毒的本事,当时就先割了他人头下来!”

越冰莹只听得心头一凛,忍不住又道:“那你们到底想怎样?”

“怎样?”奚如玉不笑了,冷冷地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随即一指戳在她昏睡穴上,越冰莹就失去了知觉。

越冰莹清醒过来时,已经倚着石壁坐在一个墙角,要穴被封,手足均被捆缚起来,完全动弹不得。

她打量一眼,看清这是一间不大的石牢,四壁燃着松明,门两边分站数名身强力壮的黑衣大汉。

奚如玉就站在身前,冷冷地俯视着她,看她醒来,竟对她展颜一笑:“啊,你醒啦?我有大礼相送呢!嘿嘿!”

正说着,石牢的门就已打开。

越冰莹瞪大眼睛,看着大步走进来的那名大汉,将肩上扛着的人放在了地上:天哪!居然是谢轻尘!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泻了一脸!

“看吧,可不是一份厚礼?”奚如玉尖声长笑。

越冰莹没有再看后面进来了些什么人,她眼里只看到谢轻尘!

他却兀自沉沉地昏睡着,显然还没有解毒。看来对方就是趁他昏迷之际,方才得以将他劫出“悦和山庄”的地牢!

越冰莹终于明白:怪不得他们迟迟不给他解毒之血,却原来一早就设计好了,要趁他昏迷之际劫他出来。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越冰莹终于将目光投向后面进来的数人,却再一次险些惊呼出声:祝财运?!

“越姑娘,许久不见啊!”祝财运哈哈一笑,还是那副土财主的模样。

越冰莹却一下子记起,谢轻尘说这家伙曾对茉莉做过怎样的事,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祝财运看她蓦然蹙起眉尖,居然没有搭理自己,不由又是哈哈一笑。

接着,他便转向了躺在地上的谢轻尘。

越冰莹屏息凝神,看他将谢轻尘身上细细搜了一遍,连什么铜钱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放过。直到确信谢轻尘身上确实不再有任何东西,他似乎才终于放下心来。

搜完身,他又从下属手中接过柔韧结实的绳索,将谢轻尘双手反缚起来,又将他双足亦紧紧捆缚起来,然后命人将他拖到对面的墙角倚墙而坐。

谢轻尘昏迷不醒,自然是任人摆布,越冰莹却直看得泪流满面。

祝财运听到她的抽泣,不禁回身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道:“哭什么,越姑娘?这样我才好为他解毒啊!”

越冰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哭泣:什么,对他下毒的,竟是这家伙?

果然,就看见祝财运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在自己的食指上轻轻划了下去。

然后,他将那根手指塞进谢轻尘嘴里,一边不断挤压揉捏,好流出更多的血来。

祝财运抽出手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谢轻尘筋脉要穴。

接着,大家就一起坐着等他醒来。

谢轻尘歪在石壁上的头终于轻轻动了一下,随即就睁开了眼睛。

可是,一睁开眼睛,他便立即“哇”地一声干呕,旁边的人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清水递到他嘴边。

祝财运哈哈大笑:“越姑娘,原来他还真有这个怪癖!”

谢轻尘却只是不住地作呕,不停地漱口,吐了足有半盆水,方才消停下来。

祝财运看着下属为他拭去唇边的血迹和水渍,笑吟吟地踱到他身前:“谢公子,好些了么?”

谢轻尘扬眉瞟他一眼,目中掠过一抹讶异之色:“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托公子的福,祝某人吃得好睡得香,活得甚是舒坦。”祝财运笑道。

“茉莉那枚‘葬天雷’居然没有将你一并炸死?”

祝财运摸摸下巴,笑了:“姓祝的命大,正好在她赶到之前离开了,哈哈!”

“原来如此!”谢轻尘点点头,随即淡淡地道,“阁下居然煞费心机将我掳来,看来是等不及了?”

“不错!”祝财运微笑道,“明日即是武林公审,南北武林各大门派齐聚‘悦和山庄’,祝某人上哪里再找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去?”

“你想怎样?”谢轻尘微一蹙眉道。

“嗯!祝某人想要怎样,还得先问过公子的意思才行啊!”祝财运哈哈一笑,慢条斯理地道,“谢公子,不知你如今是求生还是求死?”

谢轻尘冷冷地道:“祝财运,你已集齐启动‘勤天令’的三样东西,此即再来问我求生还是求死,不觉得很好笑么?”

“啊!听了公子这话,姓祝的就很高兴了!”祝财运满面春风道,“公子既如此说,那就将启动的要诀告诉祝某人。明日武林公审,祝某人即可以武林盟主身份主持公审大会,赦你死罪,还你清白。然后,再将余下那颗‘孟婆籽’给你,叫你从此不必再如此痛苦求生,可好?”

“好是好,可我又该如何信你?”谢轻尘道,“万一你得了要诀,启动‘勤天令’,做了武林盟主,却判我一个死罪,或者毁了‘孟婆籽’,我又能耐你何?不过,你会耐到那时,也已实属不易。我倒觉得,只怕一等我说完,你便立即杀了我灭口,还给我背个畏罪潜逃的名声什么的,对吧?”

祝财运哈哈大笑。

谢轻尘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他笑完,方又开口:“其实谢轻尘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早已不存求生之念。只是你既将她一并掳来,我便不能不顾念她的生死。”

说到这里,他终于把目光投向对面的越冰莹,露出一个叫她既心醉又心碎的微笑。

越冰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次泪如雨下。

只听他继续缓缓地说下去:“只是临死之前,有些不明之处,想要弄个明白;而且,想要求你放她一条生路!”

祝财运不笑了,略一沉吟,终于道:“不知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龙傲手下一直有一股十分隐暗的势力在活动,却似乎并不完全听命于他,如今想来应该是你的人吧?”

祝财运点点头道:“不错!”

“‘孟婆籽’为何会在你这里?”

“嗯,说起来还是龙傲的功劳多些。”祝财运微笑道,“他设计骗走‘孟婆籽’,却不曾想到我会将真的私自隐匿,给了他两颗假的。龙傲自视甚高,以为他手下的人绝没有敢欺瞒于他的。哈哈!”

“嗯,如此说来,龙傲和柏沣应该也是被你所杀了?”谢轻尘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那又为何?”

“我以为天剑在龙傲手里,可他和柏沣至死都咬定天剑被人盗走了,不想居然是真的。”祝财运微微一笑,“我猜来猜去觉得只能是你,哈哈!果然,就从你这里得到了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你的身份,怕不只是‘猎奇山庄’的管家这样简单吧?”谢轻尘又道。

“不错!”祝财运点点头,“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你!想必你已知道,‘勤天令’本是朝廷专旨颁下讨逆的令牌,牌上镌有□□亲笔密令,最初的本意是用设在江湖中间的暗盟钳制江湖。未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得去,□□更是煞费苦心,盟下共设三阀:一为明阀,即天山派,负责掌管天剑;一为财阀,即我‘猎奇山庄’,负责掌管‘勤天令’牌;还有一为暗阀,亦称术阀,专司掌管‘天行秘笈’,由盟主亲自领导。三阀聚齐,三宝齐现,‘勤天令’启动,于是‘勤天盟’应运而生,一统江湖。

“不料永乐圣上龙潜之时,‘勤天盟’居然兴起谋反之意,就此不再听从朝廷号令。永乐圣上登基之后,便密令龙傲潜入其内部,瓦解‘勤天盟’,夺回‘勤天令’牌,以免再度遗祸。不料龙傲虽然为博盟主奚莫信任做了不少大事,却终未完全得其信任,反而被他以邪功导入歧途,以致双腿俱废。

“龙傲只得隐退‘水晶谷’,积蓄力量,以图继续伺机夺得‘勤天令’,或者进而夺得‘勤天盟’盟主之位。可惜奚莫诡计多端,龙傲始终无法胜过,最后眼睁睁看着他将盟主之位让给令尊。不久紫微魔教兴起,令尊在江湖上大展身手,以‘勤天盟主’的身份进而登上武林盟主之位,龙傲便更是只余望洋兴叹了。

“大漠一役,令尊英年早逝,‘勤天令’与天剑这两件至宝从此下落不明。在下便在那时涉足江湖,打入‘猎奇山庄’,负责找回两件宝物,不再令□□手迹遗落江湖,顺便一统江湖,为朝廷所用。”

“原来如此!”谢轻尘终于明白,点点头道,“为了朝廷自己狗咬狗,就搅得整个江湖不得安宁!”

祝财运吓了一跳:“谢轻尘,如此大逆不道的浑话,也敢乱讲么?”

谢轻尘冷笑:“跟亲侄儿夺位,虽然坐上了皇帝的位子,心里却始终怕人诟骂,便下死力追杀所有晓得真相之人,堵住说真话的嘴巴。可叹先父一心一意为黎民苍生着想,最后却不明不白死在你们这些东西的手上!更可笑你和龙傲之流,居然一边为这样的主子卖命,一边做着一统江湖野心勃勃的美梦!哼,祝财运,劝你自求多福,当心变成第二个龙傲!”

“多谢公子提醒!”祝财运却又笑了,此人脸皮倒也当真够厚,“那个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在下本来害怕公子不肯告诉祝某要诀,故而将越姑娘一并请来。不过公子既然如此痛快,那祝某就不妨做回善事积回阴德,放了越姑娘便是!不过越姑娘,你出去可不要乱说话啊,否则谢公子这条性命可就是被你害死的了!”

越冰莹一怔,随即追问一句:“莫非阁下的意思,竟是不伤他性命么?”

祝财运哈哈大笑:“我几时说过要他性命来着?越姑娘,你若希望他活得好一些,就该劝劝他,叫他乖乖听话,为朝廷效力,岂非走上一条阳关大道?”

越冰莹却不由暗暗叹息,心道:“谢轻尘若是一个肯苟且偷生之人,又何至于会有今日?”

一念及此,不觉满脸凄然往他瞧去,却不料就在此时,谢轻尘亦将目光移了过来。

四目相投,只看到彼此眼中俱是万千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