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财运看到二人的眼神, 不由笑道:“谢公子,越姑娘,二位郎才女貌, 两情相悦, 何必一味想着什么死呀活呀的?人生本就苦短, 何不快快乐乐活此一世?”
谢轻尘抬眼看看他, 冷冷地道:“你也不必来劝我们什么。我已说过, 只要你放她一条生路,我就把要诀告诉你!”
“不知谢公子有何两全之策?叫我们彼此信任?”
“你有什么信不过我的?”谢轻尘淡淡地道,“你先放她回去。待明日武林公审, 你将我押到‘悦和山庄’,我看她安然无恙, 自会告诉你启动要诀。你做武林盟主之后, 若还肯留我一条性命, 或者竟将余下那颗‘孟婆籽’给我,我自然更是感激不尽!”
祝财运看着他半晌方道:“谢公子性格倔强, 在下当日可是亲眼所见。”
“那时还不曾对百合忘情,故而一心求死。”谢轻尘叹一口气,“可是今非昔比,我不是为了她,已将三宝全都交给你了吗?”
祝财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谢轻尘又道:“我不是大侠, 对什么江湖道义之类也没有兴趣。至于那帮江湖中人, 明日武林公审, 还不知会如何发落于我。你既肯还我清白, 又答应赦我不死, 我便只求此生陪她隐居,从此不再涉足江湖。什么为朝廷做事, 也非我意愿,人各有志,你不必再费心劝我了!”
祝财运不觉又笑了:“原来谢公子至情至性,还难得如此清心寡欲,大有陶氏遗风,祝某倒是佩服得紧呢!哈哈哈!”
谢轻尘却已不再理他,复又把目光投向越冰莹,柔声道:“莹儿,见了舅舅他们,什么都不要说,好么?倘若还能活下来,我一定陪你去修那些高高低低的矮墙,盖起红瓦白墙的屋子,随你喜欢养鸡养鸭养猫养狗。你给别人看病的时候,我帮你抓药收银;你没有病人的时候,我陪你采药制药;我想吃什么就告诉你,你可一定要尽心尽力做好吃些啊!”
越冰莹呆呆地看着他,泪流满面:为什么,看他嘴角噙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听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全都好像是梦?美妙得根本就不真实!
“住嘴!”一声凄厉的嘶吼蓦然响起,将所有沉醉于那个美好梦境里的人全都惊醒过来!
连祝财运都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道:“婆婆,你这是做什么?”
“两个小贼少在这里眉来眼去!”奚如玉一张脸已然变成铁青,双目充血地道,“我叫你们去阴曹地府做你们的美梦!”
她嘶吼一声,蓦然擎出冰剑,就往越冰莹砍去!
谢轻尘动弹不得,不由惊呼一声:“莹儿!”
那时只见眼前蓦然一花,随即竟感到呼吸一滞!
四壁猎猎燃着的松明,将石牢内照得亮如白昼,谢轻尘无比惊讶地看到:祝财运鬼魅一般抢上一步,一掌推出。奚如玉的身子便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向一旁斜飞出去,撞在石壁上,血花四溅,随即就软软地垂落地上!
谢轻尘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这家伙竟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
他望着七窍流血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弹的奚如玉,第一次,竟因为看到别人杀人,而觉得自己背心泛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越冰莹更是吓得呆在那里,连惊呼都忘记了!
祝财运却已好整以暇地掸掸衣襟,回身望着他微笑道:“谢公子,你看,谁敢不听我的话,跟你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还不够显示祝某的诚意么?”
居然有这样的人,能在以那样令人心胆俱裂的方式杀了一个人后,又再笑得如此若无其事,说话的语气会一如既往地如此谦逊!而且,还分明就是一语双关,满含威胁之意!
谢轻尘死死地盯了他一眼,终于点点头道:“多谢!”
“谢公子,可是祝某觉得夜已深了,若是现在送越姑娘回去,怕会打搅萧庄主他们休息。”不料祝财运却又微微一笑,道,“不如二位委屈一下,且在此地将就半晚。明日一早,咱们一起去‘悦和山庄’参加武林公审,可好?”
谢轻尘不由一怔:这家伙居然临时改了主意?不,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单独放莹儿回去!
可是不等他开口,祝财运袍袖拂过,越冰莹的头已软软地歪在石壁上,昏睡过去!他竟隔空点了她昏睡穴!
谢轻尘心底暗叹,他已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了。
果然,祝财运回过身,对他微微一笑道:“公子早些歇息吧?”
看他袍袖轻扬,劲气已扑面而来。
谢轻尘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丝奇异的轻响,他的唇边不由掠过一抹浅笑!
在祝财运拂中他昏睡穴之前,谢轻尘的身子蓦然陷落地下!
祝财运错愕之际,另一边的墙角也蓦然坍塌,越冰莹的身子亦立即陷落!
“追!”祝财运怒喝一声,可是扑到地洞口的几名下属,却“噗通”“咕咚”之声连响,有的就地栽倒,有的栽入地洞。
“霸王砂?!”祝财运恨得咬牙切齿,“萧慕天,居然连你都出动了!谢轻尘,你果然好大能耐!姓祝的居然还是低估了你!”
祝财运正欲指挥手下继续追击,门却突然被“砰”地推开,一名下属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庄主,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祝财运皱眉道。
“启禀庄主,外面有好多人冲杀进来了!”那名下属忙单膝跪地道。
祝财运愕然:“都是些什么人?”
“看样子应该是武林中人。武功路数芜杂,应该不止一两个门派。而且人数众多,大有要将咱们这里夷为平地之势。”
“我明白了!”祝财运咬牙道,“自以为机关算尽,不料竟被他将计就计!”
“庄主,形势危急,现下该如何是好?”
“不管他们,我们从秘道撤走!”祝财运的眼神第一次显得那样阴骘狠毒,“哼!谢轻尘,咱们明日公审大会再见!”
越冰莹一觉醒来,外面已是阳光明媚。
“呀!”旁边蓦然响起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吓了越冰莹一跳,“表小姐,你总算睡醒啦!”
忙循声望去,原来是萧千羽那个贴身的快嘴小丫头香草。
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不是被祝财运掳走了么?莫非是做梦?
不由喃喃地问了一句:“香草,我是不是在做梦?”
“表小姐,你怎么会觉得是在做梦呢?”香草反问一句,随即又恍然大悟道,“啊,对了,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是睡着的!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跟你说就是了,表小姐。
“你和表姑爷会被那个死肥猪掳走,原是表姑爷意料之中的。因此,自从表姑爷睡去之日,庄里就故意放松了守卫,表面上还要假装是为了准备公审大会,人手不够无暇顾及才会如此的。”
越冰莹愕然:“那又为何?”
“为了知道是谁下了毒一直躲在背后干坏事啊!”香草道,“所以啊,表面上看起来是放松了看守,实际上呢,却派了人暗中盯着,一直跟踪到那些家伙的老巢!表小姐,你一定猜不到,那家伙居然藏在一家好大的青楼底下!对了,那个紫微魔教的蚯蚓可真是厉害,居然那么快就把地洞打到了地牢底下。我家老爷、小姐,还有裴公子,他们一起去把你和表姑爷救了出来。可惜,那个姓祝的太狡猾,居然给他跑了。”
“啊?他居然跑了?”越冰莹忙问。
“对啊!”香草道,“那姓祝的在下面留有秘道,早早就溜之大吉!”
“哦,原来如此!”越冰莹点点头,随即想起谢轻尘,便又问道,“对了,他呢?现在哪里?”
香草抿嘴一笑,道:“表姑爷昨晚睡在裴公子房里。表小姐,那位裴公子,唉呀,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
“是啊!”越冰莹看着那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儿,不觉笑了,转念又想起今日可是武林公审的日子,忙问道,“如今已是什么时辰?”
“快巳时了吧?”
“什么?我竟睡到了巳时?”越冰莹大吃一惊,连忙跳下床来,“武林公审午时就要开始!”
“表小姐表小姐!”香草忙一把拉住她道,“你现在去也见不到表姑爷了!”
越冰莹心头一紧:“他怎么啦?”
“他没怎么。”香草忙道,“只是,眼看公审在即,他已被严密看押起来,任何人都不准再去探视了!”
“可是——”
“表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挂念他!”连香草也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可是,你总得先洗漱整齐,吃了早饭,精神足足的再去看他对不对?万一公审的时候,有人要对他如何如何,你也才能帮得上忙,是不?”
越冰莹不觉满脸凄然,却终于点点头道:“不错!”
越冰莹洗漱完毕,胡乱吃些东西,就跑了出去。
她不死心,想在公审之前与谢轻尘再见一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去找萧千羽帮忙会比较好。可是萧千羽竟不在自己房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好又去寻裴羲何,不料他的屋里竟也空无一人。
越冰莹寻了一圈,竟连谢轻尘被关押在哪里都找不到。
时间不等人,她三寻两转,还没有什么眉目,就已快到午时了。
越冰莹只得作罢,赶到庄前的会场去,那里却已是人山人海。
午时虽还未到,一众主审却已就坐。
南北武林的领袖萧慕天与卓青衣分坐两边,二人下手坐着的,自是南北武林一些颇有影响的门派掌门。两边各有五家,全是南北武林公选出来的代表。此外,两边还各有三位德高望重的公推人物。越冰莹看看,几乎没有她认识的人。
谢轻尘却还不曾露面。
她正自心焦,就觉得身后突然有人靠近。
越冰莹蓦然回身,倒把对方吓了一跳。
“莹儿妹妹,一年不见,还认得我么?”竟是“青衣门”那个性子火爆鲁莽的秦敏儿。
“秦姐姐,好久不见!”越冰莹又是意外,又是欣喜,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湛师姐也来了。”秦敏儿甚是亲热地笑道。
“啊,她在哪里?”越冰莹忙问。
秦敏儿笑道:“她忙着安顿随行的同门呢。”
“哦。”越冰莹点点头,正要再问她别后情形,就听得场中突然喧哗起来。
二人不觉都往场中看去。
原来,午时已到,谢轻尘被押进场中。
只一眼远远看到他的样子,越冰莹就不觉红了眼圈。
谢轻尘戴着粗重的镣铐,被五六个人围在中间押到会场正中。
看他走得那般缓慢而沉重的样子,越冰莹就知道他定是被重手封了筋脉要穴。
谢轻尘在场中站定,听着周围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微一迟疑,然后慢慢跪了下去。
他低眉垂睫,神情木然,显然无论公审结局如何,他其实都并不怎么在意。
萧慕天于是站起身来,目光在满场环视一圈,大家都知道他要发话,于是慢慢静了下来。
“诸位武林同道,今日齐聚舍下,招待多有不周,老夫在此先行谢罪了!”
他的声音清朗却不失柔和,虽然不是很大,可是满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不禁暗暗叹服他内力精深。
“老夫愧受南方各路英雄抬举,被列为主审之一。只是今日公审之人与老夫颇有些沾亲带故,老夫怕失之公允,有负诸位信任。故而辞去主审之责,只略尽地主之谊,做个主持之人便是了!”
“啊?萧庄主不做主审?”下面立即便炸了锅。
萧慕天微微一笑,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家静下来。
“老夫已就此事与其余诸位主审仔细商榷过了,大家都已首肯老夫此举,望诸位无复多言!得罪了!”
众人尽皆叹气,却也不再勉强。
“至于今日公审之人,如今已跪于诸位英雄面前,静候公审发落。此人姓谢名轻尘,乃前任武林盟主天剑谢至谢大侠之子。当年谢大侠在大漠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唏嘘。谢夫人带着五岁的幼子艰难度日,孤儿寡母遭人威胁欺凌。夫人命婢女带着幼子从秘道离开,将自己与家宅付之一炬,幸为谢大侠同门师兄所救。
“可叹大侠之后,却落入强人手中,竟被辗转卖入‘极乐山庄’。从此深陷泥淖,终成黑白两道赫赫有名的杀人利器,人称‘蓝枭立雪,一刃断魂’!
“因他不肯成为庄主的死士任人摆布,故而叛逃山庄,其同门师妹更以一枚‘葬天雷’与‘极乐山庄’同归于尽。
“他远走塞外,被舍妹所救。为报救命之恩,护送老夫之外甥女携天剑返回中原。途中遭人算计,落入‘水晶谷’龙傲之手,遭龙傲严刑逼供。因为不肯交出武林至宝‘天行秘笈’,被龙傲以毒针封去记忆。
“老夫与小女合力为其解毒之后,他又回到‘水晶谷’与龙傲周旋。盗出天剑,并放走被龙傲关押的四十六家宗师元老,以致惹怒龙傲,被囚禁于地牢之中。
“紫微魔教为得秘笈,又将他从‘水晶谷’劫去。他却脱出束缚,又从紫微魔君处夺得‘勤天令’回来。在回到敝庄的当日,有人栽赃嫁祸说他滥杀无辜,并揭出其‘蓝枭’的身份。彼时,因其母刚刚过世,故而借老夫之地为谢夫人举丧。于是,诸位武林同道商议之后,定于今日召开武林公审大会,判其功过,定其罪罚!”
他一气说下来,虽然简略,可听者还是不禁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感慨或者惊呼:这个人,竟有如此离奇曲折的经历,而且居然有那样过人的手段与能耐。
萧慕天看到众人的反应,其实十分满意,于是微微一笑,又朗声道:“现在,就请诸位畅所欲言,说说此人该如何判罚。不过,因为来的朋友太多,一样的话就不要重复说了;而且,要说话的朋友,请到前面来讲!哪一位要先来啊?”
他话音才落,一人已跳了出来:“萧庄主,在下有话要说!”
那人长衫青巾,一副儒生打扮,正是“笔砚奇生”霍双城。
萧慕天点点头道:“原来是霍先生,请到前面来讲。”
霍双城于是大步上前,在场中站定,朗声道:“萧庄主,你方才说有人栽赃嫁祸他滥杀无辜,可是指‘五岳盟主’吕世英之子吕华胜么?萧庄主,吕华胜当日就因为说了一句话,被他一脚踢死当场,可是众人亲眼所见!事后,你也亲自验尸,确认吕华胜身上除腹间中了他那一脚的伤痕外再无其他外伤。而吕华胜死于脏腑破裂,显然是被强劲内力震死!
“萧庄主,我北方武林与阁下素无来往,不怎么了解萧庄主的为人。不过,若就此事而言,阁下的为人么,呵呵!啊?哼哼!”
萧慕天淡淡地道:“霍先生,阁下有话但讲无妨,呵呵啊哼哼什么的,别人未必听得懂!再者说了,今日公审大会审的是谢轻尘,可不是老夫为人呵呵啊哼哼什么的!”
下面早已是一片哄笑。
霍双城先是一怔,随即那脸的颜色就变了几变,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有什么好笑?”
这一声洪钟一般蓦然一震,倒是吓了众人一跳,哄笑居然微微一滞。
霍双城的声音就又再度响起:“诸位,今日在此公审的,可是‘极乐山庄’最大名鼎鼎的辣手人物——‘蓝枭立雪,一刃断魂’!你们忘了么?他最拿手的可是杀人,而且一击必中,从不失手!”
众人心头一凛,终于静了下来。
霍双城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接着说道:“且不说蓝枭出道十余年手上多少人命,就凭吕华胜无辜惨死一事,已足够说明此人冷血辣手,杀人不眨眼!而且,他杀了吕华胜不说,还趁‘五岳盟主’吕世英去帮他救火之际,突下杀手以绝后患!依在下愚见,此人以怨报德,心性狠毒,其罪当诛!亲眼见他杀害吕家父子的各位英雄,你们说,对么?”
“说得对!杀了他!”下面立即一片应和之声。
谢轻尘却恍若未闻,连眼皮都不抬,甚至不往那片喊杀声最大的地方瞥一眼,神情淡漠得仿佛别人喊杀的是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路人。
霍双城看到这样的场面与声势,面上不禁浮起一抹得意的神色。
萧慕天却微微一笑,缓缓道:“霍先生,你口口声声说他杀了吕家父子,足见其心性狠毒。那么,倘若老夫可以证明,吕家父子之事是别人栽赃陷害于他,不知你又做何说辞?而且,吕华胜之事,是因为奚如玉对谢大侠因爱生恨,泄愤栽赃于他,老夫尚觉能够理解。但是,吕世英一事,却是阁下联手奚如玉一起栽赃嫁祸于他,老夫就不明白了:不知霍先生与他,究竟有何仇怨?”
霍双城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萧庄主,你这帮亲的私心可也太过明显了吧?不但自己替他说尽好话,而且连指摘其所犯罪责之人都要妄加陷害,岂非令天下英雄不齿?”
“霍先生,你切莫着急上火,煽动天下英雄来不齿老夫。”萧慕天却是不愠不火,兀自缓声道,“老夫既敢在今日公审大会上为其辩白,自然就得有些叫天下人都信服的证据!”
霍双城不禁又是一怔,声音便颇有些强撑着的味道了:“哦?那就有请萧庄主将证据拿了出来!”
奚如玉已被祝财运所杀,当晚在场的人俱被灭口。他实在想不出,萧慕天还能拿出什么叫大家都信服的证据。
萧慕天的脸上终于泛起一抹冷笑,朗声道:“羽儿,请故人出来,与霍先生一见!”
一乘软轿慢慢来到场中,萧千羽在前面开道,裴羲何在后面压阵,轿旁跟着一名壮汉,身上还扛着一把软椅。
软轿落地,那壮汉将软椅放在地上,然后打起轿帘,将里面的人搀扶出来。
众人立即一片惊呼。
原来,那面色苍白、额上缠着白布的人,竟然正是大家都以为已经死去的“五岳盟主”吕世英!
连一直神色漠然的谢轻尘都抬起眼皮儿瞥了一眼,脸上亦终于掠过一抹淡淡的讶异之色。
“吕、吕盟主?”霍双城半晌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姓霍的,看到老子没死,你失望了吧?”吕世英坐在软椅上,满面怒色地咳嗽两声,又道,“你、你居然叫姚银年那个小畜生,来、来偷袭老子,怕被老子揭穿,就、就把瘦鹤真人、他们,全都杀了灭口!你还当真、够狠毒!”
“吕盟主,你重伤未愈,此即不宜多说话!”萧千羽道,“不如由晚辈将真相公之于天下,若有不足之处,你再指正,如何?”
“如此甚好!”吕世英点点头道,“有劳萧姑娘了!”
萧千羽于是将奚如玉及霍双城等人如何两次嫁祸谢轻尘的过程一一讲来。她的声音清脆爽利,讲得清晰明白,听得场外众人瞠目结舌。
原来,当日萧慕天留下她与越冰莹还有梅岭四煞一起清理尸首时,就是叫他们看看可有活口留下。因为其余人皆是被模仿谢轻尘杀人的手法用利刃隔断喉咙而死,故而萧千羽第一个奔到看起来已绝了气息的吕世英身边。吕世英虽被姚银年在腰间偷袭一记,却并未立时致命,而接着又被人一掌震飞出去,头撞在花树的树干上,撞破额角,于是昏死过去。萧千羽知道对方若是晓得还有这样一个活口,定会不遗余力前来杀人灭口。她当机立断,赶在“五岳盟”弟子到来之前为吕世英止血疗伤,然后给他喂下一枚致他假死的药丸。“悦和山庄”还像模像样地为吕世英搭起灵棚隆重发丧,暗中却趁人不备,将棺木里的人掉了包。
末了,萧千羽转向吕世英问道:“吕盟主,可有何错漏及不足之处?”
吕世英点头道:“萧姑娘讲得已然很好了,只怕我这粗人自己来还讲不了这么清楚明白!”
“多谢,吕盟主过奖了!”萧千羽微一颔首,微笑道。
吕世英又道:“请萧姑娘再帮我问问,姓霍的这一干滥杀无辜栽赃嫁祸的家伙,又当如何处置?”
萧千羽点点头,朗声将他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形势立转,众人的矛头都对向了霍双城:“姓霍的,你倒是在为什么人卖命?”
主审席上坐着的数位,相互看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居中而坐的卓青衣。
卓青衣轻轻一挥手,声音压过满场的喧哗之声,分明地道:“且将此人拿下,一并待审!”
霍双城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不由煞白了脸色,眼看着“青衣门”的几名弟子已走上前来。
他仓皇四顾,不由后退两步,却蓦然一咬牙,飞身扑了出去。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就见他手中已多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顶在了一名“青衣门”弟子颈中。
霍双城挟持着那名“青衣门”弟子,嘶声喝道:“都不许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看着利刃在那少年颈中划出殷殷的血迹,众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霍双城一边往场外退去,一边嘶声喝道:“都给我让开!不许挡了老子的道,听见没有?谁敢乱来,老子就要他陪葬,你就是害死他的同谋!让开!”
人群随着他的逼近,慢慢闪开了一条道路。
“再滚得远一点儿,对!再闪开些!”霍双城看着人群中的那条通道越来越宽,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松懈的狞笑!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人影蓦然从众人头顶掠过!
“砰”地一声闷响之后,只见霍双城和那少年一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