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三用个午膳

四六三 用个午膳

“又是这样,这就像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多情总被无情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前方的茫茫白雪,一眼望不到边际,多海的眼神空洞而茫然,雪越下越大,渐渐淹没了她的脚,但是慢慢的,她的眼神又热切起来,仍旧充满了盼望。其实,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够了。

什么温柔?!什么礼物?!什么为她改变?!有什么用?!

她一封信,说有了身孕,就将他再次打回地狱的深渊。

怀小绮罗是意外,是迫不得已,那么现在又有了,就是心甘情愿的!

不,他绝不能接受!她不能这么折磨他,她不能这么做!不能!不能!

“秦流苏!”

逐冥冽紧握着流血的拳头,咬牙切齿地喊着秦流苏的名字,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凶猛骇人,却遍体鳞伤。

那手中的鲜血,将信纸慢慢地全部染红了。

“本王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将手中那染血的信猛地往上一扔,信纸如他的心,缓缓飘零在地。

他狠狠转过身,玄黑色的袍子,将他的冷硬修长的身影衬托地愈发淡漠。

逐浪站在书房外,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这般痛苦,他为他心疼不已。

他推门走到逐冥冽的身旁,犹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冽儿……父王在,把心里的不舒服都告诉父王,父王来为你分担……”

“我要她!我要她!!我要她!”他狠狠一拳捶在墙上!

“皇后?”

逐浪这才明白,儿子如此虐待自己,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眼眶发红,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他弯腰,将地上有些字迹已经模糊的信拾起,身孕二字,赫然映入他的眼中。

他明白了,秦皇后有了身孕。

“冽儿,你放心,父王说过的,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为你拿到手。现在逐尧皇和父王的徒儿雪凝在一起,你还有三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女人夺回来了。”

逐浪拿过逐冥冽的手,摊开,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皮开肉绽!他为儿子心疼极了。

逐月皇,这仇,一代一代,慢慢来报。

“来人!”

逐冥冽将手从逐浪的手里抽了出来,厉声喝道。

“末将在。”

“传令下去,直捣黄龙!十日之内,务必将摄政王所率领人马一网打尽,生擒逐野瞳!”

于是,中原大地,再一次掀起了恶战,整整八天,难分胜负,双方损失都很严重,逐冥冽仿佛不要命了一般,在战场上用尽全力拼,而逐野瞳亦毫不退缩,用尽全力抵抗,进攻。

王对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反倒是越来越多的人在战役中丧生。

整个天地,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流苏不断听到前方传来的各种消息,她整个人日日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有好多次,她都梦到逐冥冽和逐野瞳互相厮杀,你一刀我一刀将对方千刀万剐,她还猛地骁勇的将士死于铁蹄下,血液染红了江山。

每次,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心跳加快,醒来后便坐于床头,抱着膝盖,整整一夜无眠。

这么连续几天下来,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逐云霓每日过来陪伴,想尽办法让她看开些,让她宽心。她将逐冥冽留给她的锦囊紧握在手里,好几次想要打开,但还是忍住了。

到了第九天,北方又传来了令朝野上下大为震惊的消息,昔日四王爷,今日朝廷最大的反贼逐冥冽突然间休战了,不打了。可是他却下令屠城,将城内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像杀牲口一样,一个一个杀死,仅一天的时间,那城墙下就堆满了尸体,散发着血腥味道。

那白雪,将尸体掩埋,许多许多的冤魂在夜间游荡,流苏睡在皇宫里,都仿佛听到了那些悲惨的呜咽声。

若是硬拼,四王爷和十三王爷当是平手,可是,若论暴虐残忍无情冷酷,十三爷是绝对比不过四爷的。

“现今,这可如何是好?北方一片混乱,恐怕他国有可趁之机啊?!”丞相忧心忡忡。

“是啊是啊,四爷这回失了理智,发了疯。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外族觊觎,咱们日曜王朝的江山岌岌可危啊……”

朝堂之上,争执不休,群臣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诸位不必惶恐,本宫明日便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北方亲自会一会四王爷!”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众臣一看,皇后在太监宫女们的陪侍下走了进来,连忙集体跪下——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流苏一袭凤袍,威严现身。

“众卿家不必过滤,四王爷造反之事,本宫已有应对之策。”

“万万使不得啊!”丞相跪到在地,“莫说本朝并无女子带兵出征的先例,就算允许,可皇后娘娘怀有龙种,如此长途跋涉又要与残暴四爷当面抗衡,微臣恐娘娘的身子会受不了。”

“是啊,娘娘三思,为皇上保护龙体要紧。四王爷的事情,臣等必将想办法解决,就请娘娘留在后宫安心养胎吧。”

流苏望了座下众人一眼,道,“四王爷的心思只有本宫最明白。本宫和皇上的孩子是孩子,那些惨死在四王爷刀下的,还不知有多少孩子,和孩子的爹娘。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众人都沉默了,曾经他们一度怀疑流苏管理朝政的资格,但是如今,却不得不被她所折服。

她大仁大义,和皇上一样,以天下安危社稷为己任。

他们对秦皇后生出了最高的敬意。

她看起来瘦弱,甚至有些弱不经心,但是那小小的身体里却似乎隐藏着无限的力量,一次有一次给人惊喜。

她,是个奇女子,也只有她,才配得上风华绝代的逐尧皇。

白天,天气却阴沉的厉害,整个城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

蚀骨的寒风割着人的脸,生疼生疼。

皑皑白雪映照着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逐冥冽立于城墙上,披着玄黑色披风,手中握着一支玉箫,一双冰眸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他深深凝望着曜京的方向——

流苏啊流苏,这回,你该来了吧。

诺敏站在他的身后,她冷,浑身发抖,虽然是蒙古格格,还曾经领兵打仗,也知道战争的残酷,必有人为此丧生。

可是,逐冥冽的做法却……却天理难容,他似乎并没有将逐野瞳当做真正的敌人,休战撤军之后,他变成了一个人人闻之色变的大暴君。

他这么疯狂,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他真的好可怕,她望着他渐渐融化在夜色中的冷硬身影,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逐冥冽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哭泣的诺敏——

“怕了?”

“我怕了,我琪琪格。诺敏以前从来没有怕过谁,我领兵打仗我也不怕,可是我承认,我真的怕了,我很怕你,你像一个随时会吃人的魔鬼,让我浑身瑟瑟发抖,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可怕的人。”

“魔鬼?”逐冥冽听了,笑了,笑的如同罂粟,美,却有毒,令人迷失,“你客气了。”

“为什么?”诺敏的眼泪越来越多,她为那些惨死的人们而哭泣,也为逐冥冽而哭泣,“你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去争夺你爱的人。”

“因为我要娶她,我要她做我的女人,为我生孩子!”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她即使人到了你的身边,心……却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会恨你……”

“恨,总比不爱不在乎好。我不允许她不想我……”

逐冥冽彷如来自地狱的撒旦。

诺敏双膝跪下,匍匐在地上,为城墙下的冤魂祈福,但愿他们不要做孤魂野鬼。

“报!”

这时候远远的,一批快马疾驰而来,一直飞奔到城门口,匆匆下马,跪到在地,大声说道——

“四爷,京城传来的消息,皇后娘娘亲自率领了二十万大军,正朝寥城赶来。”

逐冥冽听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放大——

“流苏,你终于来了。”

跪在地上祈福的诺敏顿时一愣,不自觉喃喃地说道,“流苏?原来是她。逐冥冽为之疯的女人,竟是流苏……”

“你也认识流苏?”

逐冥冽看了看地上的诺敏,说道。

诺敏听了,猛地抬起头来,顿时才猛然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此暴露她和流苏的关系,只怕他对她的威胁,又多了她这个筹码。

思及此,她连忙摇头,“不不不,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认识你们日曜王朝的皇后呢?”

逐冥冽回过头去,说道,“蒙古格格,你等着和你的哲别见面吧。”

不知为何,诺敏听了这话,心被悬挂了起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上心头……

这是男儿的世界,身后,重峦叠嶂,万里山河,三十万大军,气势威严,呼声震天。

逐野瞳一袭火红色战袍,立于白色骏马之上,将这雪白的天地点缀地多了几分火热。

而他身旁的棕红色骏马上,一个柔弱的女人,身披白色毛裘,手持缰绳,点缀着这满是男人的世界。

逐野瞳扭转头看着她,说道,“你还是听我的话,回去。”

“不,若我回去,这仗便会无休止地打下去,无辜死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是日曜的皇后,有责任制止这一切。况且,这场战争……是我引起的。”

她面色淡然,一字一句,却是不容质疑。

逐野瞳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只见远方赫然出现一路大军,而那行在前面的……

“四哥来了!”

流苏一听,手下一紧,抬眼望过去——

逐冥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远处的女人,一直看着,眼睛不曾离开,直到彼此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他方抬手,命大军停了下来。

冷冽的视线扫射了眼前众人一眼,最后望着流苏的眼睛,说道——

“流苏,久违了。”

流苏被他看得无所遁形,她也说道——

“四王爷,你想怎么样?”

“呵,流苏,我想怎么样,你会不知道么?”他的笑容,邪魅,狂傲,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逐冥冽!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手刃手无寸铁的百姓,你还是人吗?!”

逐野瞳见状,挡在流苏的面前,喝道。

“十三也来了?四哥给你一个人,你们在这里说说话,而流苏去我府里用个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