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庆丰帝异常坚定的说着要戒掉罗斛香的瘾,夜倾辰的眸光不觉一闪!
这件事情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自然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风险太大!
按照之前墨熙所言,即便是能够戒掉,那也等同于是死了一次无异。
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不知还能不能经得起折腾,万一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整个丰延国的事情。
瞧着夜倾辰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墨熙也不敢随意应声,大殿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仔细想了想,夜倾辰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夜倾桓的身上,眼中隐隐有些探究之意。
像是在说,这到底是你爹,怎么着你也该表个态吧!
察觉到夜倾辰的目光一直在清冷的望着自己,夜倾桓沉默了半晌,方才终于开口说道,“随你!”
他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不过戒了那瘾自然最好,否则平白的玷污了他的母妃!
闻言,庆丰帝的神色显得有瞬间的怔愣!
蔡青没有想到夜倾桓会说出这样好无所谓的一句话,下意识的看着庆丰帝的反应,见他并未有太大的异样,方才稍稍安心。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三殿下如今这般怨怼于陛下,却又是何苦呢!
但是这样的话,蔡青便也只能在心中随意想想,段或是不会说出口的。
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心结,便也只有他们自己方才能解开,其他的人……却是说什么都无用的!
再则,有些话、有些事……也需得陛下亲口告诉三殿下才是。
看着夜倾桓说完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出了大殿,蔡青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原本当日三殿下回来的时候,他还不曾感觉他心中有恨,只因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表现的十分正常。
依旧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皇子殿下,可是私下里……对于陛下,他却是满心不喜。
犹记得当年容嘉贵妃还在世的时候,三殿下与陛下之间也不是这般情景。
如今……已是时光难回!
“陛下可想清楚了?”夜倾辰的声音清冷的响起,眸光略显担忧的望着庆丰帝,眉头紧紧的皱着。
闻言,庆丰帝微微含笑的看向夜倾辰,“辰儿!过来!”
说着话,庆丰帝朝着夜倾辰招了招手,像是儿时无数次做过的那般。
“这么多年,多亏了你,桓儿和君儿方才能稍微安全一些的活着。”倘或不是辰儿活的这般张扬肆意,引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想必桓儿的情况必然比之如今还要糟糕。
“陛下无需如此!”他性格本身如此,不过就是顺便多做了一些罢了!
“朕与你父王,一生都难得所爱,是我连累了他!”倘或当年不是为了这万里江山,澜溪也不会只身赴死。
听闻庆丰帝的话,夜倾辰的眸光不觉变得有一丝寒凉!
“当初……朕还本想着要杀了青冉,怕你不喜她,却还要为了朕去迎娶她……”他已经牵累的焯弟那般,哪里能连辰儿都卷进来。
可是当时让他迎娶青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临水当时不曾国破,她身为和亲公主,绝非是可以随意嫁给谁的。
正是因此,方才只有辰儿能迎娶她。
未曾料到,他竟是无意间促成了一段好姻缘,有她陪着辰儿,不管是焯弟还是他,都会放心些。
乍一听闻“杀了青冉”这四个字,夜倾辰的周身便满是暴戾的杀气,半晌方才散去。
“如今这样,却是极好……”青冉的身子也好多了,还有了陌儿这个小不点,以后还会更好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一直不清醒的缘故,此刻的庆丰帝,竟是有些交代身后事的意思,同夜倾辰说了许多话。
“蔡青!去取纸笔过来!”
闻言,蔡青的神色不禁一愣,随后赶忙走到一旁去取过笔墨纸砚,小心翼翼的放在床边的矮几上。
看着庆丰帝拿出圣旨的那一瞬,殿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陛下这是……
见状,墨熙等人纷纷退至门边紧紧的低下了头,蔡青也一下子跪倒在地,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唯有夜倾辰依旧站立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庆丰帝写了两道圣旨。
待到终于落笔写完,庆丰帝的身子不禁微微一晃,还好身后有迎枕靠着,没有直接倒下去。
“这……这两道圣旨,你务必仔细收好,若是朕……”说着,庆丰帝的话不禁一顿,微微喘匀了呼吸,他方才接着说道,“趁着朕还清醒,早些写好这些,以防将来……发生什么意外……”
“臣遵旨!”双手接过那两道圣旨之后,夜倾辰便扶着庆丰帝重新躺到了龙床上。
“将朕……送到栖凤坡……”即便是要戒掉这瘾,他也不愿在宫中,哪怕那里没有华儿在也罢,他也是宁愿待在那里的。
听闻庆丰帝的话,夜倾辰的眸光不觉一闪!
栖凤坡!
陛下是打算去宫外疗养,如此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原本陛下病倒,命夜倾桓监国,但是其他的皇子都该是前来侍疾的。
但是如今丰延皇室的情况,怕是也只有大皇子一人才能前来,是以当初便被夜倾辰挡了回去。
毕竟夜倾昱被幽禁,夜倾睿身死,夜倾漓禁足……夜倾君那样的状况,被人照顾还差不多!
“是!”倘或是将陛下送到栖凤坡,能够让他更加的有意志力的话,也未尝不可,“墨熙!你随同陛下,一道前去!”
“属下遵命!”
带着宫中的太医也未尝不可,只是那群人一贯谨小慎微惯了,定然是不敢做出什么大主意的。
更何况,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不宜让人知晓。
……
几日之后,便有一辆马车悄悄地驶出了丰鄰城,而与此同时,听闻三皇子府的十二殿下,再一次外出寻医去了。
可是因着三皇子要监国,并不能陪同他一道前往,是以听闻是三皇子妃带着他一道离开的。
而此时的大皇子府中,夜倾瑄眉头愈紧的在书房中踱着步,心中稍有不安。
这一次父皇病重,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大张旗鼓的让夜倾桓监国,甚至完全没有提到过他!
就连他前去宫中侍疾,也被夜倾辰三言两语的挡了回来。
说起来,他虽是抱着打探一番的念头,但是不留他在宫中倒是正好,近来也要诸多谋划才是。
否则的话,就当真要将这皇位拱手让人了!
想到这,夜倾桓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何他就要如此偏疼夜倾桓,自己究竟哪里比不得他!
自从母后被废之后,夜倾瑄的心中就隐隐有些感觉,他距离那把龙椅……似乎越来越远。
莫要说是夜倾桓,即便夜倾辰这个不是父皇的人,得到的宠爱和目光都要比自己多,这让他如何平心静气!
父皇既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就不能怪他不念父子情分!
如今娴妃被推下台的事情,让他隐隐有些感觉,老三他们似乎是不打算在纠缠下去了,大有一鼓作气争斗到底的打算。
可如今他在辅政监国,自己哪里还有同他竞争的筹码,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要以为他要恢复太子之位了!
越是这般想着,夜倾瑄的心中便越是觉得气愤,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愈发的骇人。
“殿下息怒!”看着他近乎是阴鸷的眼神,尉迟凛的心中也不禁有些寒意。
“先生对如今的局面,心中有何想法?”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躁动,此刻的夜倾瑄只恨不得要杀人!
闻言,尉迟凛略微有些沉吟,目光隐隐有些探究的看了夜倾瑄一眼,方才试探的说道,“在下心中倒是的确有些打算,只是不知……”
后面的话,尉迟凛并未一气说完,反而是有些斟酌的望着夜倾瑄,似是在等他的态度。
“先生但说无妨!”已经走到了如今的这个境地,难道还会更糟不成!
“殿下可知,老王爷的动向?”
听闻尉迟凛的话,夜倾瑄却是不禁一愣!
皇叔?!
怎地会忽然间提到他?
听闻他此前外出游玩,至今还未归还,原本夜倾瑄对此也没有很在意,但是如今听闻尉迟凛的话,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靖安王府好不容易有了夜安陌这个小世子,按理说皇叔应当日日守在府中才是。
便是连父皇见到那个孩子也喜爱的不行,更遑论皇叔还是身为他的亲爷爷,哪里有不疼爱的道理。
他听闻沈太傅就算是搬出了靖安王府,却每日仍旧是都会到王府小坐片刻,看看这位小重孙。
这般一想,倒是忽然觉得皇叔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儿!
看着夜倾瑄一脸的深思状,尉迟凛便心知他也注意到了问题的所在,脸上便不禁微微一笑。
“即便是外出游玩,可这时日也着实久了些吧!”倘或是换成以前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可是依照靖安王府如今的情况,老王爷的行为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先生是说……皇叔此次出城,是另有打算?!”
“在下近来听闻,原临水国那一处,时常有一些楚家的旧人在作乱……”
话落,夜倾瑄的眸光却是不觉一凝!
临水……楚家……是亡国之人!
那一处本就与北朐不同,北朐是皇室皆是斩杀,大臣们商议之后,方才决定举国投降。
但是临水,是生生被夜倾辰攻打下来的!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曾见消息传回丰鄰城,殿下可知这是为何?”说着话,尉迟凛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饶有兴味的光芒。
闻言,夜倾瑄的眉头却是不禁越皱越紧,结合尉迟凛之前说的话,已经足够他猜出事情的大概了。
难道……皇叔至今未归,便是为了要铲除那些人吗?
“可这与如今的情况有何关联?”
“边境骚乱,驻军便要一直负责镇压,是不可轻易调动的!”微微压低声音,尉迟凛的眼中满是幽暗的光芒。
听闻他如此一说,夜倾瑄整个人都是不禁一惊!
说完这话之后,尉迟凛便微微退回身子,不再多加言语,只静静的品着茶,好像方才说出那些话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相信殿下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虽然是有些危险,可是既然当初决定了要夺嫡,便已经等同于是先将生死放在了脑后。
要敢赌,方才能有赢的机会!
而夜倾瑄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脑中不停的想着方才尉迟凛说的话,搭在椅背上的手都有些隐隐颤抖。
他的手中握有当初从北境凤彧手上收回的兵权,父皇一直不曾收回虎符,而倘或边境的驻军被那群乱民牵制的话,必然是不会轻易调回的。
更何况,夜倾辰手中的虎符已经被父皇收回了,只是……看着如今的态势,怕是也早已重新交回了他的手中。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自己能够抢占先机的话,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
只不过……若真的那走到那一步的话,便要愈发的坚定心中的想法。
非是他不仁,而是父皇太过偏心,方才将他逼到如此地步!
微微抬头与尉迟凛对视一眼,夜倾瑄的眼中,纠结不再,却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坚定之色!
既然当初决定了要夺嫡,那么如今不管前方是什么刀山火海,他都要去闯一闯!
……
永安紫菱洲
悠悠闲闲的在院中闲逛着,夜倾昱的神色显得极为悠然自得,好像自己根本不是被幽禁,而是前来游玩的一般。
只是这游玩的地界小了些,终日都是被困在此处。
父皇派来监视他的人,早在第一次有人来刺杀他的时候就被刺客杀死了,此后虽是仍旧有人过来继续监视着,但也不过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罢了!
不过倒是近来忽然安分了许多,想来是夜倾瑄近来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一时顾不上他了。
说起来,眼下丰鄰城中的局势,应当已经变得极为明朗了。
倒是他没有眼福,不能亲眼瞧上一瞧!
夜倾昱的心中正是如此感慨着,却是不料忽然察觉到空中隐隐有些异动。
“终于舍得来见我了!”轻轻地掸了掸自己身上若有似无的灰尘,夜倾昱的声音含笑的响起。
闻言,云舒好像没有听见这句调侃一般,只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坐下。
“这般急着唤我过来做什么?”
“自然是因着思念于你啊!”眉眼含笑的望着云舒,夜倾昱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情意,倒是令她一时有些怔愣。
“殿下莫不是要死了?”否则的话,为何忽然说这样的话!
“想是你极为盼着我死呢!见天诅咒我,于你有何好处!”听闻云舒说着这般大不敬的话,夜倾昱也不恼,反倒是已经笑得开心。
在此处被幽禁的这段时日,应当是他活的最为放松舒适的日子了,美酒在手,佳人在则,着实妙哉!
只不过……
“殿下有何事还是直说吧!”说起来,两人也算是相识已久,夜倾昱的情绪倘或是有何变化的话,云舒一眼便能够看出来。
今日的他……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闻言,夜倾昱的神色不禁一愣!
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再次望着云舒的眼睛说道,“我要走了!”
看着他如此郑重的神色,云舒的心中不禁一紧!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殿下一路当心!”
“不留我?”也不问问他去哪?
“留你的话,你会留下来吗?”见他执着的看着她,云舒便神色平静的回望着他说道。
瞧着云舒眸光明亮的望着他,夜倾昱却是不禁微微移开了视线。
不能……
他是不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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