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走了这么长的弯路,总算是能走到目的地。
“封容,到了,我们走。”龙泽说道,饶是平静的龙泽此时也透出半点儿兴奋。
封容还是迷迷糊糊的,听到说到了,耷拉着的脑袋立马抬了起来,左顾右看,就是没看见正前方的蒙古包。
这也不怪封容,一来夜色太暗,蒙古包内没有点灯,不太引人注目。二来现在的封容脑子不好使,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之所以四处张望,就是因为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看些什么。
龙泽看他这副傻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你,在帝都的时候,谁不怕了你的无法无天。偏偏要到这边关来受罪,现在脑子都不太灵光了。”
“看,在那里。”龙泽用手指着不远处的蒙古包,封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看清。
看见了希望,就说明他今晚不用风餐露宿,不用吃冷刀子,也不用忍受脚上传来的伤口化脓的刺痛了。
封容激动地看着蒙古包,他一定要喝一碗热水,如果有吃的就太好了,他实在是太饿了。
也不知道鞑靼的原住民家里有没有伤药,他的脚真的好难受,得快些治疗。要不然回帝都后,他的亲娘长公主殿下雷霆大怒禁他的足怎么办?
“走吧。”龙泽道。
“嗯,可是,表哥我还有一个问题。”
“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么晚了,我们去找人家借宿,人会不会把我们当坏人不让我们进去啊。”封容有些担忧地问道,他可不想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放心吧,虽然很晚了,但是我们一定不会被拒之门外。你不是还想听那个老人讲故事吗,去了就有机会了。”如果他没料错,前面蒙古包内住的应该是一个老妇人。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他不知前方是什么情况。但是,在未知的道路上,他们要做的不是原地踏步,而是义无反顾地向前。
“怎么可能。”封容不相信地看着龙泽,用尚能睁开的眼睛打量着龙泽,思考他这话的可信度。
表哥不会是怕他赖在原地不走,拿他当小孩子哄了吧?
为了不让龙泽误会,封容立马挺直了身板儿,拍了拍胸膛,“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这么点儿小困难算什么,表哥你相信我,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走吧走吧。”
龙泽知道封容不信他的话,他也不解释,勾起嘴角轻微绽开笑意,秘密的气味散发在空气之中。
封容为了证明他没事,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只是他故意支撑的身体看起来总是有些奇怪。龙泽跟在他后面,时刻关心着他的状态。
好在他们站的位置离蒙古包不远,走了一小段路,就来到了蒙古包面前。
说来也奇怪,他们刚停下,蒙古包内的灯火就点燃了。
龙泽与封容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见了警惕的神色。
封容后退一步,站在龙泽的身侧,一动不动地盯着蒙古包,时刻警惕蒙古包内的动向。
龙泽眼睛微眯,他听到蒙古包内有人走动的声音,那人脚步很轻,行走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由于点了灯,从蒙古包的大帐上可以看见屋内人的身影,只是有些模糊。
他们仔细地看着大帐门帘上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大,这说明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封容想叫龙泽先离远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门帘从里面被人掀开,率先露出来的是几根苍老的手指。黝黑的手指上的皮肉像是常年失水,干得与枯死的木头的表皮没什么两样。
一张老妇人的脸露了出来,令龙泽感到奇怪的是,看老妇人的脸也不过花甲之年,可她的手看起来却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
老妇人先是看见龙泽,然后又往龙泽身后看了看,看见龙泽身后的封容,又往封容身后看了一眼,最后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老妇人打量着龙泽和封容,身子挡在大帐前,好半天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站在我家门前要干什么?”
在老妇人打量龙泽的时候,同样的,他也在打量着老妇人。老妇人里面穿的是鞑靼部落休息时穿的里衣,外面简单地裹了一件大衣。
老妇人最开始出来的时候,脸上是期待的神色,看见他之后,期待转而变为吃惊。一般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吃惊,并且会马上询问他们是谁。可是老妇人在吃惊之余先是往他身后看去,看到封容之后,又四处望了望,像是在寻什么人。
一番搜寻无果之后,老妇人才收回视线,只是脸上失望的神色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由此可以推断,这老妇人应当是在等什么人,而且她等的人今晚就应该出现。想到这里,龙泽心中有一丝了然,也许老妇人所等之人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或许,他曾经还见过。
“老人家打扰了,我和弟弟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在前面的那道坡上遇见了一位老人家,我与那老人家相谈甚欢,后来我兄弟二人正准备离开之时,老人家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我们可以帮的上忙的,那老人家一个劲儿地挥手说没有,只是让我们一直往东走,直到看见一个蒙古包,说他的老伴儿就在蒙古包里等着他,让我们替他报个平安,老人说他会晚点些回来。
想来,您就是那位老人的妻子吧。那位老人无时无刻不把您挂在嘴边,老人家你们可真幸福。”龙泽对老妇人说道。
他这一番话可把一旁的封容吓坏了。第一,他没见过龙泽和谁说过这么多的闲话,也许住在帝都的表嫂除外。
第二,表哥话里话外的讨好意味也太强了吧,连他都听不下去了。人家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幸福,这听起来也太奇怪了。他看了一下老妇人,顿时汗颜,算了,这话看起来还挺受用。
第三,表哥怎么可以撒谎呢,刚才那么一大段,都是他在胡诌啊。什么老人,什么相谈甚欢,什么帮忙,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啊!
封容好想拆穿龙泽的谎话,这样做是不对的,这可是在骗人啊。可是他有那贼心没那贼胆,惹了冷面王爷的后果不是谁都担当得起的。再说,拆穿了龙泽,受苦受累的可是他自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少干的好。
他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让表哥出面搞定一切,然后他就坐享其成。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啊,至于什么地方不对,凭封容的脑袋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出来的。
老妇人听说是她家老头的朋友,立马绽开笑脸,欢喜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我等了大半夜了,那个老头子怎么还没回来,原来是碰上事情了。来来来,既然是老头子让你们来的,你们快进来吧。”
老妇人让开身,将门帘掀起,对龙泽和封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龙泽也不推辞,道了句谢,便抬步向蒙古包内走去,封容跟在他身后,二话不说也进去了,完全没有先前的担忧。
“我家那老头子啊,脾气大,说话嗓门儿也大,可是对我是最好的。”老妇人放开门帘,转身说道。
“是啊是啊,老人可挂念您了。”封容接话,从龙泽老妇人的对话中,他大概也猜得出来眼前的老妇人有位丈夫,今天是要回来的。并且,夫妇两人相濡以沫,感情很深。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只要顺着老妇人的意思搭话就行了,想来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这样看来,他比起龙泽还差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表哥怎么这么厉害,封容在心里感叹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人家有没有丈夫。
忽然,封容的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似的,对了,他之前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表哥之前也不认识这老妇人啊,怎么就把人家的家庭状况摸得那么清楚。
难不成表哥和老妇人的丈夫真的认识?可要是真认识的话也不该撒谎骗人家夫人啊,等到老人回家,发现他们撒谎之后,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越想越想不明白,封容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找龙泽问清楚。
“是啊,他最是不喜欢出远门的,他不放心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家里,怕我被人欺负。其实啊,这里除了我还能有什么人,可他就是不放心。”说起自己的老伴儿,老妇人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其实他不知道,我也是不想他出远门的,每一次外出就是十天半个月,我的心里也担心得不得了。可是没办法啊,我受了伤,一双手沾不得凉水干不得活,还是拖累他了。
为了生存,他呀不得不出去。这一次要不是我身体不好,他也不会这么快赶回来。肯定有些事没处理好,才在路上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