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菡萏怎么能确定她能帮到她呢?
一个人的心若是蒙蔽了,谁都救不了她。
沈云纤希望菡萏不是那种情况。
“王妃,您是聪明人,凭几句话就能看穿我的心思。我听你说了那两句话,对‘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一句理解深刻。
命里无时莫强求啊,莫强求,我怎么就不早些知道这个理呢?若是早知道了,也不会去强求,也不会落得个如此惨境。
我曾经强求了,在心底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我已经对命里的有不抱任何期待了。”菡萏悲伤地说道。
她失去了情人,失去了亲人,失去了身体。她唯一剩下的,只有仇恨。
她靠仇恨活下来,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又怎么会甘心做沈边的小妾。在这寂寞冷清的深宅大院里,孤苦地混日子。
“唉,其实早知道也不一定就能如意。人们经常明知故犯,知道是错的,还是会去做,不撞南墙不回头。
直到受到伤害,才会明白那是错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啊,有些人道理知道得很多,却任然过不好这一生。
所以姨娘不必悔恨,过去的都过去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都无法挽回了。
凡事都讲求因果,包括你现在做的事,都是你之前造成的果。由此果再造因,由因再结果。如此循环往复。”沈云纤道。
她现在虽然还不知在菡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直觉不是好事。
她也不着急问她,因为她知道,菡萏会告诉她的。
道理她讲的头头是道,可她也明白,就像她说的,若是依靠明白道理就能过好这一生的话,这个世上就该没有断肠人了。
她不也一样吗?受到小人算计,还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至古名言。
唯一比菡萏好的,就是她遇见了一个好人,她才能脱离苦海。
菡萏悲伤地说道:“难道我就活该忍受吗?是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是他为了名利抛弃了我。
我真心待他,在他贫苦时资助他,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他。可他呢,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不管我们了。
我心里苦啊,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也不认识。可是我那时还不曾失望,因为我相信他在等我。
直到找到了他,我就有依靠了,我就再也不怕了,我所受的苦也值得……”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所受的苦,一点儿也不值得。她虽然找到了那个人,可是从她找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依靠。
风轻抚她的眼角,菡萏泪流满面,她并没有像夏儿一样大声嚎叫。她只是在静静地诉说。
她以平静的姿态控诉那个负心汉的罪行。她哭得无声,哭得往我。
沈云纤悄悄地挥退了身后的下人,除了邹庄,其他人都下去了。
她把手帕递给菡萏,“擦擦吧。”
菡萏摇摇头,她总是在夜里哭泣,因为她怕被人看见,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
她好像这样大哭一场,把心里的苦都哭出来。
沈云纤将手帕塞到她的手里,“你想哭就哭吧,反正这院子里只有我,你想哭多久就多久,没人会打扰你的。”
菡萏抬起头来,见院子里果然只剩沈云纤和她,还有邹庄在,其他人都走了。
她十分感谢沈云纤的贴心,照顾她的心情。
“可是他……”菡萏看着邹庄欲言又止。
她想说邹管家不是和沈云纤不合吗?为什么他还留在这里?
沈云纤知道她的心思,正想要捂嘴笑笑,却发现手帕不在她手里。也不管菡萏脸上的泪,又将手帕抽了过来。
“既然你不用我就用了哈。”手里有点呃儿东西舒服多了,这都成她的一个习惯了。
“无事,菡萏谢过王妃。”菡萏道。
“谢什么谢,你又没有,这不是被我拿回来了嘛。你是不是想问这讨人厌的邹管家为什么还在这里?”沈云纤问道。
菡萏点头。
沈云纤捂嘴笑道:“那是因为啊,这讨人厌的走邹管家对我最好了,他不仅事情干得漂亮,还很喜欢唱戏呢。”
“王妃你怎么还说呢,刚才都说了一路了,心里还不平衡。老奴不过是配合您演了出戏。
王妃不谢老奴就算了,还故意说这些话,以后王妃让老奴帮忙老奴都不帮了。”邹庄苦笑着道。
刚才一出门,离开了沈边的视线,沈云纤就死死地盯着邹庄,就像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一样。
“谁让你演的比我还好。”沈云纤理所当然道。
菡萏恍然大悟,“原来王妃和邹管家是装的,我就说,王妃这样性子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如此一来便更好了,她之前还担心沈云纤会受九皇子府的人牵制呢。
“谁说的,我这么好,也有瞎了眼的人不喜欢呢。比如沈将军,她从小就不喜欢我。
你认识茯苓吧,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吧,叫灵芝,今天我还没看到她呢。沈边不疼我这个嫡女,也不疼我哥哥。
哼,他就疼这个灵芝。因为他喜欢茯苓不喜欢我娘,你说可气不可气,所以,不光是他不喜欢我,我也是不喜欢他的。
不过呢,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你若是怀了孩子,绝对会对你好的。”沈云纤道。
菡萏并未有多高兴,她并不稀罕沈边的宠爱,更别说孩子,她不想要。
和一个不爱的人生的孩子,她都不能保证她会好好待那个孩子,何必让孩子生下来受罪呢。
等报了仇,如果没死,她就这样孤苦地度过一生算了。
可她更惊叹沈云纤的大胆,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将军的小妾,王妃竟敢在她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王妃就不怕我是将军派来的吗?”菡萏道。难道王妃就没怀疑过她吗?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竟如此相信她?
沈云纤直直滴看着菡萏的眼睛,笑了笑,不答反问:“你是吗?”
菡萏摇头,“不是。”
“那不就得了。”沈云纤耸肩。
“可王妃怎么知道我不会呢?”菡萏还是很奇怪。
“因为我看人的眼光向来是不差的。而且啊,就算我识人不清,还有邹管家在身后呢。
他那一双眼睛厉害得很,只要是个人,往他眼前一站,他立马能看出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真是有什么坏心思,就算我没发现,邹管家也会提醒我的。”沈云纤道。
“原来如此。”菡萏这才明白。
“好了好了,我们进屋去吧。总是站在外边儿吹风算什么。”沈云纤道。
说完就转身向屋内走去,菡萏跟在她的身后,路过邹庄的时候,菡萏朝他微微俯身,表示见礼。
邹庄也不避,点点头,算是受了她这一礼。
沈云纤进屋后,并没有立马找寻椅子坐下,而是站在门边等菡萏。
等菡萏进去之后,沈云纤站在门中间,一手搭着一扇门,笑看着邹庄,说道:“邹管家辛苦了大半日,就先去休息吧。我和姨娘有些私房话要说,就不招待您了。”
“那老奴就不打扰王妃了。”邹庄躬身道。他早就猜到沈云纤会这样做了,所以他并没有动脚。
关了门,菡萏有些担忧,王妃这样做会不会得罪邹管家?
管家虽然没有王妃身份尊贵,可是也厉害得很。就像沈管家,她有时做些事还要通过他才行。
菡萏最讨厌这些小动作了,所以她并不喜欢沈管家。
虽然知道邹管家和沈管家不同,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
“没什么不好,我们要说私房话,难道你想让邹管家挺吗?”
“不想。”那些事本就难以启齿,说给王妃听还好,要是有这么一个男人,虽然是老男人,她也会说不出口的。
“对嘛,你既然不愿意,我叫他去休息有什么不好。邹管家老了,体力跟不上,多多休息才对。”沈云纤道。
就算菡萏愿意,邹庄还不一定乐意听呢。
邹庄年轻时也练过写功夫,现如今年纪虽然上来了,但是耳目却灵敏得很。
沈云纤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他的耳朵里。他只能苦苦地摇头,他还是去休息吧。
“是我愚钝了。”菡萏道。
“你不是愚钝,你只是想太多了。你一面为自己着想,一面为我着想,可你就一个脑袋一颗心,你能想得过来吗?”
“想不过来。我没有王妃聪明,王妃不禁能考虑自己,还能考虑到很多人。为了照顾我的情绪,特意让邹管家避开。多谢,菡萏记住了。”菡萏道。
“无事,我这人就是烂好心,这么多年习惯了。”
绿竹泡好茶端了过来,给两人沏好以后,想着厨房的糕点,便又冲冲离开了。
沈云纤随意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她端起一杯茶,细细地品尝着。
茶香怡人,绿竹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喝上这么一口好茶,一天都疲劳都像是消散了一样。
满足啊!
能明白她的苦心也算是好的,总比那些以怨报德的人好。
沈云纤冲菡萏招手,“你先坐下,我们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