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绘之接过氤氲着浪涛的杯子,轻轻啜饮了一小口。
嘶-----
流入肺腑的不仅仅是那一口茶水,还有无边无际的大海,一股又一股的浪涛,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整个干涸苍老的五脏六腑。
那股气息,形成一股暖流,缓缓地如涓流一般,冲刷着他的整个身体。
身体里每一个苍老的细胞,似乎被唤醒,他渐渐干涸的艺术细胞,又一次被激醒。
他激动得难以自持,又轻轻喝了几口。
一张常年岿然不动的脸颊,也焕发了生机一般,他大踏步走到自己的书房,走到那张宽大的檀香木桌子上,提起自己的狼毫。
泼墨书写,也不过如此。
酣畅那个淋漓,也不过如此。
笔走龙蛇,真正的笔走龙蛇,前所未有的一种憨态,在一个耄耋老人身上散发出来。
他走近暮年,渐渐干涸的才艺,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被复苏,甚至更超年轻时的状态。
四个大字,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那张宣纸上爆发出极致的魅力,动人心魄。
海纳百川!
“好,好!”不用等任何人给一声称赞,蓝绘之写完之后,忽然将狼毫一扔,痛哭流涕起来。
“蓝爷爷-------”李宛青走过去。
一个老人,在这种时候哭泣,把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
蓝绘之沉默着,好像是一头蛰伏的苍老狮子,年迈,凶悍被磨光,他悲伤地在缅怀过去的荣光。
在走向老年的这一刻里,他缓缓站起身来,没有借助拐杖,而是徒然站了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宛青,忽然说了一句:“孩子,你可以喊我一声爷爷吗?”
蓝摩迦不乐意了,他刚想说,我才是你的孙子,却被他的爸爸一把捂住了嘴巴。
李宛青自然明白蓝绘之的意思。
他是说,让她认他做干爷爷。
忽然,蓝绘之一下子激动地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召开家族会议,举办一次盛大的认亲典礼。”
蓝家也不是一般的那种随随便便的家族,他们家一直都是艺术大家族,能入得他们家族眼的,没几个人。
而且,蓝家近几年在政圈也越来越有作为,家族里的好几个人都在各个领域担居要员,家族的地位一直都受到了上层社会各个家族的敬重。
这种敬重,不是对于权贵的本能畏惧,而是人发自内心地对艺术的崇仰,那是一种对文化人的推崇。
哪怕是白御泽想要来求画,也不是拿枪举着,对准蓝绘之的脑袋,而是藏着他的尊重,一直死缠烂打。
“爷爷------”李宛青喊了一嗓子。
她这一辈子,重生而来,第一次从一位长辈眼底看到了那么纯洁的慈爱目光。
以前白老爷子也是很喜欢她的,那不一样,那是用看孙媳妇的眼光在打量她,甚至带有几分考量在里面。
可蓝绘之这一刻眼底看向她的眼神,纯粹,干净,赤果果拿李宛青当自己孙女一般的疼爱。
她心底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嗳------”蓝绘之兴奋异常。
他激动地道:“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很久都不动笔了,那次如果不是这小子的酒,我根本写不出字来,这次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