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直期盼的中标书到了,合同价格、工期、质量要求都跟预期的一样,唯一跟预期不一样的是我收到中标书后的心情。两天内没有接到儒奎和晓东任何人的电话,暴风雨刮过,谁也没再提起。
本打算年后才正式启动工作的我收到中标书第二天就准备去现场开展工作。一早给巡洋舰喂饱了油,给可乐倒足了狗粮,街上小杨和小徐就直奔S县。
去S县的路,不好走,80%都是山路,而且路况也相当的不好。S县盛产石灰石,拉矿的超重货车把地面压的坑坑洼洼。幸好,开的是巡洋舰,跑这些路倒是得心应手。
当又有一辆堵在前面超了N倍载重的货车,小徐一个感叹:“车上喷着载重2顿,我看是自重2顿吧。这车起码装了10顿以上。报纸上经常写要打击超载,都是光打雷不下雨。”
我开着车,笑了下回答:“怪汽车司机超载就像怪女人生不出儿子一样,待会你注意下,下坡时,你仔细听听货车刹车的声音,看看冷却刹车片腾起的水雾,就明白,汽车司机开超载车的危险性了。能可以不超载谁愿意玩命的?”
“那是为什么?”小徐问。
我还没有回答,小杨答了:“当然是‘车匪路霸’,还有一公里你就能看到了。”小杨果然比小徐来的成熟的多。
一公里后,一个收费站拦在路中间,选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决无旁路可走。
“靠!路烂的可以养鱼了,还收费。”小徐骂着。
骂归骂,每个人都会骂。收归收,合理不合理无所谓,合法就可以了。法不外人情,情这个东西,有钱就可以了。
过了收费站就进入了彝族自治县,路边的每个标语广告牌都是有汉语和彝语写的。
S县因为是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加之交通不便,工业起步很晚,基本没有什么污染。一路山清水秀难得的一块净土。
“小杨,你把图纸拿出来吧,我们先从县周边开始,这边的条件会好些,山里的我们过年后,开了春来做,这个季节应该是有积雪难度太大了。”我说。
小杨听了后,赶紧拿出了图纸。
山里的县城都是依水而建,水边的冲积平原是山里少有的平原,基本状态就是两山间夹一条河流,河流两边建些房子。这也是地震时候,为什么如包饺子般一座城市就没了的原因。
因为是第一次出来测量,所以我选了最轻松的几个点测量。S县的城边上,如今的各级政府为了发展工业都是合理灵活的在应用政策,这叫所谓的“擦边球”技术。与发展工业一般有两个的矛盾一个环保,这个基本可以用钱解决。另外一个是资源,而资源里最困难的就是土地。基本农田的红线不能闯,所以如今的基本农田都被调规到山顶的荒地去了,肥沃平坦的土地反成了山地、林地。
所以如今种着粮食的地,我反而不用担心它的土地性质。招呼着小徐和小杨测量,并且反复的叮嘱他们不要破坏地里的庄家。
难得有份心情和闲情能来到野外,几天的阴郁空气吹散了不少。坐在田坎上,摸出了手机,挺不错满格的信号。
我给晓东发了个短消息:“我到S县了,争取明天回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用这样像出差的老婆向老公汇报动态的口气给他发消息,我就是想了,所以发了。后悔时,短信已经传到一百公里外了。
等了很久没有短信的回过来,于是关掉手机开始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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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测量点,也是该标段的第一个点,距离S县城边几百米,距离最近有一户居民住宅约一百米。完全能够满足环境要求,而且地质状态良好,也非常方便设计。若是所有的点都这样,基本上明天一早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忙了一早,临近12点了,第一个点的工作基本结束了,我让小徐整理着测量仪器,准备吃了午饭继续下个点。
这时,树林冲出了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穿着彝族的服装。走到我们这边,二话没说,直接躺在了仪器上。
小徐愣在了旁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看着我。
我走过去,问:“大姐?请问有事么?”
“铁布衫,1500。”她回答。
我一听迷糊了,于是反问:“铁布衫?”
“铁布衫,1500。”她依旧这么说。
“铁布衫是什么?”我问旁边的小杨。
小杨挠了挠头回答:“我只知道一种说法,小说里说的是一种武功。是不是她说的彝语?”
“大姐,你懂汉语么?”我继续问她,她依旧躺在仪器上一动不动:“铁布衫,1500”。
“大姐,你练铁布衫也不要坐我们仪器上啊,仪器多贵啊。”小徐有些冒火,冲着她说。
她也不理,依旧那几个字。
“她是不是疯子啊?要不我们找人来带她走?”小杨看着我。
我仿佛看出了问题,于是弯下腰继续问:“1000?”
女人眼睛有个点神采,抬头看着我回答:“1200!”
我终于明白了。
于是12张红色钞票换来了女人心满意足的申请,她拍了拍屁股起了身。慢腾腾的走进了树林。
“我们为什么要给她钱?”小徐有些不平的看着我,我以前也是他这么的心态,同情劳力付出的,鄙视不劳而获的。这都是十几年洗脑教育的结晶。
“这事开不得头,我们还有很多点要测量,这个点给了,下个点一定还会需要钱。”小杨考虑的挺仔细,他说的时候,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小徐,你带这个项目的立项批文了么?”我回头问小徐。
“带了,就是那个项目列入省重点项目的批文,我还带的红头文件呢。”小徐回答。
“那我们去趟县政府吧。”我说。
趁着还没到12点我们收拾了仪器去了趟县政府。这个时间点是拜访“衙门”是最好的时间段。所以我让小徐先下车到县上最好的餐厅定了一桌。
县政府,比我想象的还要破。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一点政府该有的威严都没有,破落的像个等待拆迁的危房。以前的政府楼是一个比一个漂亮,自从某年曝光后,是一个比一个破旧。真的是时代在变化啊,从一个极端飞到另一个极端,却从未想过在中间停留。
去的时候11点半,县政府没剩下几个人,问了好几个人,终于问到了管工程的负责人,可惜除了一个铁将军,没有一个人。我忙问了附近办公室人这个负责人的电话,她们像告诉我她们家银行密码一样,很不情愿的挤了很久挤出来号码。
我要到号码后,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酝酿了好情绪打了过去:“您好,是王科么?”口气比我在公关时候还献媚。
“嗯~~是的”他的声音标准式的官腔。
“我们有个项目,在您们县测量遇到了一点麻烦,您看您能否帮忙下?”
“你们啊,都是这样,我们县的工程不知道先来县里报备下,出了问题了,就来找我们了!当真我们这个人就是为你们解决问题的?”他的话义正言辞告诉我公仆是拿来“供”的不是拿来“用”的。
“对不起了王科,您看这个项目又是省重点,上头催的急,您看能不能麻烦您下了?”我说:“项目的细节,您要这要中午了,我们去吃顿便饭仔细的沟通一下。”
“省重点项目啊。”他重复了下:“那我们县里协调不了了,得市上亲自过问了,这事我们管不了。”一说完电话啪的一声,挂掉了。
我气得我跺着脚,直想着摔电话。
事后,我告诉晓东,晓东笑了笑告诉我失败的两个原因,第一:第一句话就提要求第二:用上面来压下面。两个都是致命的,所以我能办成事,除非阎罗王帮忙。
官场,真的是门艺术,而且更是国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