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苏僵笑了下,却未解释。徐岳楼便道:“我那之前饿了大半年,又病了俩月,家里又没什么好吃的,瘦的皮包骨头;衣裳还不及这屋子桌布好。”
楼苏惊讶道:“你不觉得有些……”
“有些丢脸?那本来就是我的过往,我自己努力,脱离了那种日子,有什么丢脸的?这天下间富且贵的女子,凭自己真本事得到的没几个。所以,我心中夫人第一,曹掌柜第二。”
楼苏见她夸了自家娘亲,心中与有荣焉,笑问道:“我娘是不得已,舅母是为了舅舅,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徐岳楼一窒,这还真把她问倒了。人只要活着,总要上进的不是吗?“我还不大,做着做着,我就知道自己为了什么。”
此言正中楼苏下怀。曹掌柜对自家夫君都没要求,何况儿女?她只是希望家人都过得好,开心就行。因此,楼苏纯自然长大的。这种状态,却遭别人嫌弃。她见徐岳楼也这样,兼之二人年纪伪相仿,都有经商经验,便留了下来,同徐岳楼说起话来。
话题自然是转到经商上面。原来,今年起楼苏便每日都跟着曹掌柜出门,又因她不善言辞,并不与外人打交道,不过是守着账本罢了。最近因为百姓公园将在下半年开业,却不晓得怎么按照杨夫人的意思做账而发愁……
最后,楼苏喝了一壶茶,吃了两包点心,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才准备离去。临行前,看了眼徐岳楼,一番挣扎过后,从袖间掏出一直锦帕。从其折叠的厚度看,里面肯定有东西。
银香见状顾不得尊卑,急切道:“姑娘,不可——”
楼苏把东西拿出来,就没准备再收回去。她把东西塞进徐岳楼的手中,并道:“我听人说,你是穷苦出身,这里的东西是我特意准备的。我娘怕我再……”说到这,她吸了吸鼻子,而后坚强笑道:“我觉得我不会错了!”
银香不由心疼地喊了声:“姑娘……”而后,目露期盼地看着徐岳楼。
徐岳楼心下诧异,接过荷包打开一看,愣住了。眼前分明是一小沓小额交子,看其厚度,只怕比杨夫人“借”给她的还多!若是一般人见了这样的礼物,只怕会觉得楼苏很俗吧?但楼苏说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想到这,徐岳楼让紫竹拿出刚才那只金首饰。待紫竹取回金步摇后,徐岳楼把东西又还给了银香,并笑道:“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份礼物。”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锦帕。“这份礼不轻,情义更重!雪中送炭的人是好,但是有的人忘记给个炉子,这让炭成了摆设。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送棉被的人,很贴心,很实用。”
楼苏破涕而笑,把步摇推了回去并道:“送出去的东西,我还能收回来不成?你就当那一份是我娘送的,这才是我送的就是。你说的‘雪中送炭’甚得我意,我便再跟你说个事。明日里你见到唐姑娘和王姑娘时,不要似与我这般套近乎,没用的——”
这么明白地说唐姑娘和王姑娘,还有那么多丫鬟,如何使得!银香忙打断道:“姑娘!”
徐岳楼会意一笑,踮着脚尖,凑到楼苏耳畔,轻声道:“我见过王家二姑娘一次。虽然衣着不显,气度却不凡。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唯有仰望之!”
楼苏道:“既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楼苏另一个丫鬟已经提好灯笼,准备回去了。徐岳楼忙又嘱咐道:“楼姐姐,别忘了帮我问楼爷去过哪儿!”
楼苏道:“我记着呢。天色已晚,你明日还要早起,早些安歇吧。”
楼苏走后,徐岳楼有同紫竹她们细细打听了一番。二人知道的却很有限,也就能说个表面现象而已,但这不妨碍徐岳楼脑补。
第二日,徐岳楼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番。紫依说什么不让她再穿昨日的衣裳,徐岳楼顿时愁了个半死!今儿天气不错,把昨儿的衣服赶紧洗出来她明儿还有得换,这要是摊上阴天下雨,衣服干不了,她怎么办?
她的包裹紫竹收拾的,自然明白她的难处,便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心。夫人让人给姑娘做了几套衣裳,想必这几日也就得了。”
徐岳楼只得换上那件粉色长裙,外罩嫩黄的对襟小褂,独独戴上楼苏送的金步摇。留下紫竹看见,同随园去了杨夫人那里。
她是第一个来的,杨夫人扫了她一眼,问道:“金步摇楼苏送的?”徐岳楼笑道:“夫人猜错了,应该算曹掌柜送的,楼姐姐另有相赠。”
杨夫人调侃道:“不错嘛。一个时辰而已,就和楼苏混得这么熟了。不过,你不是应该喊我师父吗?”
徐岳楼从善如流:“是,师父。徒儿是运气好,之前已经见过楼姑娘了。”说着,把元宵那日的事说了一遍。
不一会儿,唐深深同王雯携伴而来。远远看着二人,徐岳楼回头对首位上的杨夫人道:“师父,我不止见过楼姐姐,还见过王姑娘和唐姑娘……”
那唐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淋雨那日见到的美女。她想起了什么,忙俯身轻声道:“师父,我见到唐姑娘的时候,还看到了沈相。”
杨夫人喝道:“快起来!行了,若是她们认出你,你就当见过,否则别吱声!”
徐岳楼忙应是。几人见礼后,唐王二人送上见面礼。王雯到底心细些,仔细看了徐岳楼两眼问道:“徐姑娘,几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徐岳楼笑应道:“是,二姑娘好记性。昨儿三少爷接我时,不仅没认出我来,还没认出那日我的同伴。”
杨夫人不客气地损了损儿子:“跟钱无关的,他能记住的有限!你们怎么认识的?”
王雯到得晚,于是徐岳楼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关于夏婉月部分她就不清楚了,由王雯补充。听得徐岳楼是因为一个“帅”字引起儿子注意,杨夫人皱眉道:“以后说话注意些。”
“是,师父。”
杨夫人知她来大恒时间太短,免不了说些现代词汇,也不再计较。而是转向王雯道:“那个夏姑娘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反而这样日日去看笑话!夏姑娘不要脸面就算了,你已是定了亲的人,这让蔡家人如何作想!”
王雯小声嘟囔道:“最好取消了这门亲事!”
此话自然惹来杨夫人的怒瞪,不及教训她呢,有丫鬟来报,新科状元夫人带着外甥女来访。
杨夫人想也不想吩咐道:“沈妈妈,你去招待一下,就说今日家里有事,不便见客。”若是知理的,便明白她这是不愿意与其来往。
徐岳楼猜到几分,便道:“师父。状元游街那日,我听见夏婉月冲章状元喊姑父。”
杨夫人王雯齐齐望着她,问道:“你确定?”“应该错不了,毕竟我见过的人没几个。”
杨夫人想了想,戏言道:“那见见吧,当给元栋相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