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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不重要好不好!
众人仰天看向那屋顶,只觉前途一片昏暗!
重点不该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为什么会是该不该看一眼仙灵剑?
“小姐,仙灵剑在燕小贼手里早晚都能见到,眼前这些事再不想办法,咱们可就在劫难逃了!偿”
千柳跟燕小李互相瞪了一眼对方,扭头哼地一声互不搭理。千柳看向茈苡:“什么意思?他们已经打上门来了?”
“比打上门来更可怕!”茈苡抖了抖肩膀撄。
“那日几十具脸皮被剥了的尸体被在场的几个凑热闹的武林人士看见,顿时将这一切给宣扬了出去,不想越传越离谱,竟然有人翻出《志怪传说》,说已经消失在世间的人皮易容师重现江湖了。人皮易容师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归隐,因为换的是人皮,干的是逆天改命的活儿,越来越不容许世俗,才归隐的,可是人皮易容师从不干缺德之事,若非心甘情愿,从不与人换皮。”
“所以,这种说法是那个老怪物放出的迷惑他人的说法?”千柳立刻想明白了。
“对,没错,那老怪物分明是将年轻人的元气全部集中在人脸上,从而摄取生命与力量,保证自己的存活。”
千柳听的浑身发毛,怎么跟老大说过的养蛊似的?!“那个老怪物会不会是南疆的养蛊人,比如说把自己当成个蛊来养什么的?”
“不会,这么歹毒的蛊根本不可能存于天道,倒是,倒是像尊主当初说的将临死之人的生辰八字祭天,从而逃过生死薄的制裁,然后便可以安心地在世间为非作歹了,当时尊主说那是什么来着,蛊魃?好像是这么个名吧?”墨雷努力回忆着那次千濯香在跟广济老头交战后同自己说的。
“……你们说的这是带着玄幻风儿的鬼故事吧?”千柳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管什么风,关键是我们不能在等了,这两天武林中公然失踪了五个年轻的青年,咱们要是在等下去,估计那老怪物吸食的人的元气和内力越来越来多,到时等他找上门来,咱们能护住柳主子么?”
“那,咱们去找老怪物?”千柳缩着脖子问到。
“那还不如去找隐世世家人皮易容师更来得靠谱些。”墨雷扶额。
“……”人皮易容师只是个传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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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山,裂崖谷谷底。
远山近岭迷迷茫茫,举目顾盼,千山万壑之中像有无数只飞蛾翻飞抖动,天地顿时成了灰白色,山林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铺天盖地而来。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
一面容悲苦的白发老人看着身后的一位面容妖冶的姑娘,“荼蘼,你出谷吧,你的劫难到了。”
唤名荼蘼的女人像早就知道了似的点点头:“师父,我们人皮易容师隐世数百年不出谷不给人换皮,传承下去根本就没意义,荼蘼一旦出谷,定然要将人皮易容师的地位重新捍卫起来。”
老人摇摇头,“这是劫难,隐世世家的劫难,蛊魃现世了,那是我们人皮易容师的克星,反之亦然,你,万事小心。”
“徒儿知道。”
“世人狡诈,记住,万万不可对男人动心,否则,魂归黄泉九幽,永世没有轮回,这是我们逆天换命的代价。”
“徒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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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远眺,攘攘市井,人来人往,胭脂铺前的荼蘼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抬起头,一滴雨水落在她的眼睛里。
素手开伞,油纸伞上,泼墨氤氲,两尾墨鲤戏水间。她来到这外界已经好几天了,素眼见过不少渣男怨女,亦见过不少为情寻死之人
只不过,今天这位,似乎是真的。
荼蘼站在溪旁看了一会,才淡淡一笑,走了过去,将手里的伞朝那白衣女子移了移,目光逡巡在对方清秀的脸上,“若要跳水自尽,这里可不是个好去处……船家们都埋伏在那芦苇荷叶间呢,你只管跳,他们只管捞,捞了就把你放在船上,等你夫家或娘家人来赎。故而小妹劝你一句,切莫学那杜十娘,她已是一个无法超越的传说……至少她那时跳水自尽便是跳水自尽,如今谁跳谁就是下个月街坊里的趣闻。”
那白衣女子端庄自持,清秀哀婉,听了荼蘼的话,表情从漠然变得默然,良久,才迟疑的转过头,低声询道:“此话……当真?”
荼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打了个响指,指向前方。
白衣女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但见一丛丛荷叶开的层层叠叠,碧绿可爱,但仔细观察,便觉杀机四伏,一只只乌棚小船挂满荷叶,抑或将自己刷的碧绿如莲蓬,潜伏在层层荷叶中,船上,一个又一个船工静静趴着,两眼闪光的看向白衣女子,只等她一跳,便要杀将出来,捞人求财……
白衣女子幽幽一叹,表情更加凄婉。
“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荼蘼微微一笑,看着她,脸上梨涡浅浅,“姐姐可随我来,不换衣服,也喝一碗姜汤驱驱寒气吧。”
“一个将死之人,还那么讲究作甚?”
“出生,婚姻,死亡,这就是你们俗世女人的一辈子。”荼蘼将双鲤伞的竹骨伞柄靠在肩上,闲看溪上涟开漪荡,“出生乃天定,婚姻乃父母之命,到最后,你能选择的,似乎也只有如何去死了……”
白衣女子楞了楞,侧首,看向身旁那红衣女子。
而荼蘼也正侧过头看她,髻旁桃花步摇轻颤,仿佛要摇出一刹灼灼其华,而她貌夺花色,比那十里桃花更加鲜艳炫目。
“一辈子只能死一次。”斜睨着那白衣女子,她微笑道,“死的这么仓促甚至可笑,你甘心么?”
“却不知姐姐如何称呼,怎就想不开了呢?”
那白衣女子闻言,轻咬下唇,欲言又止,耽搁半晌,终是叹了一口气,“闺阁之事,本不该外传,但姑娘救了妾身的命,又兼面目和善,想必是个能守口如瓶的人……”
“当然。“荼蘼缓缓抬起右手,腕上两枚碧玉镯撞击在一起,“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会为第三人所知,荼蘼可对天赌誓。”
“……妾身赵环环。”白衣女子赵环环终是开了口,眉宇哀婉,却又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矜持风度,“家父赵阔,乃兵部左侍郎。五年前,妾嫁与杨县皇商侄子茆辉……”
赵阔是谁,荼蘼并不知,不过茆辉嘛,她最近倒略有耳闻。
这茆辉虽然不是朝廷命官,却是个天下闻名的豪商侄子,西出塞北,东至海岛,到处都有茆家的商号。茆家还出了一个皇贵妃,用泼天富贵已不足以形容他,总之他走在街上若是被泥土脏了靴子,甚至会毫不在意的用几千两的银票去擦,从这方面来看,他已经达到了视钱财如粪土的境界。
而赵环环的父亲赵阔就是喜欢他这个境界,要知他虽然贵为三品兵部左侍郎,却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年了,要想走上通天大道更进一步,说不得只能用钱去铺路,故而这茆辉虽是个商人,到了他眼中,却比潘安宋玉更讨人喜欢。
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环环就此嫁给了茆辉做正室。
作为一个端庄贤淑,四德兼备的大家闺秀,赵环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逆来顺受。无论未来夫婿是人还是鸡还是鸡蛋,她觉得她都能守好本分,做一个上下称道的大妇。
“……但妾爱他,从揭下红盖头的那一刻起便爱他。”赵环环说到这里,眼泪潸潸落下,“因为爱他,便希望他也爱我……可是已经两年了,妾终于发现,像妾这样长相平凡的女人,他根本就看不上。不提那最近刚纳的婴州名妓小红,就是家里的侍婢,也个个娇媚如花,比我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妾争不来,只能恨,恨苍天没给我生一张漂亮的脸,妾好想换一张脸,比那小红更美的脸!”
“那就换一张吧。”荼蘼吹开杯中茶叶,浅啜一口,淡淡的说。
赵环环的哭声戛然而止,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她。
荼蘼放下茶盏,起身离去,就在赵环环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及应该做什么的时候,荼蘼已经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三只木盒,人未至,木盒的檀香味便已扑面而来,将小小静室熏染的如佛如檀。
三只木盒一字排开,荼蘼面容庄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一番,才缓缓揭开第一只木盒。
“啊!”已是满腹好奇的赵环环凑近一看,惊的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坐倒在地,手中青瓷碗落在地上,姜汤洒的到处都是。
木盒之中,赫然是一张美人皮,眉目如画,含笑如生。
“你,你想干什么?”赵环环骇然的看着荼蘼,仿佛她下一刻便会化为择人而噬的妖怪。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荼蘼跪坐在木盒后,微笑着看她,梨涡浅浅,甚为可爱,“重新介绍一下,小女子荼蘼,隐世世家人皮易容师传人,女子所通之道一窍不通,唯有一技压身,是为人皮易容。”
---题外话---嘿嘿,上一章少了一千字,补上来~~遁走~~
第二百八十六奴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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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易容师!
这个只在折子戏和传奇故事里出现的名字敲在赵环环的心头。
传奇中,人皮易容师们总是背着一只翠竹筐,行走于群山列坟之中,那竹筐中叠着一层一层的檀木盒,盒中是一张一张人皮,皮相万千,有前朝妖妃,当朝名妓,亦有弱冠少年,风流名士。
而折子戏中,檀板轻响,浅吟低唱。演绎出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最有名的便要数那一折《玉台春》,故事中丑若无盐的女子与一名年轻的人皮易容师相爱,后来那女子入宫,因样貌丑陋,百般不顺,人皮易容师便为她施展妙手,给她换上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皮相,借此,那女子一飞冲天,当上了皇后,且一世专宠,风光无限。
“你是……人皮易容师?”赵环环定定的看着荼蘼,看起来呼吸困难,仿佛她一句话便能判她生死偿。
“是。”荼蘼勾唇一笑,“小女子,是一名人皮易容师。”
“请姑娘助我!”赵环环跪在地上,膝行至荼蘼面前,拽着她的袖子,如同溺水之人抱住了一段浮木,便再也不肯放手撄。
荼蘼微微一笑,将剩下的两只檀木盒顺序揭开。
第一张美人皮,是名小家碧玉,虽非绝色,但也清如莲蕊。
第二张美人皮,是名美艳佳人,娇丽欲滴,宛若洛阳牡丹。
而当第三只盒子揭开时,便硬生生的将这两张美人皮比的暗淡无光。
“真美……”赵环环发出一声惊叹,目光落在第三只盒子里,痴痴的再也移不开眼去,就像珍宝铺中的女子一眼相中了心爱的凤簪。
荼蘼看了她一眼,把前两只盒子盖了起来,将那第三只盒子推到赵环环膝前,窗外桃花摇摇曳曳,光影交织,落进窗内,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影。
那光影之中,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人皮静静的躺在檀木盒中,旁边铺满各种特制香料,保其千年不朽,那美人嘴角点着一颗美人痣,笑容妖媚,宛若隐于画卷中的花妖狐魅。
“妾身就要这个。”赵环环凝视着它,仿佛被它蛊惑般,喃喃低语。
“可以。”荼蘼斜睨了那张魅惑动人的美人皮一眼,随口道,“生前为一侍妾,姓不可考,有一小名红绡。人无完人,这皮相虽好,平生却不如意……”
“没关系。”赵环环打断道,她捧着檀木盒,瞳中灼灼是火,笑的像着了魔似的,“她是她,妾身是妾身……只要换了她的皮,妾身一定过的比她好!妾能比过小红的,妾能得到幸福,妾一定会得到茆郎的……”
“但愿如此。”荼蘼端起身旁青瓷红梅茶盏,凝视着赵环环,说,“一千两。何日凑齐,何日再来。”
端茶,送客。
没想几个时辰后,“这里是一百两。”赵环环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白纱后的脸又憔悴了一些,但脸颊上尽染病态殷红,一边说,一边虔诚地捧着一把银票递向荼蘼,“是妾典卖嫁妆和首饰所得。”
一只红色蝴蝶误入纱窗,勾勒着美丽画案的纤细翅膀,围绕着红烛翩翩起舞。
灯影交错间,荼蘼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明日过来。”
第二日,赵环环早早的便拜访了红药堂。
今日的荼蘼着一身柳色轻罗广袖衣,袖摆揉进了竹叶青,飘飘荡荡有弱柳扶风之姿。墨发三千仅以一条雪色丝绦挽就,但即便是如此清淡素雅的打扮,荼蘼依旧穿出了一股艳色。
“你来了。”正在小亭中假寐的荼蘼抬起眼,瞥向赵环环。
赵环环脸色潮红,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已。
“你可后悔?”荼蘼的眼神淡淡冷冷。
“不,妾身绝不后悔!”赵环环立刻回道。
“那就好。”荼蘼审视她良久,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随我来吧。”
赵环环随在荼蘼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荼蘼的临时住处而去。
醉仙居的天字号独院。
拨开水晶帘,且下玲珑阶,赵环环越往里走,越是心惊,本道茆家已经富贵至极,不想眼前这女子的租下来的酒楼居处居然与龙宫无异,七十二颗同样大小,浑然天成的贡品东珠,居然被她做成帘幕。脚下台阶乍看不起眼,实际上却尘埃不沾,隐隐有流光四溢而出,清冷美丽。而光是这两样寻常物事便已经这般珍稀无比,那供在檀木架上的东西就更不知底细了。之前她还心有疑惧,怕自己孤注一掷,却遇人不淑,落进了人贩子手里,而如今一看,她的心也就安了下来,只怕将她整个人都卖了,都买不起此处一块砖瓦……
“停。”荼蘼打断了赵环环的思绪。
赵环环抬头,发现她二人已经到了一扇门扉前。
吱呀一声,推开朱红门扉,出现在赵环环眼前的,是一副牌位。
牌位前盛着一刀祭纸,两侧立着千年不灭长明灯,幽幽烛火照亮了两旁对联。
赵环环抬头望去,只见红色对联上用金粉写着: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横批:逆天改命。
荼蘼从旁取了一支香,就着长明灯的火点燃,然后双手交叉于胸前,执着香火,恭恭敬敬的一礼。
传承千年的铜制香炉上镌着阴文兽首,炉中升起袅袅虚烟,朦胧了她艳色无双的脸,此时此刻,一切属于凡尘的烟火之气都从她脸上褪去,留下的只有一种纯粹的虔诚和敬重。
“我,荼蘼。”她缓缓睁开眼,声音如泉水击石,“欲以素手赋新生。”
对联下两盏长明之火无风自动,腾的一声,烧的旺盛,宛若两只骤然睁开的老眼。
“此香,赵环环。”双手执香举过额头,荼蘼道,“欲弃此身换娇容。”
赵环环娇躯一震。
荼蘼淡淡回首,再次问她:“你可会后悔?”
赵环环被她这双清冽的眼睛看着,心中的烦躁,兴奋,不安,都一下子烟消云散,只余下一片清宁。
她缓缓别过头,看向那张牌位,上面是上古时代的飞鸟文,她看不明白,却并不能消减她心中的敬畏。
缓缓跪下,赵环环朝牌位双手合什,虔诚的闭上眼睛:“妾,赵环环。欲弃此身换娇容,从此不为糟糠,但为美妾,只求君心顾怜………一生不悔!”
那诡异跳动的长明之火听这话,缓缓安静下来,就像是沧桑老者闭上了双眼,默许了她的请求一般。
荼蘼微微一笑,将手中那支名为赵环环的香,缓缓的插在了香炉之中。
天字独院的静室之内,有一女子一身素白,安静的跪在地上。
月如钩,清辉洒在她的肩头,为她裹上一层忧愁。
十二面菱花铜镜将她团团围住,每一面都与人同高,似月团圆,橙黄色的光芒游弋在赵环环的身上。
荼蘼站在她身边,手持金剪子,咔嚓一声,简开了她脸侧的纱布。
带着少许血丝的白纱布一圈一圈落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慢慢睁开眼睛。”荼蘼的声音低低响起。
赵环环的睫毛微微一动,然后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破茧之蝶,挣扎着张开翅膀。
荼蘼没有催促她,而是站在她身前,用一种挑剔的眼神将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赵环环此时已经开了眼,看到荼蘼的眼神,她放在膝上的拳头忍不住捏紧。
“不用紧张。”荼蘼却微微一笑,就像是勾勒完最后一笔的画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很完美。”
一边说,她一边指着赵环环身前放着的那面菱花铜镜。
赵环环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忙不迭的膝行至镜前,修长的手指抚向镜面。
梨花带雨争妖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镜中女子妖艳无双,那种魅惑之气从她的每一寸骨,每一寸肉,每一颦,每一笑里溢出,若为妃,必是一代奸妃,若为妾,必得一世专宠。
“这就是妾身,这就是妾身……”赵环环痴痴的看着镜中人,然后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有了这张脸,他必定会喜欢上妾身的……”
荼蘼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赵环环原本素色天然,虽然只是中上之姿,但是眉眼之间有一种令人生怜的幽怨气质,但如今,这种气质已经完全被这身美人皮的妖媚之气压了下去,恐怕连她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吧。
“第一,你我永不相见。”荼蘼突然开口道,“换皮一成,缘分即终。”
赵环环仍旧抓着那面菱花镜,听了荼蘼的话,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哦哦两声。
“第二,谨守此秘。”荼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赵环环虽不听,但是这三段铁律,她必须说完,“我不会泄露你是赵环环一事,你也不可泄露我是人皮易容师一事。”
“第三,以皮易皮。”荼蘼最后道,“你原本的那张皮,当归我所有,从此与你毫无瓜葛。”
“什么?”赵环环终于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带着丝警惕的看着荼蘼,“此事,未免不妥……”
“有何不妥。”荼蘼冷淡一笑。
赵环环看了一眼身旁,那张陪伴她二十年的皮相正泡在药水中,眉间带哀,宛然若生,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睛活过来一样。
刚刚的喜悦一下子褪去,赵环环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荼蘼:”姑娘,不如我多付些钱给你,你帮我烧了它吧……”
“以皮易皮,自古如此,你若是不愿,我就帮你把皮换回来。”荼蘼打断道,“不然入不敷出,转眼之间无皮可易,难不成真要我去乱坟岗里掘人祖坟?”
“什么?”赵环环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后会把我的皮卖给别人?”
“今年封的皮,至少要等五十年才能使用。”荼蘼用看外行人的眼神看着她,“美人如好酒,都是要用岁月沉淀出香气的。”
五十年……听了这个数字,赵环环才稍稍心安。
“那就这样吧。”荼蘼果断结束了对话,人皮易容师守则第一条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一旦完成了画皮,那彼此之间就形同陌路,“把衣服穿上,跟我来。”
赵环环温顺的恩了一句,没有在意荼蘼的疏远。
反正,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赵环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冰肌玉骨,一抹幸福的浅笑浮上她的脸颊。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和茆辉的美满未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墨发轻挽,海棠新衣,草草打扮完的赵环环已经是妖冶如狐。她原本的气质已经完全被身上这层妖艳的皮相掩盖过去,若说之前看到她的男人,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幽兰与冷月,那如今看到她的男人,便只能联想到一物——床。
荼蘼领着她走出静室,两人一前一后,仿若当日,且上玲珑阶,且拨水晶帘。
出了醉仙居,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
以赵环环如今的样貌,根本不可能在早上大张旗鼓的出来,不然一定会引起极大***乱。因而唯有趁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送她出来,与之告别。
“姑娘之恩,没齿难忘。”赵环环回身朝荼蘼福了福。
荼蘼恩了一声。
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赵环环放下车帘,那马车载着她一路急行,很快便驶出了沉香镇。
但荼蘼知道,她的离开,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回来。
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荼蘼转身回了醉仙居。这人啊,呵呵,一张脸,呵呵,男人痴迷女人魔怔,呵呵!
可笑之极!
声与色不过皮毛骨肉而已,竟值得这群脑不清目不明的人疯狂至此,世人,也不过如此。
回到那流光溢彩的房间,荼蘼的笑容才真了些,最满意的莫过于这醉仙居,真不知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玲珑的心思,将酒楼布置的如此精妙!
躺在丝罗枕上,荼蘼开始想着最近听说的年轻男人脸皮被剥一事,竟然将这罪名扣在易容世家的头上,真是过分!
不过根据自己这几天的观察,作怪的人应该就是师傅说的,蛊魃。
自己得想个办法来对付那人,决不能白白担了这罪名,让易容世家蒙耻。
窗外月一轮。
红烛照两人。
同一时刻,茆府。
茆辉慵懒的躺在榻上,身旁三名绝代佳人为他捶腿的捶腿,喂酒的喂酒。
“爷。”一名小厮毕恭毕敬的为他献上画轴。
茆辉懒懒恩了一声,自有一名美人上前,为他一张一张舒展开画卷。
这位天下闻名的皇商的侄子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美人。故而他特招了不少小厮,专门为他搜罗美人图像,若是看了喜欢,便要想方设法将对方纳入府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那端丽的样貌摆在那里,又有万贯家世为背景,被他看上的女人,很少会拒绝他。甚至还有许多艳妓贫女自忖美貌,夜奔来投的。虽然这世上的富豪不只他一人,但是有钱的没他英俊,英俊的没他有钱,两者兼备的却又没有他年轻……算来算去,还是他茆辉最好。
当然,前提他并没见过比他更富更俊的千濯香。
只不过自打在杨县街上不经意瞥见千柳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纳过新人了。
那个美的好像精灵一般的女子,可惜,他的人靠近不了醉仙居,最开始他派了八名武艺不错的家丁去闯醉仙居,结果,那八名家丁再也没回来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缓缓闭上眼睛,茆辉索然道。
身旁,三名美人都变了颜色。
那小厮擦了擦汗,从怀中掏出一只画轴,道:“爷,那些不看也罢,但最后这幅可不能不看啊。”
“比之那日见的绿衣美人如何?”茆辉依旧闭着眼睛,墨发散在脑后,一身西域胡服微微敞着,露出性感的胸肌来。
“虽不及,呃,不是一个类型的,没那绿衣姑娘一身的灵气儿,但也不远矣。”小厮连忙说。
“哦?”茆辉这才来了点精神,他朝身旁的美人打了个响指,那美人立刻会意的上前,取了画轴,回到茆辉塌前展开。
卷轴缓缓卷开。
茆辉单手支着脑袋,微微眯开一点眼睛。
卷轴卷到一半。
茆辉的眼睛已经整个睁开,那流光四溢的丹凤眼,仿佛夜光杯中的美酒,又醇又醉人。
终于,画卷整个舒卷开。
茆辉已经从榻上弹起来,一把夺过画卷,一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凝视着画中人,眼中充满了火热的占有欲。
那是一副仕女游春图,那女子侧坐在碧溪之畔,拈花一笑,粉面含春。区区半面妆,便已是妖艳若斯,细细打量,竟觉其周身无一不媚,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
“哈哈哈哈,果然是国色天香!”茆辉从胸膛中鼓出一阵笑声,看来当真是欢喜至极。他展着画卷,从榻上下来,竟是连鞋也懒得穿,一双赤足在波斯地毯上走来走去,“此女何在,速速带来见我!”
小厮见此,便知自家主子对这女子已是志在必得,这情况只发生过两次,上一次,便是那在街上看见的绿衣美人。
只是那绿衣美人神秘的很,根本是个看不清深浅的泥潭。
“李福!”茆辉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不迭的磕头道:“是是,爷,明天奴才便将此女送来。”
“好。”茆辉这才满意的勾起唇,回了榻上,竟将那画像敞在身边,似要与那画中人同眠。
服侍在他身旁的美人们脸色极其难看,连带着看向小厮的眼神都变得不那么友善起来。
“奴才先行告退。”小厮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自讨苦吃,那些美人再恨他又怎样?他是小厮,靠给主子挑选美人讨生活的,除非他死了,或者不要吃饭了,不然他肯定要四处搜罗年轻美貌的佳人。
“恩,下去吧。”茆辉心不在焉的挥挥手,全副心神却都在那画上。
眼见这情况,小厮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松了一口气。
高兴,是因为主子越喜欢他挑选的美人,他得到的赏钱就越多,家里的小子们就能继续在私塾里上学,未来当个举人秀才,不用操持他们父亲这样的贱业。
松了一口气,那是因为茆爷他终于肯将目光从绿衣美人身上移开了,若是他还坚持要那绿衣美人,恐怕……他迟早要步那八个小厮的后尘。
次日。
杨县十里红妆送嫁队,百日流水纳妾宴。
而千柳一干人等,皆趴在醉仙居三楼的窗台上看热闹。
同一时间,一楼,戴着面纱的荼蘼也倚着门框看那街上的盛景。
一阵风吹来,荼蘼的手帕被风吹落,荼蘼紧走两步将帕子捡回来又回了屋内。
窗台上的千柳低头向下看去,没有?自己刚才好似真的看到一个红衣美人的背影啊。刚刚自己看花眼了?
“小姐,在看什么?”自已看着千柳几乎探出去大半年个身子,赶紧拉住她奇怪问道。
千柳怏怏收回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这下面的十里红妆上。
这不是茆辉第一次纳妾了,但如此声势浩大却是第一次。那妾虽然坐的是小轿,入的是偏门,但是迎亲的队伍绵延十里不说,连流水席都持续上了一个月,使得沉香镇整个都弥漫着一层酒香。
从流水席上回来的男人们逢人便说,“茆老爷新纳的妾,啧啧,十指纤纤,金莲小小,不看容貌,光看体态就已经让爷遍体生酥……”
而从流水席上回来的三姑六婆则多半在一起唠嗑:“那茆辉不过是纳个妾,邻近三个镇的红烛红布都给他用光了,甚至连颜色相近些的粉布都不剩,他到底想怎么样?让别人家的女孩子穿白衣嫁人么?然后洞房花烛的时候点白蜡烛么?”
这外头的风风雨雨千柳完全不再理会。
……天气酷热的难以想象,她简直想把自己藏进地窖里,抱着冰块直到秋天来临。
“柳主子,醉仙居的冰窖没冰了。”影寒推开门,炙热烫人的阳光从他身侧照进来,落在千柳的脸身上。
---题外话---荼蘼和千柳,乃们喜欢那个?劲敌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