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今日的主角,她一出来,自然是被众人团团围住。老夫人喜欢热闹,见了如此多人,自然是喜笑颜开,让崔北鹤扶着她,一一与他们说话。
江氏为表自己已经知错,便带着崔明雪与崔思羽两人跟在崔北鹤的身边,他走一步,江氏便跟一步,还真是一副夫唱妇随的好场面。
崔凌依站在远处,冷冷看着那一副温馨的场面,垂下眼眸。若是娘亲还在,她也该是那温馨中的一人,不会在这里孤单一人。
宴席开始,众人落座,崔凌依坐在老夫人一侧,安静用膳。未过多久,左帘走到崔凌依身侧,一脸焦急的样子,凑到崔凌依的耳边道:“小姐,出事了。”
崔凌依脸色一滞,将筷子放下,站起了身:“祖母,爹爹,女儿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先行告退。”
老夫人见崔凌依将此次家宴筹备的如此好,很是高兴,笑着看向她:“你去吧,注意着点身子,莫要累病了。”
“是,凌依知道了。”崔凌依应下,转身走出大堂,略走远些,轻声道,“出了什么事情?”
左帘跟在崔凌依的身后,神色很是焦急:“舞坊坊主方才找到奴婢,说是跟来的琴师不小心划破了手,怕是不能够抚琴了。”
“划破了手?不是叫你们事事小心吗?怎么会划破手的?”崔凌依眉头紧锁,随左帘走到后院,便看到舞坊坊主焦急的在原地笃步,看到崔凌依,忙跑了过来:“二小姐,琴师划破了手,不能抚琴,这可怎么办?”
琴师无法抚琴,没有了琴音,舞女的舞艺便是再好,也无丝毫的用处。崔凌依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舞坊坊主:“琴师是如何划破的手,你要给我一个说法。现在先把琴谱拿来,我替他上。”
舞坊坊主见崔凌依脸色严肃,不敢多说,忙将琴谱递给崔凌依。崔凌依粗略的看了一下琴谱,安下心,轻叹了一口气:“还好,这曲子我学过,这就上台吧。”
左帘将琴抱起,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琴架之上,崔凌依提裙走上台,朝着众人屈膝行礼,在琴架旁坐下来,伸手抚上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崔凌依手下流淌,舞女随着她的琴音,缓缓扭动身体。
苏毓并未看清台上抚琴的人是谁,只是听到琴音,才知道在弹琴的人是崔凌依。平王看着台上正在抚琴的崔凌依,扯嘴露出一抹笑容,朝着苏毓轻声道:“官宦小姐为舞女抚琴,崔将军怕是又要发怒。”
一曲罢,崔凌依站起身,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跪下:“孙女不才,没有给祖母准备什么礼物,特意献上一曲,恭贺祖母身体康健。”
老夫人本因着崔凌依为舞女抚琴而感到生气,但听崔凌依如此说,心中的怒气倒是消了。并非是崔凌依为舞女抚琴,而是舞女为崔凌依伴舞。如此一来,便也没有失礼一说。
老夫人站起身,朝着崔凌依招了招手:“快,快到祖母这里来。”
崔凌依抿唇一笑,站起身,走到老夫人的身边,垂眸轻唤了一声:“祖母,孙女方才失礼了。”
老夫人转眸看向一脸怒色的崔北鹤,轻叹了一口气:“什么失礼,你那首曲子是送给祖母的,哪里来的失礼一说?”
崔凌依垂眸一笑,在老夫人的身边坐下来:“想来祖母最喜欢的还是听戏,凌依特意请了京城中最有名气的戏班,来府里唱戏。”
“也好,我也有许久没有听过戏了。”老夫人笑而看向崔凌依,眼眸中满是宠爱的神色,“听你爹爹说,这次的家宴都是你一手筹备的,很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祖母开心就好。”崔凌依转眸朝着站在一旁的左帘微微颔首,左帘领命,转身走开。没一会儿,戏子便上了台,好戏开罗。
戏是崔凌依按着老夫人的喜好选的,崔凌依并不喜欢听戏,转眸看向老夫人一脸投入的样子,垂眸一笑。
戏演了四五部,众人也就吃得差不多,起身纷纷向老夫人告辞。老夫人身子刚刚恢复,看了一会儿的戏,倒也觉得累了,崔北鹤便派人扶着老夫人回了院子。
崔明雪的婚事,接下来便是今日的宴席,崔凌依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满身疲乏,见老夫人离开,也放下了筷子,早早的离席。崔凌依本是打算回院子的,却不曾想,为走多远,便看到了苏毓。
崔凌依抿唇一笑,走到苏毓的身边:“苏毓,平王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你怎么没有和他一起回去?有事找我吗?”
苏毓顺着声音看向崔凌依,微微抿唇,脸上显露出一丝笑意:“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院子说话吗?我本想自己去院子里等你,走到这里,便不认识路了,只能在这里等你。”
崔凌依脸上的笑意更甚,走近苏毓的脸:“原来,你是在这里等我呀,那便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我的院子。”
苏毓拉上崔凌依的手,眼眸很是温柔:“那便走吧,我等了许久,有些渴了。”
崔凌依的记忆中,苏毓很少露出这样温柔的眼神。崔凌依心头一暖,笑着将苏毓带回了院子。因着崔凌依并未成亲,两人便在院子里坐下来,崔凌依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苏毓的面前:“这院子上的茶不算是佳品,但解渴自然是可以的。”
苏毓伸手握住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我派人送来的玉佩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崔凌依垂下眼眸,露出一抹娇羞的表情,“多谢,腰封送你是为谢你,我知道你的玉佩不是回礼,所以,我就收下了。”
“你懂就好。”苏毓顺着声音看向崔凌依,抿唇露出一抹笑容,“我苏毓从未对一个女子动心,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苏毓不常笑,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脸,偶尔露出一抹笑容,也是冷笑。崔凌依未曾想到,苏毓的笑容会是如此的美好,一时竟是看呆了。
见崔凌依不回话,苏毓眉头轻拧:“怎么了?你可是被我吓着了?”
“啊?”崔凌依回过神,咧嘴憨憨一笑,“没有,我没有被你吓着。只是,你的笑容太好看了,我一时看入迷了。”
“笑,是不该有的表情。”苏毓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色,垂着眼眸。
崔凌依的神色略有些异样,伸手握住苏毓的手:“希望以后在我的面前,你可以多笑一笑。笑,不是不该有的表情。”
苏毓伸手抚上崔凌依的手,微微握紧:“好,那你以后陪在我的身边,永远陪着可好?”
崔凌依抿唇露出一抹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好了。”
苏毓未在崔凌依的院子多留,与崔凌依说了一会儿话,便转身离开。苏毓方离开,崔北鹤便派人将崔凌依叫到了书房。
如今寿宴已经顺利结束,崔明雪的婚事筹备也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崔北鹤在这个时候将崔凌依叫过去,想来是因为江氏的事情。今日好不容易出了祠堂,江氏自然是不愿意再回去。
崔凌依略犹豫了一会儿,起身独自到了崔北鹤的书房。方走进,便看到江氏跪在地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崔凌依眼眸轻拧,朝前走了几步,朝着崔北鹤屈膝行礼:“见过爹爹,不知道爹爹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崔北鹤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江氏:“还不是因为你娘亲的事情?听闻,你祖母下令,让她在家宴之后,重新回到祠堂。是不是有这个事情啊?”
“爹爹没有说错,的确如此。”崔凌依转而看向江氏,抿唇一笑,“祖母说,娘亲此次所为,受罚还不够,要让她在祠堂中再多思过几日。女儿也出言劝了祖母,只是祖母执意如此,女儿也没有办法。”
“的确,这次的事情,她受罚的确不够,但祠堂实在不是久留之地。且你娘亲身上还有伤,若是在祠堂多留,怕是会落下病根。今日叫你来,是让你去和你祖母说一声,之后便让她在院子里思过吧。”
崔凌依垂下眼眸,眉头轻拧:“是,爹爹,女儿知道了。”
“还有一事,你祖母有意在近日带你到郊外清明寺中的祠堂,行名入族谱的仪式。你好好准备此事,千万要保证安全。还有,此次前去带上明雪一道。”
“是,那女儿便先去回过祖母。”崔凌依朝着苏毓略微颔首,转身出了书房。江氏一脸梨花带雨,想来是对着崔北鹤哭诉,崔北鹤心软,又念旧情,心意已决。崔凌依即便是拒绝了这次的事情,崔北鹤也会想其他的法子让江氏出来。
崔凌依不如就做这个顺水人情,将江氏放了出来。崔凌依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想老夫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老夫人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罢,你那爹爹今生便败在一个旧情上面了。想来她也已经在祠堂里面关了几日,便让她在院子里,禁足半月吧。”
“是,凌依知道了。”崔凌依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手,抿唇一笑,“娘亲毕竟在爹爹身边多年,爹爹念及旧情,也是应该的。听爹爹说,祖母有意想要带凌依前去清明寺,不知道祖母想定在什么时候?”
“便明日吧,趁着我现在身体还算硬朗,可带着你一同去。”老夫人轻拍着崔凌依的手,抿唇一笑,“你爹爹有两个儿子,却都是一些没用处的。崔氏一族将来的荣誉便只能系在你的身上了。”
崔凌依垂下眼眸,抿唇一笑:“祖母放心,孙女定然会尽力。既定在明日,那孙女要回去准备出行的事情了,便不陪祖母了。”
“好,回去吧。”崔凌依朝着老夫人垂首,转身离开。老夫人的话一次次在崔凌依的耳中回响,崔氏一族的将来,崔凌依不想要接下如此大的重担,她如今想要的,便是陪在苏毓的身边,一生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