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凌依从不曾在旁人面前掩饰她和苏毓之间的感情,况且眼前这个书汝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诉说的感觉。
书汝听了崔凌依的话,竟也是替她高兴的笑了起来:“能够找到如此一人,断然是最好的。你的命格原本是被所有人背弃,孤身一人的,却不知为何,突然改了命。放心,将来你会幸福的。”
“命格?”崔凌依脸色微滞,抿唇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以此来掩饰自己面上的慌乱,“没想到先生非但医术高超,竟然还会看命。”
“学过一点罢了,看得多了,一眼便也就看出来了。”书汝说着站起身,深呼了一口气,“时辰不早,明日还要替苏毓治疗眼睛,我要去睡了。看你的样子怕是没那么容易睡,丫头你的身子本就虚,再不听我的话,操心过度,可真要应了那句英年早逝了。”
崔凌依闻言,朝着书汝抿唇一笑:“先生说话可真是难以入耳,什么英年早逝,我连嫁人都还不曾嫁,怎的,这就要去死了?”
“若是想好好嫁人,那便听我一言,莫要再胡思乱想了。”书汝说罢,提着酒壶便离开了。
书汝口中所说的命格该是崔凌依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原来早已经是命中注定。崔凌依经历了一次被所有人背弃的惨痛,重生一次,看透了人心,这才改了命格。
书汝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虽未说明崔凌依改命究竟是为什么,但若是他深究下去,怕是会知道崔凌依死而重生的秘密。崔凌依倒也不是怕他知道这个秘密,书汝既知晓命格一事,若是知道重生一事,怕也不会太过惊讶。
只是重生改命,毕竟是有违天伦的事情,若是书汝告诉了苏毓,他又会否改变他的心意,将她视作怪物?
一时心思烦乱,崔凌依忽的想起方才书汝所说的话,猛然甩了甩头。书汝方才刚说过不让她胡思乱想,崔凌依此时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早已经习惯了事事追根究底的想,哪里还能像书汝说的那样简单,便能做到不去想。
坐在草地上一夜无眠到清晨,崔凌依只感觉身上有一阵寒意,站起身眼前竟有些晕眩。崔凌依心知自己怕是感染了风寒,却不想苏毓为着自己担心,便抢打起精神,走进营帐。
苏毓虽嘴里没有说什么,但崔凌依知晓,治疗一双十几年不曾看清楚的眼睛,对于苏毓而言,是一个十分紧张的事情。苏毓的心中也会怕,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希望,会再一次破灭。
如今崔凌依定然是要在他身边陪着他的,更加不能,让苏毓为着她生病,而为她担忧。走进营帐,苏毓正从床上起身,听到脚步声,便知晓是崔凌依,拧眉问道:“这么早,去了哪里?”
崔凌依脸色微滞,抿唇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没去哪里,早上醒得早,睡不着了,怕吵着你,便出去走走。”
“早起外头凉,不要再出去走了。”苏毓朝着崔凌依伸出手,示意她到身边来。崔凌依抿唇一笑,伸手搭上他的手,走到苏毓的身边,坐了下来:“等你眼睛好了,我们便一起早起去看日出可好?”
“自然是好,我都不知道日出是什么样子的了。”苏毓抿唇露出一抹苦笑,眉宇间泛着忧愁。崔凌依心知他心中满是担忧,却也是满心烦绪,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
崔凌依伸手抱住苏毓,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合上眼帘:“苏毓,你放心,等你眼睛治好了,我们便抛开京城里的一切俗务,我陪着你一同走遍天下,好不好?”
苏毓闻言,抿唇一笑,伸手保住崔凌依:“自然是好。”
两人说话间,书汝便闯了进来,见两人抱在一起的样子,别过头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说你们两个一大早的就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那还不是先生不曾让人通报,擅自闯入?”崔凌依离开苏毓的怀抱,站起身走到书汝的面前,“先生,你要的药材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今日便可以开始治疗苏毓的眼睛了吧。”
“可以可以,有了药材什么都好说,真是个啰嗦的丫头。”书汝朝着崔凌依摆了摆手,绕过她,走到苏毓的面前,“我说小子,那丫头虽然和你有了婚约,但毕竟还没成亲呢。你说你们两个这样住在一个营帐里面,算个什么事嘛。”
“我断然会娶她,她断然会嫁我,如此即便是住在一个营帐里又如何?况且,我们也不曾作出什么能够让人诟病的不轨之事,先生多虑了。”即便知晓书汝是能够治疗他眼睛的希望,但牵扯到崔凌依,苏毓依旧不曾给书汝留下任何一点面子。
书汝闻言,转眸看向崔凌依:“倒是找了个和你性子一样倔的,两头倔驴。”见一脸尴尬的样子,崔凌依咧嘴露出一抹笑容:“先生便不要打趣我们了吧,还是赶紧替苏毓治疗眼睛吧。”
“知道了知道了,若不是为了巫王,我断然不会被你们如此差遣的。”书汝虽如此说,却细细的检查起苏毓的眼睛来,“听说这次帮你们寻找药材的人中也有巫族的人,丫头,看来你和这巫王是交情匪浅啊。”
崔凌依让巫族人帮忙采摘药材的事情军营里面都是知道的,书汝从他们口中得知此事,倒也是说得过去。崔凌依不曾想将这件事情瞒着任何人,苏毓将她这个巫王带回来,已经让底下人议论纷纷,若不是他一道命令,不许任何人谈论她的身份,崔凌依只怕是不被处死,也要被赶回巫族了。
崔凌依不想让苏毓再因着她与巫族有关联的事情,被手下人为难,索性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如此,旁人知晓此次是为了给苏毓治病,便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是找他帮个忙罢了,我先前帮过她,她无尽来帮我,也是正常。”崔凌依走至两人一侧站定,一脸紧张的表情,“先生,苏毓的眼睛如何?”
“都没上药呢,还能如何?还不是和之前一样,丫头别太紧张,一遍又一遍的问,烦死了。”书汝凝眸一脸嫌弃的看着崔凌依,走到书桌前写下了药方,“混在一起捣碎,放于沸水煮透的白布上面,敷在眼睛上面,两个时辰一换,如此三日。三日后,再换药。”
崔凌依忙走过去,接过书汝手中的药方,粗略查阅一遍。见崔凌依在查看他的药方,书汝瘪了瘪嘴:“我说,丫头,你懂医术吗?”
“啊?”崔凌依不知道书汝如此问的原因,摇了摇头,“只在医书上认得几种药材,并不懂医术。”
“既然不懂医术,看了又有什么用?你既然要我替苏毓治疗眼睛,还担心我会下毒不成?”书汝的话,让崔凌依的脸色有些尴尬:“如此,倒是我的错。我这就将药方拿出去,让他们去准备。”
崔凌依说罢,转身走出了营帐,将药方交给军中大夫。拿到药方,他们便着手准备起来。崔凌依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却是插不上手,只能静静地看着。
“崔凌依。”华衣不知何时走到崔凌依的身旁,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我还在想要去哪里找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碰到了你。”
崔凌依转眸看到华衣,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为保安全,不让你们到这里来的吗?若是苏毓手下的将军违背他的命令,抓了你们可怎么好?”
“崔凌依,你不会是伤了我一回,便以为我这个巫族圣女很没用吧?”华衣一脸无奈的看着崔凌依,轻叹了一口气,“巫术对你是没用,但对军营里面这些官兵可是有用的。若是他们敢抓我,我便施展巫术……”
“你答应过我不再随意杀人的。”见华衣的眼睛中流露出杀意,崔凌依忙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华衣闻言,脸色略有些尴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咧嘴一笑:“这不是到了生死关头,我才出手吗?放心吧,今天是我一个人来的,替你们送来最后的药材,即便是要抓,也是抓了我一个,没事。”
“你不要如此轻贱你自己,你是巫族的保护神,若是没有你,巫族断然不能够安生的。”崔凌依伸手握住华衣的手,一脸感激的表情,“这次还要多谢你,若是没有你们,这些药材也不会这么快便采集齐全。”
“既是治疗我们巫王夫君的眼睛,巫族上下自然是要出力的。”华衣神神秘秘的凑到崔凌依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等治好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就要嫁给他了?”
崔凌依闻言,脸色微红:“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倒是你,阿德勒如今可恢复常态了?”
阿德勒便是之前的巫王,王位被夺,他一直郁郁寡欢。华衣与他算是情深,先前因着王位不能够在一起,如今王位已经失去,崔凌依倒是十分希望华衣能够和阿德勒在一起。
提到阿德勒,华衣脸上的笑意陡然散去,眉宇间泛着忧愁:“还不是那样,依旧郁郁寡欢的。他埋怨我夺了他的王位,一直不肯见我。不过,如今不必为巫族的生计担忧,我倒是乐的清闲,和他慢慢耗呗。总有一日,他会想通,和我在一起的。”
华衣的乐观让崔凌依自然不如,也衷心为他们祝福。崔凌依原本是想要留华衣在军营里面用了午膳再回去的,但华衣却说她要回去陪阿德勒,怎么也不肯留下。崔凌依无奈,只能够让她离开。
未曾想到她与华衣交谈的场景竟是让书汝看到了,更让崔凌依不曾想到的是,书汝竟然是认得华衣的。书汝径直走到崔凌依的面前,凝眸看着她:“那是巫族的圣女吧,与你如此亲密。丫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