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帝亲率大军压境,两军对峙一个余月后,东昊大军帐营终于等到了洛都派来的使臣张勉。
左右两位元帅在帅营内迎接张勉,三人秘密商谈。
而明日,霍萧寒将派士兵护送张勉到北国军营,向北帝转交轩辕恒亲笔写下的国书。
“皇上与太上皇,对此事到底是何种态度?”三人在大帐中坐下之后,霍萧寒率先出言询问。
“北帝的国书,表面上虽措辞极为委婉迂回,甚至有讲和之意。然而,当初是他主动撕毁盟约,如今竟又以盟约为由要求归还长公主,其中暗藏的威逼之意自是极为明显。两皇看到国书皆甚为气恼,如今腊郡、堆郡被北国侵占,此时空谈友好盟约,并要求送还长公主,东昊颜面何在?”张勉压低声音说道。
“果然,两皇想法与我等一致。”薛景墨道,“那么,段寂宸那里,又该如何回复?他既以友好盟约为由,张大人出使敌营之时,言辞之间怕是不宜过于强硬!”
“正是!太上皇亦是此意。”张勉道,“两皇料定北帝侵略东昊野心不减,因此,皇上在国书之中也极为注重措辞,提出东昊理应送还长公主,而北国也理应以腊、堆两郡作为回赠之礼,以表两国和睦之诚意!”
“如此甚好!”霍萧寒不禁抚掌笑道,“那段寂宸听说要归还腊、堆两郡,估计要气得吐血?他若不肯归还两郡,哪里还有理由再提要回和亲长公主?最好他一怒之下,立即下令大军挺进,我们也正好寻个契机全力还击,誓要将他们彻底赶出东昊!”
薛景墨沉思一阵,道:“东昊国书送达之时,本帅仍是担忧张大人的安危!”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左元帅又何必担忧?”张勉从容说道。
“话虽这样说,可那段寂宸,有哪一次是按常理出牌?他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杀,又岂会在意这些规矩?张大人还须言辞小心为上!”
“哈哈哈!下官离开洛都之时便已作好准备,他若要斩来使,下官也不会眨一下眼。”张勉大笑说道。
薛景墨与霍萧寒心中敬佩不已,皆举起酒杯,对这位视死如归的东昊文臣说道:“来,我们敬张大人一怀!”
一时,三人继续欢饮商谈。
翌日一早,霍萧寒便安排了一队人马,护送张勉出使北国大营。而东昊营帐之内,薛景墨与霍萧寒相对而坐,一面焦急地等待着张勉的消息,一面紧急部署,下令所有将士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北国展开殊死大战。
俩人断定,两军数日内正式开战已是毫无悬念。只是,对于张勉能否活着回来,以传闻中段寂宸的为人来说,他们只有五成的把握。
晌午过后,营帐外响起一阵马蹄声。被段寂宸完好无缺地放了回来的张勉,翻身下马,急急走进大帐之内。看见张勉终于平安归来,霍萧寒不禁松了一口气,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张大人,北帝怎样说?”
张勉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大步走到薛景墨面前站定,才连声高呼道:“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实在是出乎意料!”
“怎样?”薛景墨与霍萧寒两人皆惊惑不已。
“北帝竟然答应,按我东昊国书行事,立即归还腊、堆两郡,以交换拂忧长公主!半月之后,北国大军将悉数撤出东昊国土!”
“什么?这怎么可能?”霍萧寒几步走到张勉身前,几乎难以置信地追问道,“段寂宸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东昊两郡?莫非,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按照约定,北国大军须悉数退出东昊之后,我们才将拂忧长公主送过去。他又如何能够使诈?倒是我们,可以言而无信,待他们退出边界之后,将长公主扣留不放!”张勉说道。
闻言,霍萧寒皱眉握拳,默然不语。他实在想不到,也实在想不明白,段寂宸为何竟然答应了这个对于北国来说,或者说,对于一个野心帝王来说,根本就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这个结果,果然是意外之至!看来太上皇与皇上皆错估了段寂宸,相信太上皇得知消息后,定会如我们这般大吃一惊吧?”薛景墨从帅座上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只是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即逝。轩辕惜儿在大军帐营之中,静心地等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也静心地等待着远在洛都的父皇与皇兄作出决断。
她本就是个性格沉静之人,这两年,她在北国笑得极少。而这数月来,她发现自己几乎不会笑了。不但不会笑,她还变得不爱说话,甚至连陌生人都不想见了。
每日里,她便躲在自己的营帐之中,除了见见每日必定前来看望她的姐夫与霍萧寒,她几乎不与任何外人见面。
然而,表面上的近乎不言不笑,并不意味着她的内心也是如此风平浪静。为了排谴和舒缓心中的焦虑与苦闷,她命人找来了布匹与针线,每日便在营帐之中,做起针线活来。
当年的摄政王府三姐妹之中,她是最为心灵手巧的一个,自小便跟着母后与府中婢女学会了女红。此刻,她将自己这近半个月来孜孜不倦穿针引线的成果,皆摆放在梳妆台上,细细地欣赏着。
她做了一双小鞋子,并在鞋身上精心地绣上了四爪龙纹。这双鞋子,她特意做得略微大了一些,合适一岁多刚学走路的小孩子穿。这样,无论她最终是被交换回北国,还是最终将身死东昊,若有机会托人将它们带到北国皇宫去,待小尘晞学走路时穿上,也将是极为合脚的吧?
她还做了一套蓝色的小衣服,同样在袖口和裤脚处,精心绣上了北国王爷和太子才能使用的四爪龙纹。
看着这漂亮的小衣服与小鞋子,她怔怔出神。她不知道,小尘晞是否有机会穿上它们,可是,她还是每日里极为用心地做着,绣着。
其实,她还用上好的墨色绸缎,做了一套成年男子穿的衣袍,偷偷地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