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像是一把锋刃的利剑直直的刺进了他的胸膛,将他所有的脆弱全数的暴露出来,清冽的双眼带着灼灼的怅然若失,自上而下的瞧着水云奴平躺着白皙容颜。
“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有何资格责怪圣上对我的欺骗。”闭上眼,清冷的话从那玫红的唇瓣中吐出。
“我伤到你了吗,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伤你。”以前的她,哪里会同他说着这般自卑下贱的话,以前的她,他在她的眼里,是值得相信的可以任意嬉笑的朋友,而今的他在她眼里成了刻意欺骗她的伪君子。
“伤我?”玉龙吟的语气太轻,太责备,太悔恨,那话一字一句的钻进耳朵里,停留在心尖上,心也跟着伤痛悲哀起来,赫然的睁开眼,直直的望着男人眼底的伤痛和愧疚,呢喃出声。“你怎会伤我。”
其实说到生气,她根本没有任何的资格可以生他的气,在曲阳县那会,他告诉她的名是真的,只是见识胜少的她,不知道那名实则是当今圣上的名讳,而她也未曾认认真真的问过他到底是何人。
若说是他欺骗,那多少有些牵强了。
而且,早在自己嫁给厉甚嗥之前,玉龙吟就劝过她,他曾对她说过,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作为兄弟,在他们成婚之前,他对她说那样的话,已经是违背了做兄弟的义气和原则,是她自己执意要嫁给厉甚嗥,如今的不幸,她又岂能怪罪眼前之人。
从第一次见到她,玉龙吟眼底流露出来的关心一直都那么的真切,虽然她的心深深的受到了伤害,但是并不代表已经毫无感觉,玉龙吟对她所做的一切,看着她的眼神,她能清楚地知道,他爱着她。
他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在他俊美无双的外表下,他的一生都该是快乐的,毫无缺陷的,她绝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他的圣明,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既然他剪不断,那就由她来剪。
吃了的支撑起无力的娇躯,缓缓地落脚,站起身来,仰面迎上他俊美无踌的脸,娇艳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屑的冷哼,“不曾放进心里,又何来的伤害。”
“你真的一点也不曾……”
“当初那个天真活泼的水云奴都不曾有过,更何况现在这个站在你眼前的,已经心如死灰的傀儡娃娃。”在‘喜欢’二字还未出口前,水云奴寒着脸,嘲讽的打断了他的话。
失望和苦涩渐渐地爬上了俊容,眼底是深深的晦暗和苦恼,低垂着头,他不顾颜面的追问根本是自取其辱,水云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叫他心痛。
强忍着心底的痛意,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温柔的将揽着她纤瘦柔弱的身子,扶着她坐在床边,“你的身子还未调养好,这段日子,你就安心的躺在床上养病,什么也别想。”
看到这里,水云奴的双眼禁不住发酸,心也闷得发慌,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痴傻的男人,她都那么绝情冷言相待了,为何他还要这么为她着想,如若她爱上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可惜,不是啊!明知报答不了。她又怎能自私的装作毫不知觉的去享受他的疼爱。
沉着脸,忽视掉心底升起来的感动和愧疚,冷沉着眼,一脸厌恶的打量着他,“圣上别忘了,我是厉王爷的女人,该有的尊重还是别忽视了好。”
“你就那么爱他吗,即使他对
你做了那么多该死的事情,即使他将你无情的赠予其他的男人,当做性奴一样的消遣,你还是爱着他?”愤怒的火焰在她一句‘我是厉王爷的女人’时,彻底的蔓延开来。
布满血丝的瞳孔,紧睨着她苍白瘦削的小脸,但不进的怜悯在他脸上显现着,低沉痛苦的道,“你可知道,当我亲眼瞧着你倒在一片血泊中,我的心几乎快不能跳动了。
一个君王,血色漫天的场景我都见过,然而面对那种处境中的你,我居然做不到上前查探你是否还有气息,因为我怕,我怕躺在我面前的是你冰冷的尸首,我怕极了你在我的眼前,香消玉损。”
“即使我死了,那也不是你的责任。”她生也好,死也罢,厉甚嗥都不曾在意,他又能将这些怪罪在他的身上。
“是我的责任,我说过,我不会在放任厉甚嗥肆意的待你,我已经错过一次,现在,我要正视自己的心,对你,我绝不松手。”大手紧紧地拽着她瘦弱的双臂,满眼的坚决和珍惜。
看着他诚挚决绝的眼,心惊不已,脑子混乱的不堪使用,短短的一天,她却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年的是非争端,太多的疑问和不安交织在心里,此刻,她再顾不得他的爱意深浓,再顾不得自己的劝解计划。
她只想独自一人,好好地思索所有的事,思索一下,她缺失的一切。
“我累了,我想先休息。”
简短的话,将玉龙吟所有的气势磅礴,坚决诚意全数瓦解,瞧着她苍白无力的俏颜,无奈的概叹一声,“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将她轻柔的安置在龙床上,倾身为她盖上丝滑温暖的被子,然后,起身,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转身,不舍的离去。
“她怎样了?”刚踏出龙吟殿,才步入转角的走廊,就碰到了神情紧绷,一脸担忧的水至善。
“陪我喝杯酒吧!”勾唇,扬起一抹无奈的笑,跨步走至他的跟前,伸手拍了拍他宽厚结实的肩膀,挑眉,征求着。
“我也正有此意。”
“你不爱他吧,若是爱,那他的脸上便不会出现这种彷徨和无助感,心酸的叫人疼惜。”收回注视在玉龙吟身上的视线,白云峰从昏暗隐蔽的墙角蹿出,站在龙吟殿的门前,隔着门窗望进里屋,自言自语道。
进或是不进,他有些犹豫了,那日和亲宴典上,他未见着她,心底腾升起的失落感,莫名的叫他不知为何,整天下来,闷闷不乐的,宴会开始没多久,他便离开了。
他的到来本就是为了她,既然没见着,离开便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若不是害怕引起白云正的多疑,他才不会在这深宫大院内多待上几天。
本打算今日跟白云正道别之后就离开皇宫,却不想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厉甚嗥竟然那样待她,那颗心根本如狼一样,毫无血性,自己的妻子,即使不爱,也不该将她送人。
他从来不曾知道,对于一个陌生的女子,他居然可以动了恻隐之心。听着她的遭遇,他的愤怒冲破了他历久以来的冷静淡漠,那一刻,他冲动的想亲手将那个伤害她的男人果断的了解。
冷风顺着空荡冗长的走廊侧面吹来,卷起了他耳鬓旁青幽的发丝,那一根根细碎得数不尽的青丝,就如同他纷乱的心一样,久久安定不了。
“我只是好奇、同情她罢了!”是
的,好奇她身上吸引到两位圣主的特性,同情她嫁予厉甚嗥所受的恶劣待遇,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病变的心找寻到完美的借口。
转眼,从膛口内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猿臂一挥,那小小的瓶子便冲破纸窗一路飞奔进屋内,紧接着便是细小的“啪啦”声响,合着女子的娇呼。
半响之后,白云峰那白皙的手才触摸上紧闭的房门,稍一用力,门便被推开了,隐匿在青蓝袍摆下那双修长的腿,一只紧跟着一只轻而缓慢的步入,一路走过,屋内还残存着一股清幽迷人的香气。
“爷这是怎么了,从皇宫回府之后,就一个人躲进了酒库,到现在也未见得出来,爷在宫内莫不是受了什么打击。”站在酒库门外,康乾酷丧着脸,晶亮的双眸紧盯着紧闭的房门,焦虑万分。
“我想准是和王妃有关吧!”淡淡的瞧了眼康乾有些过于夸张的紧张神色,李烨淡定从容的道。
“你说,要不要派人叫刘琦过来。”
“叫他作甚?”挑眉,李烨一脸的不解。
“他最了解爷啊,若是爷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两劝不了,刘琦准能行。”瞪圆了眼,康乾自以为是的道,他就说他聪明吗,关键时候总能想到办法。
有人自行得意着,有人却是满头的黑线,为何每次遇到爷出现状况,康乾总会说,‘刘琦最了解爷’这句话,听得他耳朵起茧了不说,最重要的是,那种话听着让人觉得窝囊生气。
好歹的说他们也是爷身边的近身侍卫吧,虽然凭爷的功力,完全不需要他俩的护驾,可是总不至于什么忙都帮不上啊!什么事都得靠着刘琦,那爷要他俩何用,噢,不对,是爷要康乾何用。
他白了一眼满脸兴奋自得的人,“和亲宴典已经结束了,过几日,我们就会回曲阳县,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就能确信我们能准时回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妃被圣上带进宫了,王爷去要人又不成功,准是生了什么事端,没准,咱们还得在这京都待上你过一段日子呢!”
“哼,康乾,我倒是发觉进了京都,你的脑子倒是变得有些好使了,莫不是真到了天子脚下,受着那份龙子之气感染了?”
“你这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你……”
屋外争吵不休,屋内却如荒野一般的沉寂萧瑟,除了男子那偶尔悲怜自怨的自嘲,就只剩得下那间歇不断地在地面和喉咙上倾洒、吞咽的酒水声。
屋内,酒架上,先前还排排陈列,整整齐齐的酒罐,已经东漏西空,许多架位上原本存在的酒壶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冰冷阴暗的地面,空气中满屋子四溢着酒香。
阴暗的角落里,厉甚嗥颓废消沉的高大身躯斜靠着一座已经濒临散架的案桌,刚硬的脸上许是因为倦怠悲痛的神情,柔化了以往的狠厉阴鸷,带上了些许的柔和。
“其实水媏儿从来不曾背叛过你,是你自以为她背叛了你,破坏了你的家庭,其实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自作多情……”
玉龙吟这句愤然冷嘲的话,就如疯长的野草,任由他如何努力地去摒弃、排斥,却还是会不断地滋生蔓延,直至渗进他的心底,然后渐渐地生根发芽,提醒着他那些难看的过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