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顶着一副光头模样的你,能够镇定自若的在街头漫步穿行。”低沉无奈的声音顿时响起,玉龙吟的脸上除了颓废,便是倦怠,眼中一片灰暗和苦涩,继而又幽幽的出口,“你不是够倔强,而是对自己够狠。”
狠到能够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的地步,就像现在,她明知道他和厉甚嗥之间一定有着承诺存在,她明知道他不会轻易地将厉甚嗥的事情告诉她,却卑劣的利用他对她的在乎、关爱和她的健康作交换。
他该怎么做,从不希望她受伤的他,除了妥协,还能怎样。从来不曾想过,一代帝王,九五至尊的他,第一次深深的爱着某个人的时候,会落得如此的卑贱。
“那么现在就告诉我吧!”僵直的手咻的收回,满心的歉疚,回头又是一脸妖娆而冷漠的笑。
“你有听过厉云山庄吗?”像是酝酿了许久,玉龙吟那低沉幽远的声音才自口中渐渐地流出。
玉龙吟扫射过来的眼带着无边的悠远,仿若自身也沉浸在了那往事之中,水云奴静静地看着他不语,心却被他刚道出口的那句话紧紧的攫住。
扭头,瞧着水云奴焦急却又故作镇定、平淡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声,状似做了巨大的决定一般,缓缓开口,“十二年前江湖上出名的刀客世家指的就是厉云山庄,而厉云山庄的创始人厉云就是厉甚嗥的的曾祖父……
作为厉云山庄继承人,厉甚嗥无疑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十岁的他就尽得祖上真传,他的刀法出神入化,又快又狠,往往敌手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凭着一把刀就足以称霸武林,甚至于不少的武林人士将他和他曾祖父厉云相并论,都预言,不久的将来,厉甚嗥的功力绝对会超乎厉云之上,他可以说是整个武林之中最具实力的后起之秀。
那时候的他虽然一如现在这样有着一张刚菱冷硬的脸,但是那对精烁黑瞳中总带着温和友好的笑意,即使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浑身散发着戾气,就算是在杀人的时候,脸上也总挂着一副优雅的笑容。
他的手腕狠厉,向来只会给对手一刀,而往往又不会一刀致命,但仅是那一刀就有办法叫对方生不如死。
因为他的一刀下去,不止是挑断别人全身的筋脉,甚至是让人大动脉出血不止,然后看着全身的血液流尽,遍尝了恐惧之后慢慢的死去。
这样一个看似温婉实则狠厉的男人,应该没有人会想到他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然而,那样的事情却真实地发生了。
当时的厉云山庄除了是武学世家的身份外,还是桓都的首富,旗下生意遍布,各行各业都有所涉及,可谓是掌握了整个玉临皇朝商业界之中的半壁江山,若是国库空虚,直接找厉云山庄要,那就准没错了。
但是厉家向来人丁单薄,直至厉甚嗥的祖父厉阳这一代一直都是九代单传,直到厉甚嗥的父亲厉暮和叔父厉宸的出生,才渐渐的打破了这九代单传的命运。
厉家一下子多添了名男婴,自然地家业上也更该突飞猛进,于是厉家老爷子厉阳高兴之余,立马又决定将厉家的事业更为全面的开拓,组建起了镖局。
玉临国江河颇多,城市与城市之间明明看着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距离,却因为中间隔着条河,得绕上好几天的马路才能到达。
厉老爷子组建了镖局之后,许多的商家富贾都找上他,因为厉云山庄押镖,武林之中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劫。
顾客太多,镖局之中人手又不够不说,时间又过长,常常押完一趟镖下来,许多条件更好的顾客,因为赶时间,就只得另找上别的镖局,白白的放跑了赚钱的机会,厉老爷子疼痛万分。
后来跟在他身边的一名亲信提议说,人手不足还可以扩招,押镖之人最忌的就是时间,如果说我们能将押镖时间缩短,不仅可以在成本上节约,而且还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接纳更多的镖次。
然后厉家老爷子带着一帮子的亲信在书房闭关五天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那就是开辟水运,充分利用玉临国的先天优势。
那个时候河运谁都不曾想到过,就连朝中那些大臣学子们也是闻所未闻。天下疆土,一分一毫全属天子所有,厉老爷子要想开辟河运,必须争得我父皇的同意,于是他便上书予我父皇。
而开辟河运,建码头,疏通浚河,修筑堤坝少不了是要花费大手笔的。
此消息一出,便遭到了满朝大臣的反对,说此等毫无依据之事万万不可行,如若圣上真派兵增援并大力支持,实属劳民伤财之事。
父皇曾游访民间,他见识过那些百姓只是为了到河对岸的城市取某样小东西而翻山越岭连赶几天几夜的痛苦。
因此他坚信,玉临国这些得天独厚,交纵复杂的河流定是有他们存在的必要和天职,河运开通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于是,父皇力排众议,立马答应了厉老爷子的请求。
而厉老爷子也不负圣望,不仅成功的开通了河运,让百姓们不再需要走上远足之路,还在水上建立了独霸一方的水上镖局。
随着厉云山庄水上押运的扩大,为了维持更好的商誉,厉云山庄在挑选用人上,要求也越来越严格,每年的六月,厉云山庄都会派人全国各地的收罗人才,能进厉云山庄的人不止身怀绝技,而且忠肝义胆。
本以为,光芒在身的厉云山庄会持续的发光发亮,后世子孙后受着祖先的庇佑平安、荣享百世,然而一切却因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厉云山庄便注定会彻底的乱了轨迹。
那一年,厉甚嗥刚好十四岁,厉暮外出招贤纳士时带回了一位女子,一位非常美丽,非常漂亮的妙龄少女,厉甚嗥冷酷桀骜的心自此泛起了涟漪,心中泛着情欲的火焰随之旺盛起来。”
“那个人,是姐姐吗?”水云奴不知道是因为玉龙吟脸上的表情过于沉重了,还是他话里的婉转起伏太过厉害,突然之间,她没有了要听下去的勇气。
多美完美的家庭,多美美好而又憧憬的未来,立马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心紧紧地揪着,眼中布满了恐惧,心里也渐渐染上了想要逃避的冲动。
他不点头,也不否认,深邃的黑眸内满是怜惜,专注的看和她越显苍白的脸。
缓缓地朝着他跨近,布满剑茧的厚掌拉过她的小手,将她带到床榻跟前,将她颤抖的娇躯轻柔靠躺的安置在重新置办的宽大龙床上,拉过温暖舒适的锦被替她盖着。
然后,他坐在床沿,抓紧她冰冷发抖的小手,低头凝视着她,并不急于开口说话,他明白此刻她脑海里定是闪过太多的挣扎。
她定是在想,为何
现在厉甚嗥的身边只有他自己,为何当年的厉云山庄为变成如今的平水王府,而他又是如何从当年的少庄主变为如今的厉王爷。
半响之后,察觉到她的小手渐渐暖和了,身子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颤抖了,玉龙吟才淡淡的开了尊口,一脸的温婉,“现在可还想听下去?”
玉龙吟问她还要不要听下去,她想,急切的想,可是却在不断地挣扎,单是看着他脸上浓烈深沉的惋惜,她就知道背后的答案铁定过于残酷而卑劣。
她更害怕的是,姐姐和他所经历的一切,还有那些深远悠长的影响,她会克制不住的嫉妒和怨恨姐姐,他加诸在她身上的责罚有多重、多痛,足以说明他对姐姐有多爱。
本来,她想知道他过去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坚强,当他一次再一次的接连着伤害她的时候,她能够报复性的将他过去的那些痛楚和难堪如同抽丝剥茧一样,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
然后时不时的提醒他那些残酷的回忆,看着他痛苦咆哮,像只猛兽般发疯撒野的样子,即使是死,她也觉得快乐无比。
那样她也算得上是为她那胎死腹中的孩儿报了仇,为他残忍的剥夺掉自己身为母亲的权利泄了恨。
而今,她却怕了,怕知道他的那些过往,她怕他的痛,他的怨积压得比她还深,若是如此,她真的还能理直气壮的去报复,去伤害他?别到时候又将自己卷进更甚的桎梏和黑暗中。
可是,真的要就此放弃吗,她犹疑着,一脸的迷惘,乌瞳撞上玉龙吟那对深沉平静的眼,竟有些不自在的闪烁,咻的将脸转向床内,把心一横,唏嘘的道了句,“我姐姐真的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很柔,但玉龙吟却听得清清楚楚,连同着她语气里的颤抖,耀眼黑眸笑如弯月,为她那倔强而又可爱的表情,儒雅的俊脸上漾起淡淡笑意,带着调侃的语气。
“这次我一旦开了口,你可别再指望我停下来由着你思索考虑。”
“我根本就没叫你停下来,是你自己突然不讲的,我没怪你浪费我时间已经很不错了。”闻言,她扭过头,撅着嘴,不满的嚷嚷,纠正他错误的诋毁。
她突如其来的活力和调皮,叫玉龙吟心中一阵的汹涌澎湃,险些就要伸出手去,拉着她大吼大叫,“你终于又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当然,他没敢那么做,他怕自己一出声又吓得她立马打回原形,有回复到那个冷冰冰,毫无生命力的样子。
于此,他也确定了一点,她还是她,还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她,只是那浑身的活泼劲被她彻底的隐藏了起来。他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思及此,脸上的笑容更柔更暖。
“厉甚嗥第一次见到水媏儿,就认定了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赏心悦目的女子。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又或者是不知道如何的去讨得一个女子的欢心,厉甚嗥喜欢着水媏儿,却总是远远地望着她,从不主动靠近。
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了一个多月,直到……
“这是你的马?”厉云山庄的马厩之中,水媏儿远远地就瞧见了待在马棚内,给马洗刷身子的厉甚嗥,扬着如花的笑颜,提起嫩绿色的裙摆,呼啦哗啦的就朝着他跑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