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火辣的小娘亲
笃笃……
竹门轻叩几声,云慕转身看去,只见一道影子从门下斜斜进来。
“云姑娘。”
池安宁的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池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云慕犹豫了一下,起身打开了门。
池安宁抱了抱拳,低声问道:
“醉蝶和笑晴都因云影的手段而沉睡不醒,敢问云姑娘,可知云影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让她们一直这样睡着,何时能醒?”
“我不知道云影用了什么方法,以前觉得她没这本事。”
云慕摇头,想关上门继续休息。
池安宁急了,一掌撑在门上,快速说道:
“云姑娘和她是同门师姐妹,既然能准确猜出她的藏身之地,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手段?”
云慕心里本来烦忧,见他不肯退步,不免有些生气,可一抬眼,对上他满眼的焦灼,便收了性子,侧身让他进来。
请他坐下之后,又倒了杯五彩水捏在自己手里,慢慢喝着,晾了他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道:
“云影和我,同为师傅选中的圣女,所授本事几乎一样,不过师傅偏爱我,又传授了我密云心法,云影很是不服,所以怀恨在心,去年大圣女之争,她输给了我,几个月前偷走定池之宝,打伤几个姐妹,逃之夭夭。我们五彩池的女子,只要进来了,就要立誓不得离开,所以我们也不能出去找她……这么多年来,除了师傅,只有我和云影出过五彩池,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呢。”
池安宁听她语气渐渐低落,便安慰了一句,
“云姑娘心地善,现在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如今云影已死,等我几人离开之后,五彩池又会和以前一样平静。若云姑娘真的不知道醉蝶和笑晴之事,那我先告辞,不打扰姑娘休息。”
“喂,等等。”
云慕见他要走,便出声叫住他。
池安宁以为她还有话说,便坐了下来,等着她的下文,可云慕只是笑而不语,在他对面坐下,托着腮看他。
池安宁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小声问道:
“云姑娘为何这样看我?还有什么事?”
“池公子,你爱你的妻子吗?是不是一辈子都会爱着她?那珍儿姑娘怎么办?”
云慕终于开口了,看着他小声问道。
“嗯,醉蝶是个好姑娘,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珍儿只是我的侍女而已。”
池安宁沉吟一下,很认真地回答。
他避不提那个爱字,云慕想了会儿,又说:
“我们的先祖,为了爱一个男人,抛下家人,舍去一切,可是还是被那个男人欺骗了,有家不能回,只能隐居于此。她说,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我还听说,有种地方叫青楼……你们男人,为什么会轻易喜欢上,又轻易讨厌上,还轻易就能……有夫妻的事呢?”
池安宁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放下茶碗,极认真地回答:
“这样的男人确实有很多,可是还是有很多对妻子珍爱真心的男人,比如我义父,他这一生未娶,就是因为爱着我的母亲,我父亲贵为天子,却为我母亲散尽后宫,放弃皇位,一生相伴。我想,还是看个缘份吧。”
“缘份……是扁的是圆的……缘份长什么样子?”
云慕双手都趴到了桌子上,脸枕在右臂上,呆呆地看着池安宁。
脑中一阵空白之后,又出现了慕容安定吻她的那一幕……她呆呆地伸手,轻抚到自己的唇,眼前的池安宁,也成了慕容安定,浓眉下的双瞳闪耀如星,唇角有霸道的笑意。
池安宁是浩瀚大海,慕容安定是赤热火焰。
她在池安宁面前总能不由自主地安静,可在慕容安定面前,却又总抑制不住怒火。
她很少露出这种迷茫的神色,池安宁还以为她有什么事,犹豫了一下,手探过来,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云姑娘?”
“啊……嗯……你怎么还在我房里,快走。”
云慕的脸猛地红了,跳起来就赶人。
她性格古怪,池安宁也不会和她计较,抱拳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开。他这一叨扰,云慕又睡不着了,满脑子的那个吻,让她烦不胜烦,索性拖起自己的长链,赤着脚就跑了出去,要去五彩池上练功发泄,等到明天早上赶这些人离开,她就解脱了。
连绵不绝的五彩池,一个接着一个,在眼前展延出瑰丽的色彩,月雾在池上轻笼着,像美人用纱半遮了脸,愈加迷人。
云慕长链一甩,先跳进了冰凉沁骨的五彩池中,让自己冷静一下,她像美人鱼,在水里游动翻滚,凉水让她舒服,也让她放松,越游越轻快,连池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哗啦啦……
她从水里跃出来,高耸的胸脯上,晶莹的水珠不停滚落。
长长的发遮住她半边丑颜,那俏美的半颜露在月色下,像夜色中偷跑出来的小妖。
“云慕。”
岸边的人突然出声,吓得云慕哧溜一声,又缩回了水里,惊恐地看着岸边的人。
是慕容安定!
他抱着双臂,靠在密云树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
“你这臭男人,怎么能偷看我沐浴?”
云慕的脸猛地红了,不悦地骂他。
“你帮我们救下了醉蝶和笑晴,你想要什么赏赐?”
慕容安定沉吟一下,站直身子,看着她问。
“你们早点滚,就是对我最好的赏赐。”
云慕冷冷说着,转身往五彩池的另一侧游去。
对她的不客气,慕容安定第一次没回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去。笑晴和醉蝶还不苏醒,他们已经准备连夜离开,回京去想办法。
既然云慕没什么要求,他想,今后也不必再记着这里。
一行人在云叶的带领下,出了机关,离开五彩池。
云慕第二早上才知道这消息,云叶说,池公子交待,不要惊动她,所以才没过来禀报。
云慕从云叶的眼中看懂了,云叶是怕她对池公子动凡心。
可是她怎么会对男人动凡心呢?她的命都快不能留在这凡间了。
她摒退了婢女们,安静地在竹床上躺下,闲杂人等终于全部消失了,她可以好好睡一觉,然后趁夜离开。
****分界线****
马车在官道上急驰,兄弟二人分车而行,池安宁带着醉蝶,慕容安定带着笑晴。年易他们带着珍儿在后面的车上。
珍儿的毒伤好了许多,此时还很虚弱,没力气来找醉蝶的麻烦。醉蝶还是在睡,肤色红润,长睫不时轻轻翕动,偶尔会泌出细密的汗。
两个女孩子这样沉睡,却找不到原因,池安宁有些自责,一路都闷闷不乐。
进了小镇,年易找了家客栈,让兄弟二人稍事休息,用点饭菜,再补充一些干粮,再继续赶往京城。
把两个女孩子安顿在房间里,兄弟二人满脸担忧地坐到了桌前。
“奇怪,莫不是喝醉了,才这样睡?”
慕容安定实在想不通,查不到任何病因,为何可以这样睡?
池安宁摇头,这次回岛,他会再用狠功,他的修为还太不够了,天下浩瀚,有太多他没见过,也没听过的奇事。
“罢了,我去休息。”
慕容安定摇头,胡乱吃了碗饭,回去看他的笑晴。
这些日子没见,笑晴瘦了一点,巴掌大的瓜子脸儿上,小巧的唇瓣轻抿着,若是以往,他肯定想亲吻一下,可是现在看着她,慕容安定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云慕。
像他这样的男人,见过的美人太多,也被东方笑晴这样的美人深深吸引,可怎么偏就记住了云慕那个凶巴巴的丑女呢?
不过,如果池安宁把她的脸治好,云慕一定也是挺美的。
他看着笑晴,却想着云慕,过了好一会子,他又自责起来,轻轻地拉住了笑晴的手,小声说道:
“别怕,我会治好你,我带你回宫。”
似是听到他的话,笑晴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眼角也轻轻地扯了扯。
“你能听到?”
慕容安定欣喜极了,俯下身,手指轻抚着她的眼睛,小声唤着她的名字。
“笑晴,你醒醒,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醒过来吧。”
笑晴的呼吸急了急,随即又恢复了轻轻弱弱的节奏,慕容安定把她的手放进被中,走到窗边,看向了东南方,五彩池的方向。
有一种叫思念的东西,一旦扎了根,怎么都砍不掉,他为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可笑,或者是被五彩池的水淹傻了吧?
身后,床上的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侧脸看向他,琥珀一般的双瞳里,光芒莫名的复杂。
许久之后,她见他始终没有转身,便轻轻地发出了一声:
“嗯……”
“笑晴?”
慕容安定转身,见她正盯着自己看着,唇角顿时有了笑意,大步过过来,拉住她的小手,又轻抚她的额。
“笑晴。”
“安定哥哥。”
笑晴弱弱地笑了,把脸靠在他的手掌上,轻轻地蹭着。
“没事了。”
慕容安定坐下来,把她抱进了怀里,轻轻地揽着她。
“嗯,醉蝶姐姐呢?”
笑晴又问。
慕容安定怔了一下,扳起她的小脸问:
“你现在清醒了?”
“会头疼。”
笑晴摇头,慕容安定沉吟一会儿,低声问:
“是不是因为离开胡归山庄,你的头疼就会好一点?”
“不知道。”
笑晴还是摇头,痴痴地看着他。
“傻丫头。”
慕容安定勾了勾她的鼻子,把她放到枕上,然后站了起来。
“我去给你端饭菜来。”
“安定哥哥……”
笑晴立刻拉住了他的手,小声哀求他,
“不要走,我害怕。”
“我不走,就在门口叫年易他们,你乖乖的,好么?”
慕容安定又安抚了她几句,笑晴这才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安排完,又回到床边。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去胡归山庄?”
慕容安定拖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沉声问她。
真正的东方笑晴早就死了,云影只是引诱他们兄弟前去的诱饵,或者本来不想引他们前去,所以才把玉蝶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纸送到了京城,可池安宁突然出现,打乱他们的计划,他们兄弟又找到了胡归山庄,他们才不得不把云影推了出来,现在想想,云影可能是最轻的那颗棋子,只怕连这些人是谁她都不知道。
那笑晴会是棋子吗?
慕容安定盯着笑晴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可等了好一会儿,笑晴才摇摇头,小声说:
“我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就那里,四娘让我坐在竹楼里面。”
慕容安定浓眉轻锁,那个毒妇也已死了,胡归山庄也夷为了平地,一切线索都已断开,这一切看上去毫无关联,可他潜意识里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年易敲了敲门,推门进来。
“皇上,饭菜来了。臣刚去大皇子殿下那里看过,权小姐还未醒。”
“知道了。”
慕容安定点头,扶着笑晴坐起来,把饭菜推到她的面前。笑晴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他的脖子,舔了舔嘴唇,然后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嗯,以后不能喝。”
慕容安定把筷子放到她的手中,催她吃饭。
笑晴安静地接过筷子,慢慢吞吞地吃着。慕容安定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又忍不住想那凶巴巴的女人了,若云慕温柔,会是什么样?
“安定哥哥。”
突然,笑晴举起了筷子,夹的是一块青菜,她眉眼弯弯的,温柔地看着他,
“你吃。”
慕容安定笑了笑,张嘴咬住菜,手在她的小脸上拍了拍。
“安定。”
池安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慕容安定转头,只见池安宁正推门进来。
“我来看看东方姑娘。”
池安宁锐利的目光落在东方笑晴身上,见她脸色红润,双眼明亮,长眉便轻拧起来。同样是沉睡,东方笑晴苏醒了,可醉蝶还睡着。
“东方姑娘,可否告诉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会睡着不醒?”
池安宁坐下,直接了当地问她。
东方笑晴看了看慕容安定,放下了筷子,摇了摇头,薄唇轻抿着,垂下了眼皮。
“不记得?”
池安宁拧了一下眉,面露了不悦。
“不记得。”
东方笑晴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想一想,又说:
“我们掉到了水里,我咬了醉蝶姐姐,可是她没有生气,带我爬上了岸,然后我们就睡着了。”
“就这样?”
池安宁逼问。
“嗯。”
东方笑晴飞快抬头看他,然后缩到了慕容安定的身后。
慕容安定一手护住她,转头看向池安宁,低声说:
“大哥,改天再问吧,她刚醒,我们还是过去看看醉蝶的情况,想办法唤醒她才行。”
池安宁盯着笑晴看了一会,起身离开。
“不吃了?那再息一会儿,准备出发。”
慕容安定轻轻地拍拍笑晴的脸,柔声说。
“嗯。”
笑晴点头,小羊羔一般,温驯地趴在他的胸前,一双小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揉着。
这样的温香软玉,娇俏迷人,慕容安定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是他喜欢的类型,乖巧听话,任他宠爱。
池安宁回到房间,权醉蝶还睡着,可是秀眉却紧拧了起来,头不停地摇摆着,似是在梦里看到了极可怕的东西,冷汗也开始狂涌。
池安宁犹豫了一会儿,解开她的盘扣,长指在她的穴道上轻轻地按捏,低声宽慰她。
“醉蝶,我在这里,不要怕。”
他一连说了好几遍,醉蝶的手突然抬了起来,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她牙关紧咬,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池安宁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抱进怀中,不停地拍打她的后背,哄她平静下来。
足足哄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她的身体才慢慢地软了,一身大汗将她的衣衫全部濡湿。
到底遇到了怎样可怕的事,让她在梦里都吓成这样?为何笑晴能醒,醉蝶却不能醒?
池安宁搂紧了她,双眼渐有了几分凉光。
醉蝶是他带出来的,若不能平安完好的带回去,他终生难安。笑晴如果不肯说出实情,他也不能容忍安定带那样一个女人回去。
突然,醉蝶翻了个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唇主动地往他的脸上印去,可是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池安宁的摁住她的手腕,她的脉像骤然间变得极古怪,像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在她体内奔游撕打,都想争夺对她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脸越来越红,小手开始扯他的衣服,一张嘴,露出雪白的牙,狠狠咬在他的肩上……池安宁怔住,这是笑晴发病时的症状!难道因为笑晴咬过她,所以她也染了食血的病?
“醉蝶。”
他微拧着眉,想拉开她。
可醉蝶的身子紧紧地趴在他的身上,牙离开他的肩,又开始在他的胸前亲吻,她很热烈,热烈到像一团火,灼热地开始袭击池安宁。
“我想要……我好难受……”
她的唇游移上来,贴到池安宁的耳边,拉着他的大手就往她的胸前扣去。
可是她一直紧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泪珠在慢慢滑下,池安宁当下就伸出右臂,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另一手在她穴位上快速摁着,让她安静下来。
池安宁给她拢好衣衫,一脸冷竣地看着醉蝶。她体内的邪气占了主导,若不能尽快导出邪气,只怕药石难医。
正沉默时,突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唤声。
“臭小子,在哪里?”
她连唤两声,声音很大,醉蝶当下就不适地挣扎起来。
池安宁微拧了眉,轻轻拍了两下醉蝶的肩,起身出去看。只见过道上,一个身着青色布裙,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正左顾右盼着。本应守在外面的年易和祀人却不见踪影。
“这位姑娘……”
池安宁一手掩门,想制止这女子的大呼小叫,可没说完,那女子突然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他。
尽管隔着面纱,他也能感觉到这女子的目光有多么直接和大胆。剑眉拧得愈紧,他正想退回房中时,这女子却像只青蝴蝶,猛地扑向了他。
“公子,你长得太帅了!”
池安宁的五官都跟着抽搐起来,为什么岸上的女子们都这样奇怪?这只怕是他遇到的最大胆最厚脸皮的女人了。
她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上,腿也缠了上来,甚至把脸往他的脸上蹭。
“这位小公子怎么会生得这样俊俏……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俊俏……太俊俏了……”
池安宁大慌,连忙拉扯着她的手,想把她丢出去。
此时,突然有两把男声同时响起,
“舒舒!”
“娘!”
慕容安定和慕容烈的身影在楼道口出现,池安宁的脑子在短暂的空白之后,突然感觉到两滴滚烫的液体,滴到了他的脖子上。
“快下来。”
慕容烈沉着脸色,大步过去,把颜千夏从池安宁身上扯下来。
“我抱抱儿子。”
颜千夏还要往这边扑,可慕容烈已经把她紧紧地给箍住了。
“娘,你也太火辣了。”
慕容安定的嘴角抽了又抽,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必会如此火辣,这就是他伟大的母后。
“我不火辣,能生出你们来?”
颜千夏伸手拽掉面纱,池安宁的目光立即紧紧地盯上去,明眸皓齿,肤如白玉,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得会说话,像藏着两汪极清的水。
时隔二十三年,再次见到亲生母亲……当时还在襁褓中的他,一定是天天被母亲紧紧地抱在怀中……
可是,她也太年轻了吧?怎么都不像啊!分明还是豆蔻少女的模样,就是权醉蝶那般的年纪而已。
要叫这样的女子为娘亲——
池安宁内心翻江倒海,怎么都叫不出口。
“呜呜,烈,他恨我,他不肯叫我娘……安定,你快多叫几声,补偿我的受伤的心。”
颜千夏推开慕容烈,又扑向慕容安定,慕容安定连忙一闪身,手臂一划,把她推回了慕容烈的身边。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颜千夏的眼泪戛然而止,怒气冲冲地冲他嚷。
“娘,您老人家就不要再害我了,自我十二岁起,你一靠近我,爹就想办法整我,你能不能行行好?”
慕容安定退了几步,一脸防备地盯着她。
“真的吗?烈,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阻挡我们的母子之情?”
颜千夏转过头,质问慕容烈。
“罗嗦……安宁……醉蝶在哪里?”
慕容烈一掌过去,在她的小脸上揉了一下,抬眼看向池安宁。
男人的感情,不会像女人那样表达得直接。他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儿子,内心忍不住的激动,几步走到池安宁的面前,想问他这些年可好,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另外一句。
“她在里面,已睡了好几日,不肯苏醒,也找不到原因。”
安宁侧身,也颇不习惯这个父亲的出现,因此说话也非常客套疏离。
“我看看这笨丫头,几年不见,长本事了,把我儿子给勾住了。”
颜千夏走过来,一把拉住池安宁的手,拖着他往房间里走。
她的手很软,很暖,还微微有汗,池安宁感觉有些怪异,不免有些拘促起来,僵硬地跟着母亲往里面走。
“小丫头。”
颜千夏弯下腰,轻拍权醉蝶的脸。
看着她俏丽的身影,池安宁就忍不住想,自己还是个小丫头呢,怎么可能生出他和安定这样大的儿子来?
“安宁啊……有些不对劲……”
颜千夏的眉慢慢拧了起来,柔软的手抚上醉蝶的额头,然后拉起她的手腕,听起了脉膊。
池安宁听池映梓说过,颜千夏的医术不亚于池映梓,而且是魔宫的守护人,八龙之战那晚,她毁龙珠,而救天下,也让她永世不得轮回,不死则已,若死,便是灰飞烟灭,永远消失。
“安宁你发什么呆?给她把衣服脱下来,你们父子两个看什么看?想占便宜呢?一对色|鬼,快滚出去。安定,去让小二烧将小炉提来,我要在房中烧开水。”
颜千夏扭头,见三个大男人像木头一样杵在床边,立刻火了,噼哩啪啦一顿骂,骂得那父子二人灰头土脸,又不能作声,灰溜溜滚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慕容安定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爹,你为何讨这样凶巴巴的妻子,害我跟着倒霉。”
“臭小子,我生你是你的这福气,你敢说倒霉,等我忙完这边再找你算帐,在外面给老娘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老娘。”
池安宁在一边听得一楞一楞的,阿芷姑姑别提多温柔体贴了,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过,池映梓也生性喜静,应该是喜欢阿芷姑姑才对,怎么会是这样火辣火|爆的小娘亲……
“别傻站着,再晚一刻,醉蝶就没命了,看你拿什么还给人家父亲。快给她脱衣,你别装害羞,你做过什么事,老娘我全知道。”
颜千夏的注意力转回来,又骂池安宁。
池安宁不敢申辩,敛定心神,替权醉蝶褪\尽衣衫。
“哎,小姑娘长成了小美人,身材果然是极好的,难怪我儿子忍不住要吃了。”
颜千夏边挽袖子,边肆无忌惮地看权醉蝶。
池安宁的脸都红了,忍不住小声说了句,
“母亲大人还是矜持些的好。”
“精个屁,她有的我也有,而且我要是矜持了,会有你?男欢女爱,正常不过,不过你要是始终乱弃,我就打断你的腿。”
颜千夏堵了她一句,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专心处理权醉蝶的事。
“她不是中毒,是七蝶蛊,这种蛊有许多年没见过了,极邪极阴,就连养蛊的人都觉得太过下作,用这个会有报应,生儿子没屁|眼,所以蛊师们都渐渐抛弃了七蝶蛊,想不到现在还有人拿这个出来害人。”
颜千夏让池安宁将开水浸过的帕子,直接覆上权醉蝶的小腹,只要帕子凉了,立刻换上另一块滚烫的帕子。
没一会儿,她白洁平坦的小腹上慢慢浮现了七只蝴蝶——
赤、绾、檀、黛、驼、靛、炎,七色,都只有指甲壳大小,连成北斗的形状,卧在她肚脐之下,每一只都似活的一样,翅膀上的绒毛斑点都清晰可见。
“这该如何应对?”
池安宁此时大恼,他为何没想到是蛊?
其实这七色蝶蛊他也在医书上看到过,当时只觉得恶毒淫\秽,因此没多看,脑海中印象不深,更没和权醉蝶之事联系起来。
“你义父是最通晓蛊毒的,你怎么会没学到?若不是我今日赶到,醉蝶的小命就没了!快取金针来。”
颜千夏严肃地看他一眼,池安宁的表情就更尴尬了。
“不过这种恶毒的东西少看的好,免得脏了眼睛,脏了我们的心。”
见他转身去取金针,颜千夏立刻又补了一句。
她分明是怕池安宁心里难受,所以才借此话安慰他罢了。
池安宁沉默地取来了金针,站在一边,仔细看着颜千夏如何做。
她将七针钉于七蝶之上,深入两寸,醉蝶的小腹立刻鼓动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不停。
“安宁……”
她紧闭着眼睛,手指在床边乱抓,表情十分痛苦。
池安宁连忙握住她的手,小声说道:
“是母后在为你治病,我在这里陪你,你要忍着,安静一点才行。”
权醉蝶明显听到了他的话,手指紧紧地抠在榻沿上,木头都被她抠出了深深几道印子。
“要不舍得看,就别看。”
颜千夏轻声说了一句,池安宁当真转过了头,不再看醉蝶的样子。
“醉蝶,没事的,你婆婆我的本事太大了,任何妖魔鬼怪在本尊面前都得灰溜溜躲开,你大可放心,一定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
池安宁垂下眼皮,分明感觉到权醉蝶的手指在他的手心里颤了颤。
“痛是暂时的,一会儿就好,你忍住。”
颜千夏又加了七根针,那蝶蛊在她的腹中挣得更厉害,她开始惨呼挣扎,池安宁只能死死摁住她的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和蝶蛊一起安静了。
颜千夏抹了把汗,小声说道:
“可怜的孩子,这可比生孩子痛多了。好了,安宁,你给她洗干净,暂时不要穿衣服,我给她喂药之后,她会出一个时辰的大汗,蝶蛊已经化成了水,跟着汗水一起排出来。”
“谢了,请问……”
池安宁这话一出,颜千夏就皱起了小脸,可怜巴巴地趴到他胸前,小声说道:
“你怎么和娘这样说话,你还是恨娘当初把你给了义父吗?小安宁,娘这二十三年来,天天都在思念你……”
池安宁的舌头又开始打结,这柔软的小身子,香喷喷的小女人,他的娘亲,简直让他没有招架之力。
“大哥,她说假话,她根本没有思念你……娘,你小心点,爹要进去了。”
慕容安定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颜千夏便飞快地站直身子,十分端庄地转过身,微扬下巴看着门口。
“如何了?”
慕容烈的声音传进来。
“没事了,我太厉害了,谁能和我斗!”
颜千夏一本正经地点头,就像慕容烈看得到一样。
门这才推开,慕容烈和慕容安定大步走进来,池安宁已经放下了帐子,拦到了父子二人的眼前。
“什么七蝶蛊?”
慕容安定焦急地问,
“娘你去看看笑晴,她是不是也有七蝶蛊?”
“七蝶蛊就是把烈女变成辣女,辣女又吸尽男人的精气,把男人变成僵尸,最终辣女成为主人的药,让主人千年不死。”
颜千夏一面说,一面往外走,
“我这当婆婆的真可怜,儿子一点都不关心我,我都要累死了,他都不问我辛不辛苦,只知道心疼老婆。我累了,我要去睡觉,不过如果我儿子肯给我锤锤背,捏捏脚,我休息一下下,说不定又有力气了。”
“喂喂……娘……”
慕容安定连忙窜过来,屁颠颠跟着她往外跑,
“娘,好娘亲,漂亮的娘亲,美丽的娘亲,伟大的娘亲……”
颜千夏猛地收住了脚,慕容安定也连忙收住脚,可颜千夏看也不朝他看,只对池安宁说道:“我忘了说了,你等会儿陪她运动运动……你懂的吧?帮她把蛊血排出来,加油儿子,力气用大点,千万不要觉得她是娇花而怜惜啊!”
咚……
池安宁刚端在手里的茶碗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想立刻带着权醉蝶回岛上去,他非常同情慕容烈和慕容安定,是怎么在这小娘亲的摧残上,健康地活了这么多年呢?
义父,你的眼光一定、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