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你怎么带着皇姐看这种东西?”
慕容安定拉长脸,训斥她们二人,将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摔到桌上。
画儿脸涨得通红,掩着脸就走。
云慕白了他一眼,也走。
“回来。”
慕容安定拉住她的胳膊,小声说:
“你今天怎么回事,干吗看着我就走?”
“你这话问得真奇怪,我看着你不走,我能干什么?我又不会花言巧语讨好你,又不会温乡软语向你撒娇,留着和你吵架?你不嫌烦,我还嫌浪费力气。”
云慕反问,一脸讥诮。
“咳……”
慕容安定想反驳几句的,可是又把话给忍回去了,盯着她看了会儿,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是啊,快走,去陪你的笑晴妹妹。”
云慕忍不住就说了句。
慕容安定扭头看她一眼,一脸古怪表情,继续往前走。
云慕的针扎进了海绵里,反而不痛快了,闷闷站了会儿,也快步往外走去。
画儿坐在院中绣花,见她出来就冲她招手,原来是为她绣了一双锦帕,让她给慕容安定一块去。
“这么漂亮,我自己留着用,给他干吗?他反手不知道赐给谁,白白糟蹋了。”
云慕欣赏着手里的锦帕,嘴中嘀咕着。
画儿抿唇一笑,脸上飞了些羞红,继续低头绣兰花去了。
“画儿,年易在外面晃了好几圈了,你不去瞧瞧?”
苏锦惠走出来,温柔地说了一句。
画儿摇摇头,没起来。
“他到底怎么不合你心意了?他守了你几年,也算是温柔倍至,你怎么就不开窍?”
苏锦惠快步出来,拉着她的手腕,让她起来。
画儿又连连摇头,脸涨得通红,用力扯着手。
“你到底是说个原因,他又不嫌你是哑巴。”
苏锦惠拿她没办法,只有放开她,小声训斥,
“你真想老死宫中啊,我也会死的,到时候谁陪你?”
画儿眼眶一红,拉着她的袖子就摇,用手比划,大意是你不会死之类的。
见她着急,苏锦惠不好再逼她,长叹一声,摸着她的脸说:
“你们姐妹两个呢,一个非盯着那个不放,一个呢,又不肯嫁人,真不省心。你好歹去试一回,若能找着好归宿,我就是突然死了,我也瞑目了,你现在只说不嫁,可你想想,若不是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要怎么过?以后你生儿育女了,也就明白我的苦心了。就算不是年易,你也多出去走走,喜欢上谁,只管来告诉我。”
画儿勾着头,一直听着。
“云慕,你陪她一起去吧,年易天天在外面转,也转得可怜。”
苏锦惠又对云慕说。
“好。”
云慕连忙点头,拉着画儿往外走。
年易见她二人出来,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来行礼。
“免了吧,也不是外人。”
云慕知道年锦和颜千夏的关系,那是结拜的兄妹,因此年易和慕容安定也算是兄弟了,所以她便抿唇一笑,伸手拉起了年易。
再看画儿,她却用帕子掩了脸,站在她的右侧,让她挡着自己,那小脸红得要滴下水来。
若说年纪,画儿也不小了,可比云慕大多了,可因为她哑,又自小失母,众人都怜惜她、照顾她,说话不会对说重一点,好的东西也先让给她,宠着溺着,就让她越加柔弱,加上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和孤单,所以别人稍微大一点声,她就会如同惊弓之鸟,只想躲起来。
年易追求她多年,她都不愿意同意,就是怕苏锦惠不在身边了,她嫁出宫去,那些人会把旧事翻出来,这会连累到年易受人笑话。
“画公主,这是给你的。”
年易悄悄走近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锦袋给她。里面是桃木雕的一副耳环,坠着漂亮的红珊瑚。
画儿推开,头勾得更低。
“我看看,公主不要,送我吧。”
云慕笑嘻嘻地接过来,用手肘碰画儿。
画儿连连点头,就像那不是耳环,是烙铁,是烫手山芋。
年易有些失望,只能眼巴巴看着云慕把耳环收走。
“年将军,我们去湖里划船吧。”
云慕想了想,小声说。她是想在湖中弄点动静出来,好英雄救美,给点机会给他二人相处。
年易却和他爹一样呆,连连摆手,低声说:
“公主怕水。”
“那我们去后面的亭子里钓鱼?”
云慕又说。
“公主怕水。”
年易还说。
云慕瞪他一眼,想了想,又说:
“那我们去荡秋千吧。”
“公主怕高……”
年易说完,云慕眼前就一片黑了,画儿什么都怕,那还能做什么去?三个人对着看?
“找个地方坐着,看公主绣花最好。”
她讥笑一句,想不到年易却点头了。
“这个好……”
好什么呀?云慕眼前更黑,真不懂年易这样子,怎么能追到画儿公主!
一路上,不少嫔妃正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见到她几人过来,连忙跪拜行礼。
云慕一路走过去,也不朝她们看,都是慕容安定的老婆,个个打扮得花枝招摇,搔首弄姿的,扎眼得很!
年易只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画儿的背影,一脸满足傻笑。他比画儿还小三岁,可就是想保护画儿。他娘亲说,女大三抱金砖,他最想的就是把画儿这块金砖抱回去。
可惜美人胆小,总也不肯和他多说话。
“皇后娘娘。”
一名美貌的嫔妃大胆地跟了上来,手里托着一碟子蜜饯。
“皇后娘娘,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嫌弃,尝尝臣妾的手艺,还望不吝赐教一二才好。”
她堆着笑脸,殷勤地把精美的蝴蝶花瓷碟子凑到云慕的面前。
宫中形势骤变,权醉菁倒台了,听说出宫寻父去了,东方笑晴不知何事惹怒了皇帝,被软禁了!
只有这位皇后,虽然貌丑,却深得帝心,她们还不赶紧过来巴结着,想等死么?云慕的厉害,她们全都看到了!
云慕又哪会不懂这些人的心思?她接过了蜜饯,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女人,小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一脸喜色,跪下去就说: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名叫孙芳,乃中书郎孙耀殿之长女。”
“这位是撷芳贵人。”
一边的小太监小声回话。
撷芳……云慕品着这名字,又问:
“皇上宠幸过你?”
撷芳贵人连忙点头,额头俯地,娇声回:
“臣妾服侍皇上已有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云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拿了颗蜜饯,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转身往走。既然是他的旧人,晚上就让这女人去服侍他得了,千万别来她的皇后宫。
她不说起来,那撷芳贵人只得跪着,一直跪到她都看不到了才大着胆子爬了起来,也不敢抱怨,在一片嘲笑声中,低头走了。
画儿最爱到宫中东南角的兰花园里绣花,坐下后,也不看他们二人,拿着绣帕继续绣,飞针走线的,把身边的一切都给忘了。
云慕坐了会儿,就坐不住了,这样静,静得令人尴尬,向年易使了个眼色,自己去兰花园子里找乐子,捉只蚂蚱什么的去玩玩。
她顺手摘了朵兰花,越走越深,一面嚼着丝柔的兰花瓣,一面左右环顾着,看着满园的兰花想心事。
身世之事,苏锦惠虽然承诺去查,可她又怕查来的真如东方笑晴所说,她母亲惨到沦为军ji……身为子女,哪个能接受这样悲惨的现实?
情绪陡然低落了许多,扭头看向亭子处,只见年易正围着画儿转,一脸憨厚的讨好笑容,正用帕子给画儿擦脸颊上飞沾上的细碎花叶。两只蝴蝶从兰花上飞掠起来,绕着他们二人飞舞。那画面,实在美妙,令人心醉!
权醉蝶有池安宁,晴儿公主有千机,画儿有年易,她们都有爱,有人心疼,独她没有真心的人呵护……
她从怀里拿出那对耳环,默默地站了会儿,毅然替下了耳上那双无价的美玉。
桃木虽价廉,却是真心人所做。
虽非对她真心,她却想沾点儿福气,沾点儿别人的快乐。
正想时,只见前方假山后悉索响了几声,慢慢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