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桥桑的身边长出了摄像机。”
宇多田光一本正经到滑稽的描述,仿佛是把日记里的句子念了出来。不管过多少次,滨崎步都觉得这是个奇怪的小孩。
不过,岩桥慎一却很有兴致的纠正她:“只是暂时出现一阵子,所以不能说‘长出’,否则岂不是很快就要拔掉?充其量只不过是‘插花’而已。”
“那截断花枝来插花,就不残忍了吗?”宇多田光发出灵魂一问。
岩桥慎一语塞。这个孩子,看待事物的眼光出其不意,说的话也常令人不知作何反应。
不怎么有机会见到岩桥慎一哑口无言。趁此机会,滨崎步忙不迭泼起了冷水:“岩桥桑的冷笑话真没意思。”
两个少女一唱一和。本就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加在一起,更是威力大增。
今天,电视台的摄像机要跟拍一段岩桥慎一在录音室的素材,恰逢两个少女放了学来录音室玩,被她们给瞧了个正着。
跟在岩桥慎一身边,和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两个孩子,录音室的工作人员已经对她们熟悉得很,倒是朝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
跟拍了几次,工作人员和岩桥慎一熟悉了不少。关掉摄像机以后,主动问起两个少女的来历。
“她们两个?”
岩桥慎一扫了一眼不远处围着桌子看曲谱的两个少女,随口回了句:“是我家的孩子。”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
是说这两个少女是被签下来的新人吗?工作人员看岩桥慎一无意多说,也不便深入去问。
宇多田光年纪还小,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倒是年纪更大一些的那个少女,实打实已经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样的美少女,像是会在将来,作为小室哲哉制作的歌手出道。
工作人员正心中思忖,忽然听岩桥慎一问他:“这两个孩子,刚才也拍进去了吗?”
“不便公开的镜头,后期都会剪掉的。”
剪辑的成片出来,还要送呈岩桥慎一本人观看,确定没有不该播放的内容,这才会获准在电视里播出。跟拍这样的业界黑衣人,电视台方面向来周到得很。
“还请不要让她们出镜……”岩桥慎一语气一顿,想了想,提了个要求:“可以保留一两个镜头吗?不要太刻意,自然地拍到。”
“这自然不成问题。”工作人员没有忽略岩桥慎一刚才那一瞬的迟疑。
谜底就在谜面上。
刚才,岩桥慎一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无法拒绝把这两个少女藏进为自己拍的纪录片里的冲动。
……
尽管在岩桥慎一跟前,这两个少女古灵精怪,让他疲于招架,可一回了家,她们又不约而同,变得十分听话、体贴。
自从中森明菜怀孕,这个家里的气氛为之一变。两个少女之间,宛如结成了某种同盟。而滨崎步不复往日的别扭,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岩桥慎一身上,倒是殷切地关注着中森明菜的一举一动。
宇多田光从岩桥慎一那里借来他的游戏机,跟滨崎步这个唯一的对手对战。眼看胜负已分,这时,传来中森明菜的呼唤:
“Ayu酱!”
中森明菜渐渐习惯了这个少女的关心。
一听中森明菜唤她,滨崎步便急忙奔过去。宇多田光也放下游戏机,跟随其后,一个为她揉肩抚背,另一个送上清水。
岩桥慎一不在家的时候,两个少女都很是可靠。
中森明菜干呕了一阵,难受的两眼泪花。这样的形象,对滨崎步来说,她向往、憧憬的明菜桑,如今的样子,也是她从未想象过的。
意识到这点时,滨崎步忽然感到奇妙。
似乎,从中森明菜怀孕起,她就在不断体验着想象落空、打破想象……诸如此类的微妙情绪。对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面对这些微妙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内心深处,不知不觉,发生着自己也未必能在此刻意识到的变化。
妊娠反应强烈,中森明菜的行程表全部空了出来。不过,与小泉今日子合作的电影,赶巧在这之前完成了拍摄。
岩桥慎一先前的玩笑歪打正着,这个还不曾谋面的婴儿,在这场杀夫大计里一点没拖后腿。
秋意渐浓时,中森明菜总算度过了强烈的反应期,岩桥家围着她的这场兵荒马乱也随之平息。
但这阵子,她整个人的性情又变得捉摸不定,喜怒无常。
两个人都在卧室,岩桥慎一躺在她身边,有时会下意识地抚摸她的小腹。她不管最开始如何温情脉脉,一旦腻烦,说翻脸时就翻脸,把丈夫的手随便往旁边一拨。
岩桥慎一关注妻子的情绪,每到此时,便露出理亏的神情。
然而,这阵子,她甚至连来自于丈夫的过度关注,都觉得不高兴,说他:“慎一总是紧张兮兮的,害我也跟着紧张。”
“我有‘紧张兮兮’吗?”岩桥慎一无可奈何。继而意识到,妻子把自己对她的关注,也视作压力。
有所意识,他试着给她留出空间,结果,又换来中森明菜噘着嘴抱怨离她太远。这样喜怒不定,有时甚至胡搅蛮缠的中森明菜,是岩桥慎一从未想象过的一面。
中森明菜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偶尔自己埋怨自己似的,问他:“我是不是变了个样子?”
“毕竟是百变歌姬,有多几个样子也不奇怪。”
中森明菜让他气笑了似的,瞪他一眼:“这种时候还说俏皮话呢。”
“我说真的。”岩桥慎一把手放到她肩上。
晚上,两人结伴在家附近散步。中森明菜往他那边靠了一下,嘀咕道:“我自己也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
两个人都是头一回当父母,既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也没有应对变化的经验。
“就当是吃到了新口味的糖果好了。”岩桥慎一做了个从糖果盲盒里抓糖的动作。
中森明菜让他逗笑了,“你把这当作是吃糖吗?”
“反正细细品味时,总是有点甜的。”岩桥慎一笑眯眯。
中森明菜瞄着他微笑的脸,吸了吸鼻子。岩桥慎一忽然问她:“那你呢,要不要吃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