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这一觉睡得悠长酣沉,梦里月光落在明净无染的湖水上,粼粼波光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美好的梦境世界里,她和沈翰手携着手,从青春年少到满头华发,从未稍离。
“真是神奇,才一夜时间身体状况就这么好了。”晨检时医生很惊讶,看宋初一的眼神像是在问她是不是吃过猪八戒的人参果似的。
宋初一抿唇一笑,心中甜蜜,眼角眉梢媚意晕染,看得年轻的男医生都为之失神。
“医生,我爱人的腿不要紧吧?”陈豫琛紧张地问。
“不要紧,线性骨折是最轻微的,好好休息,不要走路腿不要用力就可以了。”医生拍拍陈豫琛肩膀,笑着对宋初一说:“你爸妈看起来好冷漠,你爱人对你却这么好,对比真鲜明。”
什么爸妈?陈豫琛不解又担心,随之明白过来,医生说的是沈靖华和高英,不由得又惊又怕,怕宋初一想起被逼死的母亲。
宋初一果然想起死去的母亲了,甜蜜的笑脸渗了苦涩,勉强保持着,医生查过房走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初一。”陈豫琛小心拉起宋初一的手摩挲,“她指使人害死你妈的事我知道了,虽然说子不罪母,可她做的太过份了,不受惩罚不行,我打算搜集齐证据,逼那个受她指使欺骗你妈的男人出庭指证她,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五年前不敢上告因没有证据,也怕沈翰痛苦伤心,而今有证据指证让高英受到惩罚,能让她惨死的母亲在九泉之下得到慰籍,再好不过,可他为她做那么多,她怎么忍心让他背上不孝的罪名。
宋初一沉默着,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上一回听说你妈意外去世,我让人查了,侦探社给我那男人的地址了,搜集证据不难,等你养好身体出院,我就去找那个男人取证。”
“沈翰。”宋初一茫然看他,欲言又止。
“叫我豫琛吧。”陈豫琛轻摩着宋初一的脸颊,动作很轻,眼神温柔:“初一,当年换名字身份,为了让自己忘记你,也因为要不是她反对,咱们就不用分离,那时我就不想做沈家子,现在知道她那么卑鄙无耻,更加不会恢复身份。”
“不是我嫌贫爱富负心薄情咱们才分离的吗?”宋初一勾起陈豫琛衣角,一圈一圈划着。
“我想着,如果不是她反对,你还爱着富就不会变心了。”陈豫琛面庞微有淡淡红潮,手指贴合到宋初一手上,跟着她一起做着缠绕的动作。
都说爱是盲目的,他盲目到迁怒了,宋初一痴痴看他,慢慢解开他的衬衣,看着他胸膛斑驳的伤痕,眼里有泪。
“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你的脸又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汽车冲下山崖后油箱着火燃烧成废铁,沈翰因没系安全带从车门摔了出去免遭烈火焚烧,不过全身是伤生命垂危,高英得到交警部门报信后请了专家急救,总算保住性命,不过脸上和身体密密的伤疤却无法消除。
真正的陈豫琛虽然暗恋着宋初一,却没有表白打扰宋初一的生活,沈翰欣赏他的狂傲不羁洒脱率性,两人学科一致又同是专业天才,交流会后经常邮件电话往来。沈翰重伤至养病期间自是不会回信给他,他一直没有沈翰的消息担心,找到b市沈家来,见过沈翰的伤势后建议沈家送沈翰到他父亲的美容医院去整容。
“我那时心如死灰神思恍惚,麻木地由着他们送上飞机,到了洛杉矶以后清醒了些,拒绝整容一心还是求死……”
真正的陈豫琛追问原因得知宋初一竟是移情别恋了,大受打击,当晚到黑市赛车时精神恍惚出事没抢救回来死了。
陈父痛失爱子承受不了打击,因沈翰身上有太多和儿子相似的地方,把沈翰绑了起来强行给他整了容,整成了真正的陈豫琛的样子。
“我在整容后遇到在家族争权夺利倾轧中失败出国散心的吕颂,吕颂在酒吧里跟人斗殴伤了脸,到医院去做美容去疤。”
也许是经过漫长的一年时间情伤没那么深,也许是还没死心还想见到宋初一,也许是吕颂能言巧语,沈翰顶替陈豫琛的名字活了下来,并且跟吕颂一起回国,创办了中投建筑公司。
“吕颂可以说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宋初一无限唏嘘。
“嗯,他那人表面风流成性肆意纵情,其实很重情重义。”
房门嘎吱一声轻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朴素和蔼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食盒。
中年妇人看着陈豫琛的脸怔了怔神,眼眶湿了,哽咽着问:“小翰,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陈豫琛皱着眉不说话,脸色严峻,中年妇女眼泪霎地流了出来。
“小翰,吉婶没做错什么吧?你怎么连吉婶也讨厌了。”
“把食盒放下吧。”陈豫琛面色略霁。
吉婶喜不自禁放下食盒,期期艾艾看了陈豫琛许久,恋恋不舍走了。
“她是沈家的保姆,我是她从小带大的。”陈豫琛在吉婶走后向宋初一介绍。
“她看起来对你挺好的。”宋初一看着陈豫琛摆出来的食物笑道。
陈豫琛嗯了一声,苦笑了一下说:“我爸是工作狂很少在家,我妈天天忙着应酬那些夫人太太,再不然就是逛街购物做美容,一直是吉婶带着我,小的时候她更像我妈。”
他话里有隐约的惆怅,宋初一有些失神。
自己是不是高英的女儿说不准,他却显然不是高英的亲生儿子,告诉他会令得他更伤心吗?
宋初一不知如何说起,嘴唇启启合合最终没说出来。
“吉婶的手艺不错,来,喝点汤。”陈豫琛盛汤给宋初一。
早上两人睡得太迟,医生来检查才起床的,他还没得空出去买早餐,本来不想吃沈家的东西的,可他怕宋初一饿着。
宋初一不想吃沈家的东西,可她不吃陈豫琛肯定也不吃,陈豫琛昨天急匆匆从g市赶来,想来还没吃晚饭的,昨晚两人只顾着……想到昨晚的情形,宋初一情难自禁,苍白的脸透出红润,粉嫩嫩像极春日里枝头成熟的桃杏,再好不过的诱人颜色。
自和她重逢后只见她苍白的悴容,唯有羞怒和特殊的时候像昨晚那时才能见到这么
鲜艳的色泽,姚黄魏紫国色牡丹也抵不上的绝色,陈豫琛被勾起念头,把汤碗搁到一边,倾身一点一点凑近,揽着宋初一缓缓倒了下去,吻过她桃红的面颊逶迤往下,要把还泛着青白的脖颈也整弄出迷人的霞彩。
“别,大白天的会有人进来。”宋初一轻喘,满心愉悦地拒绝。
“这时候喊停,你太残忍了。”陈豫琛微笑着抗议,一双黝黑的眸子映着点点灼烈,汹涌的凌厉。
宋初一又羞又喜,打趣他:“才过得一晚打住就残忍了,过去那五年,你手指很累吧?”
“啊?”跟手指有什么关系?陈豫琛伸五指转了转醒悟过来,不觉纵声大笑。
宋初一话出口了方觉出太直白了,给他笑得窘迫羞愧,呐呐半晌小手捶了过去:“我饿死了,还不给我拿吃的过来。”
“都是你的错,我都忘了你很饿了。”陈豫琛挑眉么眼意有所指,把宋初一臊得想拉被子盖脸。
甜蜜不过的一顿早餐,过去五年的空隙似乎不曾存在,吃过饭,陈豫琛靠坐到床头,把宋初一拉靠在自己胸前,一双手帮宋初一揉按头部,间或梳理一下头发。
宋初一不喜欢烫发,头发没有药物伤损过,不用养护也是细密柔软,离得近,淡淡的果奶洗发水味温馨香甜,陈豫琛贪焚地吸着,多年的积郁一扫而空,周身上下舒心清爽。
宋初一舒服地半眯着眼,间或轻轻摇头,细软的头发带出来的绒意把陈豫琛的指尖弄得痒痒的,更痒的是蠢蠢欲动的心和身。
不行,这是大白天,再说初一怀着孩子得稍加控制,陈豫琛转开念头想正事。
要办的事很多,最要紧的当然是登记拿证结婚办酒席。
他的户籍在美国,算涉外婚姻,好在他在国内居住期已超过半年,只需到美国驻华使馆开婚姻状况证明便可。
酒席交给吕颂安排便可,婚房呢?
“初一,咱们结婚后先住蓝海国际那套小房子里面,我另外再买一套别墅慢慢装修,孩子出生后大房子也可以入住,正好合适,你觉得怎么样?”
宋初一没答话,沉默着,半晌问:“你决定了以陈豫琛的身份一直生活下去?跟沈家撇清?”
“嗯。”陈豫琛坚定地点头,不撇清,哪对得起宋初一的母亲,宋初一也无法心无芥蒂和他结婚。
她肯放下心结接受他,自己做出一些牺牲又何妨。
陈豫琛给吕颂打电话,让他先着手安排人操办酒席事仪。
孩子都有了自然要结婚,吕颂倒不意外,爽快地应了下来。
陈豫琛又问起收购季氏的事。
“一切顺利,我让人操纵了一下,季氏股票昨天跌停板了,今天还是跌停板。”吕颂得意不已。
“连续三个跌停板就要停牌自查,季老爷子一定会被惊动,明天你打算怎么做?”陈豫琛问道。
“明天托盘,把股价炒上去。”吕颂笑道:“季峦冲动而冒进,季清源什么都不懂,季清涛却是保守的很,今天就不怎么肯抛售了,明天如果再跌,他肯定要改变主意。”
“拖的时间长了季老爷子知道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季氏不是千疮百孔濒临死亡,季老爷子要翻转棋局不难。
“季老爷子中风住院了。”吕颂乐呵呵说:“季峦父子还真有手段,我本来以为季峰和宁悦给执行家规是季清源的功劳,谁知道,居然还另有隐情,也许季峰等不及你收拾他就给季氏内部整蔫了。”
“别卖关子了,季峰怎么啦?”陈豫琛急切地问。
“据说,季峰不是季清波的儿子。”
“不会是诬蔑的吧?”陈豫琛觉得真玄幻。
“我本来也以为是诬蔑,但是季老爷子急得中风住院,可能这事是真的,或者,季峦父子从中做手脚使奸了。”吕颂越说越开心,如果在跟前,肯定要拍陈豫琛肩膀庆祝了。
不容他继续开心,陈豫琛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吕颂,我之前对季峰有所误会,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什么?你夺季氏是为了拿来做谢礼?我不只不能动季峰,还得动用一切力量保护他?”吕颂气结。
“没错。”陈豫琛挂了电话,宋初一在一边拉他手,他得赶紧跟宋初一仔细解释。
“当时误会季峰了,可吕颂已经下了套,眼下停止中投会元气大损。”陈豫琛悄悄解释,开弓没有回头箭,中投是吕颂的心血,不能自毁长城。
那怎么办?季家那边现在是污蔑宁悦的清白和季峰的出身,接下来不知还会生出什么事?
宋初一揉了揉额角,明明房间里没有烟雾,喉咙却烟熏火燎难受。
重逢的嚼了蜜糖似的醇甜消失,只感觉到让人胆寒的血腥。
宋初一怔神半晌说:“我这边请个特护照顾我就行,你马上赶去s市,以你的面子,什么家规都得靠后吧?你见到季学长后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办好。”
她受伤又怀着身孕,陈豫琛哪能放心离开她。
不过,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季峰和宁悦出什么事,他和宋初一一辈子无法心安。
“特护未必能尽心,而且特护抵挡不住我妈的雌威。”自己离开时谁来照顾宋初一,陈豫琛颇烦恼,“我去问问医生,抱着你来回可以吗?要是可以,高价请一个医生陪同,我带着你一起走。”
高英在未证实自己是不是她亲生女儿前不会刻薄自己的,宋初一不想说,她一点不想认高英这个妈,何况说了就得说出沈翰不是沈家儿子的事。
不喜欢那对爸妈是一回事,突然间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再冷情的人也难以承受的。
“你妈可能不会再为难我了,她以前是想你娶孟医生,现在孟医生都生孩子了,她肯定打消主意了。”宋初一从另一个角度去除陈豫琛的担忧。
“元月结婚了?”真是好消息,陈豫琛忍不住八卦地问一句:“她男人是做什么的?条件好吗?”
“她还没结婚,那孩子是一年前参加一个化妆舞会遭人暗算怀上的。”
一年前参加化妆舞会遭暗算怀上的?陈豫琛身体被扎刺了似有些僵硬。
他参加过化妆舞会,时间恰好是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