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说来就来,即便前个和老太太把话说透的时候,苏悦儿就已经知道有这可能,但闻听太子爷真来了,还是让她心里刺了一下,不由得心里念着:幸好,幸好我把郡主那个死小三已经吓跑了。
老太太闻言便是蹙了眉,继而却立刻招呼开来:“粮都已经凑够数了,如今钱也不缺,各处打点都不怕,来就来吧!你何必这么急色!”
白老爷顿了一秒,却把手里的信捧给了老太太:“娘,您看看就知道了!”
老太太闻言伸手拿了看,这边的太太带着二爷那房的人便进来了。
苏悦儿一瞧那架势也知道二奶奶人家是晨昏定性等于是从婆婆这里先开始的,便下意识的想着,是不是等到自己接了手,也得这么做。
心里想着,面上的礼数不敢耽搁,赶紧着行礼,太太却似乎心情大好,不但痛快的把手摆了,更是冲着她难得的笑了笑,继而去给老太太欠了身问好:“老太太早啊,这一大早的来的谁的书信?莫不是大伯的?”
她问的大伯那便是问的白家的大老爷白德志,太太瞧着老太太亲自看信还以为是那边来了信,便是专程的陪着笑脸,可老太太却摇了头:“他那随老爷子的性子,要给我来信,准保没好事,我呀不指望!”说着把信一放叹了气:“这是驿站的信,特地来知会一声的,估摸着今个晚上太子爷就要来平城了!”
“什么?”太太闻言一愣,二爷也瞪了眼:“太子爷不是从京城押送米粮去赈灾嘛,怎么要跑平城来?”
“说是来点算米粮走水路,畅快!”白老爷微微蹙眉而答。
“可咱们已经把大部分的缪米粮送抵京城了啊,他来还怎么点算?难道是走个场?”二爷当下已经脸色难看,显然是怕这节骨眼上再生事。
“走场是一定的,怕的就是他要邀功!”白老爷说着皱了眉的叹道:“前阵子我和几位大人闲聊,听说太子爷得了皇上的准出来代皇上赈灾后,便频繁出没与各重大臣府衙,毫不避忌。后来他临出来的时候在京城却置办了一场酒宴,邀请的全是宫里四品以上的大员,当夜各个喝的是酩酊大醉,更是欢饮达旦啊。听说有御史监的人闻讯弹劾太子私聚官员,行奢举侈,质疑太子能否代皇上赈灾的能力与仁心,结果皇上大怒欲问太子,太子却是送上了一万两白银,说那夜是百官为皇上善举而感动,各个身体力行捐出半月的俸禄为皇上赈灾之行,锦上添花!还说,当日的酒水餐宴并未花一分钱,都是‘尚食阁‘自行提供的。
“‘尚食阁’?东方家这又凑的什么头?“二爷闻言便是掉了脸:“他跑去露这脸,我们其他三家谁能不动?”
“爷!”二奶奶上前扯了下二爷的袖子,把人拉了拉,不大声响的说道:“爷这是生的什么气?皇上这才赈灾,咱们白家出了粮,海家陪了送,便是各占了半分,前些日子问了话,也知道我娘家受命赶制万件衣服送往灾地,说来,倒是四家里三家都动了,唯独这东方家却一时没什么可做,人家生怕是落了单,出来表现一二页未尝不可……”
“他出来表现?他这司工的事,常年吃进的都是宫里的进项,就算全国都淹了,只要没淹到皇宫,没淹到官府,他东方家就敢守着木材漫天要价,这个时候他跑来露头,分明是和咱们作践!”二爷说着一挠头:“不成,我要去寻寻他……”
“行了!多大的事!”老太太此时不悦的瞥了二爷一眼:“全家就你聪慧看得出他给咱们下套子?你能耐你去,回头人家说他们东方家是一片诚心给了百姓,质问你拿什么的时候,你是不是再和他说白家多给些米?”
二爷闻言立刻像是嘴软,悻悻的闭了嘴站在一边不说话,而苏悦儿则似乎听出来,这事之前,可能白家已经在二爷一时的劲上吃过东方家的亏。
“遇事说事,你要是能有你大哥那份沉稳,我也不至于丢不下!”老太太此时又刺了一句,二爷当下撇嘴不言,太太却是挖了二爷一眼,唯有大爷傻笑着玩弄那魔方竟冲二爷笑说一句:“二弟,老祖叫你学我呢!”
一时间苏悦儿都想吐血,忍不住瞧了二爷一眼,但见他无奈的冲着柱子翻白眼,便也能想到大爷这样的事定是常做,忙去拉了大爷一把,对他比划着安静的动作。
“咳!”老太太轻咳一声缓缓的说道:“信上说的明白,太子爷时间紧,只在平城待两天,今个他会宿在海家别宅,我猜大约是要和海家商定路线上的事。但明个却是点了要住在咱们白家的,各处要小心伺候。”
苏悦儿闻言心里实在不解,便小声轻问:“月儿有些不明白,太子爷来为何不住平城官驿?就算那里庙小奉不起,也大有城主之处可落脚,干嘛非要落在我们一商户人家?”
这盘老太太还没答,倒是二奶奶亲热的凑了过来说道:“大嫂您糊涂了,咱们白家祖上可是有位宰辅大人的啊,当今圣上都说若来平城自住白家得书香之气,何况太子爷呢?再说了,这次咱们白家赈灾可是出了些米粮的,虽是说的户部买卖,但咱们白家还不是先把大头的往这上顶?而且钱银过手的总耽搁着时间,都还不是咱们白家先贴的粮?皇上心里清楚,太子爷只怕也清楚,这不先打咱们平城走,专程的住白家一宿,挂个点粮筹措的名,还不是为了给白家一个恩典,让白家得些光耀罢了!”
苏悦儿听了二奶奶的解释,也明白过来,想想皇族来人住一宿,那的确在古代就是一种褒奖的法子,便当下点了点头,但是紧跟着她却脑中闪过一道花火,下意识的就问道:“二爷,宫里这次采买赈灾粮的银子给咱们结了吗?”
二爷一顿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先头只做账上好看,给了一万两就接收了粮,这是宫里要,官家要,咱么也不敢压着,如今大半都给了,账头上还是那一万两,我估摸着全部的米粮都运送到了,户部能在那时给咱们叫了粮银就不错了。”
苏悦儿想到这给出去的可等于是十万石的米,那也就是十万两银子,如今账上才一万两,便不安的咬了唇:“不会户部会赖着不给吧?”
苏悦儿的话一出来,从老太太到太太,老爷到二爷,甚至二奶奶都一气看向了她,弄的苏悦儿下意识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户部肯定是不会赖的,除了他们也没银子!”老太太这会的轻声念了一句:“所以要想咱们拿到银子,就务必得让太子爷高兴,他高兴了上奏说咱们筹粮的好,这户部就能得了银子给咱们结了啊!”说着老太太吩咐道:“如意,今儿个你就赶紧的张罗吧,只有这一天的功夫,你可要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规整好,明日里出不得岔子。雨晴,你叫人把戏院拾掇出来,太子爷来了就安在那边,你去盯着把细的给收拾了,再挑些机灵的丫头放过去,别出了纰漏。轩儿,回你的铺子上,把账册什么的都清好,万一走过场去了那边,也要像个样子,各处该备置的就赶紧的去打整。
德厚,你这就去几位官家走走,言语一声,而后去海家探探风,若是太子爷走的是明轿,咱们还要照礼数的过去行礼……行了,别杵在这里了,赶紧去忙活吧!哎,真够折腾的!”
老太太发了话,一厅人连早饭都顾不上吃这就忙活起来,可苏悦儿和大爷却半点事也没挨分,当下她正思量着要不要请示点什么活去做呢,老太太却看着她说道:“大孙媳妇,你知道我留着你要叫你去做什么吗?”
苏悦儿自然摇头。
“我要叫你设宴!”老太太说着把那封书信放进了苏悦儿的手里:“太子爷在京城知道敲官员们一笔的,到了咱平城只怕也少不了。官家的我们白家碰不到,不用担心,但白家却是平城第一商,又加之平城是咱们白家的主业所在,我料想这,太子爷也是要等咱们白家做出一场给他贴光的事来才肯点头的,所以我就想起你之前说过的什么,以赐宴获陪使其得份殊荣,但必须以捐献赈灾银子多少来获得资格……”
“老祖宗,难道您要我办场慈善晚宴?”苏悦儿睁大了眼。
老太太闻言一愣继而点了头:“慈善晚宴,这个名好,对,就是这个意思。当日你说时,我就觉得是个好法子,能帮百姓一点是一点,如今太子爷来了,咱们白家更要让他来的高兴,走的高兴,自然这些事也要做的漂亮。那东方家尚且知道搭些酒水的换太子爷高兴而庇护着东方家,难道我白家就不能多给太子爷寻出个法子筹措更多的钱粮来?他只要高兴的去了,我白家那余下的粮钱就能拿回来,折出一点我也认!”
“可是,月儿才疏学浅,又是个妇道人家,这事……”苏悦儿下意识的就想推脱,但是老太太却忽然笑了:“你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底子!”
这话一出把苏悦儿整的话都接不上来,一时到分不清老太太什么意思,而老太太看了在旁的大爷一眼,轻声说道:“昨个晚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奇儿遭了罪,我这个当老祖的焉能不查?这一年多来也早有些眉目,一星半点的能盘算出些来。但奇儿已经烧糊涂了,而现在四大世家却因着悦王异动而难免互相觊觎,我若妄动只会被别人拿来当刀子拉肉,白家也将难保安危,所以我宁可不动,陪着他们耗,他们拖!你是如意选来的孙媳妇,之前我说过,你家什么底细我清楚,我本也不大看的上眼,可是,你偏偏八字极宜奇儿,甚至我的老朋友看了你的面相都说你是我白家的贵人,所以我即便知道你有些问题,还是让你进了白家。你身边的丫头下人,说白了,都是我的人,你的一言一行我看的到。防,我自然是要防的,但三五次下来,我老婆子眼不瞎,看得清楚你是个真真心心的能替奇儿着相的人,所以你的问题不是问题!”老太太说着一伸手将苏悦儿拉的紧紧的:“尤其是在我知道你已经自解了他给你下的蛊后!”
苏悦儿听的心头发颤,只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在人家眼里瞧的是一览无余,便觉得自己像似被扒光了一般,份外的不舒服。但是她将这份不舒服压在了心里,并没从面上表露出来,只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问道:“老太太是相信我不会害大爷的对吗?”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对,因为你已经没有理由去害他!你取了蛊就已经清楚你是被送到静月庵的苏月儿,所以在东方宇找上来的时候,也会果断的对他出手。孩子,你很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对于这一点,我十分满意,毕竟你是我白家的大奶奶,大爷好,才有你的好!”
苏悦儿闻言点点头:“是啊,我是大爷的妻子,是白家的大奶奶,若大爷出了事,我这辈子都没出路的。”
“对,很对!”老太太的脸上浮现着一丝安详的笑:“所以这会的,你更要学会的就是做好我白家的大奶奶,学会去做好一个未来的当家主母!”
“可您为何信我?”苏悦儿忍不住的问着,此刻她是讨厌老太太掌控着她的一切,但她不明白,老太太如此清楚她的轻快却还要把她往当家主母上推,是个什么道理?这令她十分凤儿诧异,因为这很不合常理。
“一定要个理由吗?”老太太似乎蹙了眉:“好吧,我给你一个好了,因为我见到你的时候不讨厌你!”
不讨厌?不讨厌所以就相信?苏悦儿听着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有些哭笑不得,可此时老太太却已经正色的说道:“月儿,你琴棋书画很有造诣,嫁入白家前,就已小有名气,我盘算好了,你,雨晴,还有如眉来说都是大家闺秀的出身,系出名门,这自身之修可不会差,而太子爷又十分喜好艺能,不如这晚宴上,你们三个各做一演,也算我白家尽心尽力了,到时就算不能募得银两,也能搏个美名,想我白家三位女眷都亲演而募,我不信太子爷还敢说我白家不尽心!”
苏悦儿闻言便觉得一道雷击打了下来,她看着老太太运筹帷幄的模样,心中却是哀叹:琴棋书画?你杀了我得了!要是早知道什么慈善晚会要在我这里冒出来,我死也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而此时老太太看着苏悦儿却笑的很开怀,心里则默默的念着:为什么信你?因为你是亦兰选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