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非同厉声喝道:“少浪剑,你要造反吗?”
司空湖指他鼻子大骂:“我去你个假冒伪劣的骗子,在中京城混不下去,跑到这来招摇撞骗。神匠府监察天下,何等的要害,区区流言也要你们管,你哄谁没见过世面吗?统统给我抓起来。”
甲士们齐声一喝就往前冲,农非同横刀在手,厉声大呼:“把这帮反逆统统锁了。”
话不投机,当场动手,天启侯府人多势众,来者人少精悍,一时打了个旗鼓相当。司空湖看准时机抡刀去剁农非同,反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危急时刻,司空湖四肢着地,跑的飞快,总算化险为夷。
费英眉头一蹙,卷卷袖子也要加入战阵,被少浪剑拦住。
淡淡一声笑后,一道虚影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农非同及麾下四人尽数倒地不能动弹。司空湖雀跃向前,一脚踩住农非同的脸,把大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大笑道:“我的儿,你手段够硬的嘛,要说我你有这本事到哪不发财,偏偏撞到老爷我的手上,你死定了你。”
那汉子脸色铁青,恨恨言道:“少浪剑,你狠,咱们走着瞧。”
司空湖用刀背敲着他的脑袋,强抑着内心的蠢动,却笑道:“你有本事出了天启城大牢再说吧,话说我们这天启城大牢可是专为虫人而设,哎,你知道虫人是什么东西吗,就是那种浑身肌肉溃烂,溃烂的肌肉上一窝一窝爬满蛆虫一样恶心虫子的人,看一眼保管你起一身鸡皮疙瘩,我艹,说的老子都想吐了。”
正要把人带走,门外忽然进来两个人,一个俊朗少年在前,一个冷面大汉背刀在后,少年抚掌而笑,拦住司空湖道:“司空先生,还认得我吗?”
司空湖道:“那哪能不认得,苏掌旗!哈哈,你怎么来了?”
来人苏振,现任神匠府掌旗使。
苏振来了,这几个人是一定带不走了,少浪剑挥挥手,示意司空湖将人放开,司空湖一边放人,一边赔礼道:“不打不相识,越打越热闹,哈哈,鄙人司空湖,平生最爱结交天下英雄,咱们交个朋友吧。”那几个汉子气鼓鼓的,哪想理睬他,只是畏惧少浪剑手硬,又见苏振跟他们是老相识,一时也不敢说什么,勉强跟司空湖拉了拉手,脸上挤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费英请众人厅下奉茶,换洗衣裳,治疗创伤,少浪剑引苏振堂上喝茶。苏振道:“他们是奉太上皇之命办差,倒也不是骗子,只是贪心太甚,拿着鸡毛当令箭,四处招摇,此番栽在爵爷的手里,也是他们的造化。”
少浪剑道:“陛下尚未退位,你说的太上皇是谁?”
苏振笑道:“陛下已经亲政,太上皇退养后宫,此事已成定局,所缺的只是秋后大典,届时你我还要在京城相会。”
经苏振一番解释,众人方知几个月前柏焉兵败冥州,百万大军连战连败,土崩瓦解,被阿斯密家族穷追猛打,损失超过七成。
回京途中柏焉忧郁成疾,在中州行宫养病期间,心灰意冷的他下诏由监国太子即位,是几个位高权重的老臣死死苦劝才收回成命,但他从此再不肯理政,专心在后宫养老,只等秋后正式退位。
司空湖又问起农非同等人的来历。
苏振道:“太上皇回宫之后,反思此次战败的原因,总结了几点,其中有一条便是有人四处散布谣言,动摇军心,乃至天下诸侯各怀鬼胎,号令不齐,最终一败涂地,因此恨
死了散布谣言的人。近来洛州风传白日将尽,天降永夜,灵族将兴,闹的人心惶惶,太上皇因此大怒,着令有司稽查,抓了好些人。这几个败类在中京城没抢到好处,就游荡到外面来,意图收刮点油水,却没想到折在兄长的威风下。”
少浪剑问:“白日将尽,天降永夜,此事可是真的?“
苏振望着少浪剑和司空湖:“这话应该是我问二位兄长才是,去天脊山的可是你们。”
司空湖道:“假的,假的,完全是灵族编造的谎言,此事我已经在银安殿向殿下,哦不,陛下禀明了。”
苏振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我得到的消息却是有人向陛下证明神谕是真的。”
少浪剑道:“那你怀疑什么?”
苏振道:“而今中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你明明知道有人是在胡说,却又无法反驳他,所以我忍不住要向两位兄长求证,这神谕到底是真是假。”
少浪剑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却问:“江南方面可有什么消息。”
苏振道:“江南人心惶惶,富家巨室都在忙着造船出海,皆云中土即将沉沦,海外才是乐土。昔日那些荒无人烟的小岛如今都成了香饽饽,被人哄抢,因此大打出手,更有一些奸商勾结海盗哄抬物价,囤积黄金,总之是民不聊生。”
司空湖问:“那贵府上可曾置备海外资产。”
苏振摇摇头:“故土难离,家父不肯离开江南。”
司空湖听了十分失望。
少浪剑问:“民心可还安定?”
苏振道:“民心安定,浑浑噩噩的活的正快活,富家巨室争相变卖田宅家产以换黄金,有点余财的小康之家正忙着集资抄底呢,都说世道大好,翻身就在今朝,浑然不觉灭顶之灾将至,说来真是可悲。”
少浪剑问:“那你作何打算?”
苏振想了想,叹息一声:“前日父亲寄家书来,要我辞官回乡,他老人家正变卖浮财,准备迁往石城居住。”
司空湖眼睛一亮:“听说石城修筑的极好,还有位置吗,给我们俩留个。”
苏振皱皱眉头:“这个,我得问问,说实在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中京城和洛城如今是人心惶惶,高官巨富都在往海外迁移。你们或许不知道,而今在中京城,十块金饼就可有买到一套三进的宅邸,而且是在七区以内。司空先生,当年你替侯爷在城中购置宅邸,花费几何?”
司空湖笑道:“那可就多了,二十三块是房价,加上杂七杂八,有二十五六块吧,主要是有钱没处买!怎么,现在中京城的房价都跌成这样啦,恍如隔世啊,乖乖,那我得赶紧进趟城,咱们借钱抄底去,哈哈。”
少浪剑又笑问苏振:“你此番来此,意欲何为?”
苏振笑道:“首先我得声明,我此来绝非要与两位兄长为难,我不过是循例出巡,自冥州兵败,四方诸侯都不再恭顺,朝廷也很焦急啊。”
司空湖道:“那你回去可要为咱们说说好话,尤其那几个小子,可不能让他们告我们的刁状。”苏振笑道:“谅他们也没这个胆。”
苏振远道而来,喝过茶自去休息,司空湖问少浪剑:“这个时候他跑过来所为何事?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变的好快,完全不是以前那个苏振了。”
少浪剑道:“他的心机本来就深,又在神匠府混了两年,那是什么地方,炼狱一般的地方,一
年顶的上外面十年,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纯真?算了,人终归是要长大的,这不能怪他。”
少浪剑所料不错,苏振当天晚上就潜入天一庄探察,被守卫发觉,混战一场,败回城中,天一庄真正的大总管赢铛亲自率人来天启侯府要人,却在门口被司空湖所阻。
赢铛气哼哼道:“有人夜探禁地,乃是欺君之罪,故意把祸水引向侯爷,便是不义,这趟浑水我看侯爷就不要趟了吧。”
司空湖笑道:“赢兄,我跟你兄长赢顿可是八拜之交,今日我瞒着天启侯在此等你,可是为了你好。”
赢铛冷笑:“竟是为了我好?”
“那是自然,想当年我与赢顿兄携手护驾,也算是生死之交,你是他兄弟,我怎可见死不救。”一顿混侃后,赢铛有些晕菜,他的确有个兄长叫赢顿,当年胡安崇明叛乱,赢顿护驾有功,现在已经升任宫卫军将军。
那次宫变的事,他听兄长提过一次,当年跟他联手护驾的是骑团骑士少浪剑和神堂武士张越,没有听过第三个人的名字呀,怎么又突然多了个司空湖?
“你穷追猛打,却可知这个人的身份,我怕你深究下去,甩不掉手。”司空湖见赢铛有些犯晕,为防止他清醒过来,连忙再下一记猛锤。
赢铛面色一凛:“我奉皇命守护禁地,谁人不敢查?“”
司空湖亲亲热热上前去,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嘀咕道:“哥,听人劝吃饱饭,你效忠的皇帝陛下已经退位为太上皇了,可怜你远在他乡还不知道,今晚造访你那的那位是新君面前的大红人,本人也是世家子弟,树大根深呐。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你还是识相点,装糊涂吧。”
赢铛脸色一变:“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开玩笑。”
司空湖道:“我哪有心思跟你混缠,你看我的眼睛红不红,嗓音是不是很浑浊?为啥,这两天四处刮地皮嘛。实话告诉你吧,新皇秋后登基,我准备进京捞个一官半职,现今流言四起,哪都不及京城安稳,你说呢?要我说,哥,你也想想辙,大好青春耗在这多可惜。”
赢铛默然一叹,吟诵道:“昔我来时,青丝满头,今日未归,白霜染头。回不去了,回不去啦,回去了还能干啥。多谢老弟提醒,告辞了。”
打发了赢铛回去,少浪剑这边也为苏振疗了伤,并不问他来此的目的,苏振倒自己忍不住了,说道:“还是冥州事坏之前,太上皇便受奸人蛊惑,谕令司夜监接手各地暗城。暗城是为应付永夜之劫而建,一直由神匠府主管,这里面牵扯了多少人和事,桩桩件件都是要人老命的,神匠府如何肯拱手相让?故而派我等四处制造事端,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唉,是我无能,竟在这失了手。”
天将大变,京中各派勾心斗角势必加剧,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少浪剑无心去理会,劝他安心养伤,等伤势好转再回中京城。
苏振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你们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麦长宁跟你接洽前,经白总盟牵线搭桥已经跟上面的人谈好了,上面同意将这处没完工的暗城移交给他,所得钱款用于修筑鹰舌角。鹰舌角位于海州之东,是神匠府和海州乌家联手建造,以备不时之需。麦长宁很快就要接收此处,你们抗不过他,不如捞一把走路。江南石城里已经没有空余位置,不过你们放心,我苏家的大门随时为两位敞开。”
休养两日,苏振便离开了天启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