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本以为这次会是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局面,却没想到刘颖还有这样的手段?若是能够让摩西甲纳暂时的清醒起来,那么石穿相信一定可以从他那儿了解到他所需要的信息!
到底什么是怪物?什么又是魔兵?老释比他们可能遭遇到的……到底又是什么?
这次不用陈杰等人督促,刘颖便自行道:“你们也别太激动,就算是让他暂时清醒也需要准备一些药物,那些东西现在都在车上,况且今天他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别指望会立刻平复下来。还是明天或者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石穿虽然心中十分的急切,不过看了看摩西甲纳那恐惧不已、激动万分的样子也认同了刘颖的观点,这种情绪的作用下当真很难让他醒来。况且李随风和许一多更是急需进一步的救助和处理。故而,石穿、陈杰两人搀起了许一多、李随风,羌族汉子把摩西甲纳哄进卫生间后再次将房门锁紧,几人又回到了住处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只是外伤稍严重一点的许一多已经不再觉得过分疼痛,虽然还不敢活动手臂却是轻松了不少。不过相比之下,受了内伤的李随风却还躺在床上,时不时会剧烈的咳嗽两声。虽然李随风平日里有些慵懒散漫,可这样又遭罪又无趣的躺在床上,也着实让他难受不已。
不说这两个伤兵,单说石穿、陈杰和刘颖三人,在天放亮吃过早饭之后,便再次拉起那个羌族汉子来到摩西甲纳的小木屋里。
小木屋昨夜莫名其妙的被石穿弄得破败,为了防止摩西逃脱羌族汉子只好将他塞进了卫生间,依旧是在门上挂了无数把锁头。此时正一边对里面的摩西甲纳做着安慰,一边渐次开锁。
昨天夜里因为事发突然,再加上许一多二人受了重伤,石穿等人并没有去检查那些摩西用来攻击的武器。此时天色透亮,阳光泼洒,遍地如刺猬尖针一般的利刃便密密麻麻的呈现在了石穿几人的眼前。
刘颖有些好奇的从地上拾起来一支,雪白的小手翻看之下不由得讶然道:“居然是用竹子做的!”
石穿和陈杰闻言登时恍然,怪不得昨夜那个羌族汉子看了屋中的陈设后会那般惊恐于消失了两把椅子,原来都是被摩西用作武器了。可在这个基本没有铁器的小木屋里,摩西又是怎么把那些已经成型的竹椅做成这样尖锐的武器呢?
正当石穿等人好奇的思考之时,身后最后一声“卡巴”声响罢,门开了。
卫生间里,摩西仍旧是那么呆滞的坐在竹椅制成的马桶上,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门外的几人,声音冰冷、淡漠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石穿刚要开口,却被陈杰拦了下来,她对石穿使了个眼色后道:“我们是来给你送饭的!摩西。”
石穿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陈杰,而后便既恍然。
昨天石穿说:是想要问摩西一些话,结果摩西立刻便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之中,恐怕是陈杰分析出摩西现在有些特殊的心理防卫机制在作祟,所以才如是说法。石穿在那本《如何与人良好的沟通》一书中看过这类观点,却是没有想到它会运用在这。
看起来,现代知识上的差距还不是一两个月的恶补能够追回来的。
果然,摩西听了这样的回答后并没有任何的反问,只是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而后便再次陷入了呆滞之中。
刘颖蹙眉看了看,随手掏出一个酒精灯放在一旁点燃,悄声对两人道:“这里隐隐暗暗的又有异味,要想办法把他给我哄出来。不然我不好下针。”
陈杰点头,想了想对摩西道:“摩西,出来吃饭吧。”
“你不是送饭的么?送进来不就是了?”摩西双眼呆滞的反问,若是单纯听他的话语思路,任谁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个青年竟然会是个极度危险的精神病人。
陈杰脸上挂着微笑道:“可是你在厕所里啊?哪里有在厕所吃饭的呢?”
摩西歪了歪头,呆滞的面孔蹙了蹙,最后道:“也是”说着,竟然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听从陈杰的话向外走去。
那羌族汉子和石穿早已准备好了竹床,摩西一出来便在两人的搀扶下端正的坐好。将整个后脑都露在了刘颖的视线里。
“饭呢?”摩西好奇的问道。
“就来啦!”背后,刘颖突然一声坏笑,手中银针飞快的在摩西的脖颈、脑后、正头顶三个地方刺了进去。而后她快速的道:“你们把他的上衣扒开!快!”
石穿和那羌族汉子不敢怠慢,赶忙一边扶着摩西一边飞快的扯下他的上衣,让青年人有些骨瘦嶙峋的上身袒露了出来。刘颖一手按着摩西的后背,一手从陈杰手中接过刚刚烧灼过的银针,飞快的在摩西的脊柱上刺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刘颖别看平日里调皮呆萌好像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一样,可银针上手后气质和风度便完全变了一个样。恍如有种一代宗师的味道。一双雪白的小手上下翻飞,银针在阳光的映照下像金色的丝线一般道道落在摩西的背上,那场面在旁人看来竟是有种奇异的美感。
刘颖点完背后的穴道后擦擦汗,对石穿和羌族汉子道:“接下来恐怕他会有些疼,你们一定要把他给按住了!千万别让他乱动!小杰姐姐,你也去帮忙吧!”说着,刘颖便绕到了摩西身前,手中的指缝里已经夹满了一阵,准备随时刺出。
石穿和羌族汉子各自抓住了摩西的双手,并扶正了他的脑袋。陈杰则蹲在一旁,双手死死攥住摩西的双脚。确认没有问题后,刘颖不再等待,右手的银针飞快探出,睛明穴、印堂、眉心、人中……头顶脸上的几个大穴全都布满了颤巍巍的银针。
而等到刘颖在摩西胸口插下一根银针后,后者果真变得有些躁动,脸色开始变得痛苦扭曲,身体不自然的抽搐起来。石穿等人哪儿敢怠慢,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摩西死死的按住不让他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可摩西看起来皮包骨一样,可腰腿、手臂的力量却着实不小!按着摩西左臂的羌族汉子已经是满头大汗,压着摩西双脚的陈杰也有些力不从心,她眼看手上的力气不足干脆便躺倒在地,用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将摩西的双脚死死的夹住,搏击术中的剪刀腿用在了这种地方,倒总算没有失手。
再过三五分钟,摩西的骚动渐渐停止,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安静,不一会儿竟是闭上双眼似乎是睡了。
刘颖额头鼻尖都出了一层细汗,可运针的右手却依旧稳定如山,直到再过了三五分钟她才长长的“虚”了一声,敲敲那柔韧有力的小蛮腰直起身子,对石穿笑了笑。
“成了?”石穿惊喜的问。
刘颖拍了拍很有些弧度的小胸脯,骄傲的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手?本小姐这人一向就是这么耿直、可爱、温柔大方,做好事不愿意留姓名,你们也不用感谢我,非要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话,你可以称呼为为‘红领巾’!”
石穿和陈杰哪里会听她在哪里胡吹乱侃,一听说事情解决赶忙满脸欢喜的凑到摩西的面前,等待这位羌族释比继承人的苏醒。刘颖将一杯黑色的液体取出,捏着摩西的鼻子给他强行灌了下去,不到几十秒,这位已经痴傻四年有余的羌族青年便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那么呆滞、冷冽,反而是清澈、干净,好像一汪澄澈的湖泊。而随着这双灵动的眼睛苏醒,他整个人的表情也渐渐散发出一股活力来,不需要什么严格的科学检验,人们只凭他的表情变化便已知晓,他——醒了。
“摩西!你……你真的醒了!?”一旁的羌族汉子激动的叫道。
摩西有些奇怪的扭头看了一眼,好奇的问:“达利哥,什么叫‘我醒了’?我刚刚睡着了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像是我家,也不像是你家……”
确认摩西当真恢复了神智石穿也是兴奋非常,可他没有急着去问摩西,反而先问了问刘颖“他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刘颖闻言凑上前去,不理会摩西的诧异翻了翻他的眼皮,而后对石穿道:“不会太久,顶多十几分钟吧。你要是有什么想要问的,最好抓紧。我只是暂时改变了一下他的经络运行方式,下一次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石穿闻言点头,推开还在激动的羌族汉子,自己直接凑到摩西的面前,对他道:“摩西甲纳,现在我来说话你来听着,我们的时间有限。”
摩西见了这个外族人先是很惊奇,而后看了看自己身上乱七八糟好像刺猬一样的银针更是吃惊不已,慌乱之下便想要动手去拔。可石穿却直接一手按住了他的头顶,那是一股摩西根本无法抵御的力道,惊愕之下他甚至忘记了反抗。
他也根本无法反抗。
石穿将他的头拉近,对他一字一句的道:“你听着,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些问题的答案很有可能关系到你们村子里好几条人命,包括你的老师你们村寨里的老释比。不想他们有事,你现在就给我安静一下。懂的话点点头。”
虽然摩西心头惊愕不已,可听说老释比等人有危险仍旧是强行压制了心头的惊慌,看了看一旁的羌族汉子在后者确认之后镇定的点了点头。
石穿满意的笑了笑,果然,释比继承人不是寻常的莽夫愚夫,这样交流起来方便的多了。
石穿对摩西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失去意识之前自己在什么地方?”
摩西闻言一愣,随即便蹙着眉头开始了思索。脑海中有无数杂乱的碎片汹涌而至,冲的他脑子一阵生疼。有的像是虚妄、有的像是梦境、有的像是真实又不像真实。直到……他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定格在那个晨光微露的清晨!春风中呜咽的羌笛和青草……
“我记得,我正在向老寨去的山路上!”
“你自己么?”
“不……我当时……还骑着我的青牛。”青牛小路,蹒跚石径,薄雾在羌笛的曲调中飘飞舞动。那个清晨的天气……很好。
“很好,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
“脚印”摩西的眉头突然一蹙,一双手下意识的攥成了拳头,全身显得紧张不已。
“什么脚印?”
“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有见过那种脚印。但是它很大,好大,大到我和牛加在一起还不及它的一根脚趾!”记忆中,摩西和青牛立在那个深坑里,身体都在剧烈的发抖。
现在是秋天的清晨,屋子里陡然吹过一阵寒风,让石穿几人俱都遍体生寒。什么样的东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脚印?若真有这么大的脚印,那它本体又该有多大?石穿抬头向那羌族汉子看了看,后者摇头道:“找到他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大脚印……”
石穿打了个寒战,却没有深入思考,而是继续抓紧时间问道:“然后呢,你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
摩西闭着眼睛,额头汗珠滴答滴答的开始滚落,脑海中的思绪渐渐清晰却又渐渐显得如此玄幻,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先是一次地震!足可以和五一二相比拟的地震,甚至把我从牛背上掀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看见了一排脚印,通向我们山顶的老寨里……那里……那里……”
“那里有什么?”
“它在破坏老寨!它晃动了一下身子就把老寨的外墙撞碎了!它……它好大!它好大!”
“它是什么!?”
“它……它冲我过来了!它!它要吃我!它要吃我!”摩西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癫狂,双手双脚开始四下舞动起来,惊得羌族汉子和陈杰赶忙又将他按了下去。
石穿双手抱住摩西的膝盖,虽然看到摩西的样子很是痛苦可他却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因为他清楚,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摩西!摩西!不要怕,那只是回忆而已,你现在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不要怕!你告诉我,它是什么?它长得什么样子?”石穿尽量安抚着摩西,可摩西的情绪却似乎完全陷入了崩溃当中,惊慌的大叫道:“不要吃我!魔鬼,它……它的身后好多好多魔鬼,你们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救命啊!”
终于,石穿放弃了努力,因为他看到摩西的双目再次变得那般冷漠呆滞好像《指环王》中的咕噜。他叹了口气,一记手刀斩在了摩西的后颈上,将这个两次受到惊吓的青年人击晕了过去,交给刘颖处理。
刘颖赶忙和陈杰、羌族汉子将摩西放倒,一边对他身体的各个穴位进行按摩,一边将他身上的银针渐次拔出。
石穿没有去帮忙,他从木屋的破洞中走出,沐浴在清晨清冽的阳光之下。任凭金色的光芒洒满全身,稍稍驱散身体的寒意。
他还在思考摩西的话,那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一只脚趾头比一头青牛还大,身体动一动便能将一栋羌族石寨摧毁……如果摩西不是错误的将科幻小说或者电影中的场景搬了过来,那么这个“它”不是飞龙、恐龙,就是哥斯拉了。
“哧……”石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世界上,还有比这样的结论更可笑的事么?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确认自己又做了一件无用功。颓然叹了一句“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说罢,便起身招呼陈杰等人准备离开。
可是,石穿似乎也忘了,他能够出现在这个时代,这本身也是件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