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军带着一个加强排赶到交火地点的时候,硝烟味早已经消散了。
这里是南兴镇以南的区域,一块易守难攻阵地,一直都不是敌军的突破重点,因此这里长期只驻守一个班的兵力,起到起码的防范作用。一旦开打,主力连队能够在两个小时之内增援过来。
问题在于,战斗在两个小时之内结束了。
而且不是防御作战,是进攻作战!
赵荣军冷着脸问阵地上的排长(干部负责阵地),“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排长苦着脸说,“连长,我也稀里糊涂的。一个多小时前突然的有枪声,很激烈,我按照预案命令部队进入阵地战斗,同时向连队报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来,直接的就杀到了对面阵地里面去。我以为是咱们的兵,连忙的压上去支援。那几个人的战斗素养非常厉害,一个冲击就把对面一个加强班的敌军给打掉了,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有两支长枪,火力非常的凶猛。”
排长低头着头说,“我正准备询问他们的单位,结果一不留神,他们跑了,往南跑的,没有命令,我不敢深入啊!”
他也是委屈的,打了一场稀里糊涂的仗,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跟着枪声走。你能不打吗,自己负责的区域有交火,先打了再说,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敌军进攻的迹象。
整件事发生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多,从这里到敌军阵地就有一公里多的直线距离,实际距离更是不止。那几个人竟然在一个多小时内就冲击进了敌军的阵地,甚至连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排长都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除了带着手下一个班的战士压上去提供支援,没有其他选择。
然而,他甚至连那几个人长什么样子就没能看见,只看到几个灵活的背影。
看了看时间,这会是傍晚六点三十分,赵荣军问道,“几个人?”
“七八个人,可能有十二三个人,连长,我没办法数。根据火力以及他们的攻击速度来看,肯定是一个加强班,而且都是高手,否则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攻下了敌军的那个阵地。”排长笃定地说道。
赵荣军皱起眉头来,他知道这几天并没有出击行动,兄弟部队也没有拔点作战行动。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要搞清楚。
从猛虎坦克连变成边防部队步兵连长,从西线到东线,赵荣军的职务变动看似平调,实则是降了。步兵连长的含金量是没办法和坦克连长相比的。
赵荣军问道,“伤亡如何?” Wωω ▲тt kǎn ▲c o
“我方无一伤亡,有个新兵扭到了脚。”排长这会儿站直了挺着胸脯说,“那几个不明人员也没有伤亡,战场都是敌军尸体。我们歼灭了十七名敌军。”
这会儿,他们就站在敌军阵地上。这个点本是我方的,早晚会展开拔点作战。这一下倒是好了,就凭一个班就给拿下了。
赵荣军接到消息后就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带了一个加强了炮班的步兵排过来,马上就在阵地上展开了防御,防备敌军的反扑。
他通过有线电话把情况向上级进行汇报,同时询问是否有侦察部队在行动,显然一时半会是得不到确切的消息的。
做完这些,他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加固工事准备防御的工作上面。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警戒小组派出占领四周的几处制高点。底下的干部不当回事,他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员,是必须要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对面就是猛菜镇,当年大规模战事东线战场里,第一个攻下的城市,就只隔着一条河。
因此,他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应对敌军的大规模反扑。
稀里糊涂地丢了前哨阵地,敌军指挥官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他甚至是在派出人员侦察的时候,发现华夏人已经占领了那里,才知道前哨阵地已经易手,而驻守那里的士兵,一个都没有活着下来。
实际上,赵荣军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对面敌军的那名团长作为这段边境防线的最高指挥官,在得知前哨阵地丢了之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是让所属部队进入防御作战状态,根本没有进攻计划!
因为那名团长担心这是华夏佬大规模进攻的前兆!
于是就出现了搞笑的一幕,双方都在担心对方发起大规模进攻,只不过赵荣军判断的是敌军有可能展开报复作战,而敌军团长判断的是华夏佬极有可能要进行第二次大规模作战。
大家都在担心,大家都没有进攻计划,大家都在担心,而事实上风平浪静。
而作为前线营地的已经实施军管多年的猛菜镇,敌军的部队都在小心翼翼的紧张地调动着,调整着防御部署。他们的动作不敢太大,因为这里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被华夏佬看在眼里,一旦暴露了部队集结地域,华夏佬的火箭炮加农炮榴弹炮什么的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轻装之后的红星突击队已经穿过了猛菜镇,抵达了海云镇。这是一个河口东侧的小镇,因为是猴子海军的一个重要港口,所以部署了重兵。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李路把五人突击队命名为红星突击队,从猛菜镇边境阵地那里突然杀进来,用了一点计策,调动了赵荣军的部队提供支援和掩护,趁机渗透进来,至此,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海云镇南侧密布树林的小丘陵上面,李路趴在地上观察着镇区和几乎占据了镇区一大半的军港区域。万山趴在他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遭。在其他位置上,其他三人组成了防御阵地,散落各处。
经过了突袭敌军阵地一战之后,郭建阳和吴三炮对李路是彻底服气了,李路的威信在他们心里迅速建立了起来。他们都是和敌军交过手的,知道打下一个敌军由步兵班驻守的阵地有多么艰难,而且那不是一个独立的步兵班,侧后是有其他部队随时能够提供支援的。
正因为如此,尤其是干部出身的郭建阳,对李路是更加的佩服了。小组突击作战的核心是指挥员,从一个角度看,越灵活的编制,对指挥员的战术素养提出的要求就越高。
让郭建阳目瞪口呆的是,他甚至觉得他们几个人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李路一个人射杀的敌人多——他几乎是枪枪不走空的!
李路很卖力,他非常的清楚,要让大家在满腔复仇之火熊熊燃烧的时候还能够保持冷静百分之百的服从他的命令,他就要展现出高超的指挥素养和战斗素质来。
放下望远镜,李路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低声说道,“原地休息,天黑之后进城。”
“明白。”万山道,随即担心地问,“班长,他们会不会跑其他港口去了?”
李路摇头,“不会,这里是猴子在这边唯一的军港,他们只会回到这里。我倒是担心他们被咱们的海军给截住,这样就麻烦了。”
不能亲手将那支敌军特工队干掉,是红星突击队五人这一生人的遗憾!
万山说道,“班长,我先去摸摸情况吧。”
他知道,李路又要亲自前出侦察。和李路一起并肩作战这么些年,许多事情不需要语言沟通,当仗打到了哪个地步,李路会怎么样做,万山基本上是清楚的。李路只是让原地休息,没有安排前出侦察,问题是,不可能在没有侦察的情况下等到天一黑就一头往城里扎,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因此不难判断出,李路这是又要亲自前出侦察了。
果然,李路摇头说,“不行,你说不来猴子语。把郭建阳叫来,他能说猛菜口译的猴子语。”
万山只能服从命令,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清楚,李路是什么时候学会说猴子的语言的?
他们都穿着敌军的服装,除了吴三炮的有些不合身,其他人从外表上看至少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但是,不只是吴三炮,李路这几个人,也都比猴子兵普遍要高一些。
李路和郭建阳开始面对面进行乔装,郭建阳一开始不适应这种方式,但是他很快明白,这才是效率最高并且最有效的办法。一番乔装,李路和郭建阳并没有扮做敌军正规军,而是冒充他们的民兵。这更有利于他们的行动,而被发现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只藏了短枪和三棱军刺,揣两颗手榴弹作为最后的保障,两人就从隐蔽地带出去,找到弯弯曲曲的小路,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往镇区那边走过去。
去过战区的人们都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华夏一侧,哪怕距离交火线仅仅数公里,在持续时间长达十余年的小规模交火中,边民们的生活状态居然没有受到多大的改变。甚至一些边民会到靠近界碑的地方去劳作,因为那里是他的田地。
你再打仗,那总得吃饭吧?
于是乎,阵地上如临大敌的战士们通常会看到我边民在两军之间的平地上劳作,对面过来几发炮弹,边民们熟练地使出战术动作寻找掩体躲避炮击,然后我阵地上的战士们给予敌人猛烈的还击。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场战事,根本就没被许多华夏人放在眼里,因为华夏人从来不认为猴子们有任何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那是一个巴掌能拍死的苍蝇。可怜猴子们却以为自己世界第三,犹如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反观猴子这边,交火线起往里上百公里,可以说是完全军事化的,一切都在为了战争服务,什么正常的生产劳作,那是想都不敢想,因为如果他们不拼尽最后一丝吃奶的力气,根本没有没有办法撑下去!
大规模战事结束之后,猴子已经意识到,和北方巨人相比,自己是真的弱小得可怜,再自欺欺人就只能是自取其辱这么一个结果。
言归正传,当李路和郭建阳潜入镇区的时候,陆港那边家里却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无法和李路取得联系,谁也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了,大家都知道南兴那边是战区,本来就反对李路以身犯险的,但是谁也阻止不了李路。
红星厂办公楼厂长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大家都脸色凝重,李耀华坐在办公桌那边,要来一根烟点了起来抽,被呛得猛烈咳嗽。
李路不在,李耀华担负起了主持大局的重任。他是红星厂的厂长,同时是李路的大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马金涛和姚太航坐在沙发那里,他们不抽烟,但也不嫌弃烟雾缭绕了。毕晓龙坐在高脚凳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李大牛站在门口边上抱着胳膊,脸色有怒意。李全斌和林培森坐在一起抽烟,神情凝重。
这些是知道消息的在家的所有高层了。奋远那边和国光建筑材料厂那边都还不知道李路失去了联系,李耀华绝对不敢把这个事情告诉家里。
起身走到窗户那边去打开了所有的窗户,李耀华刚刚转过身来,就听见外面有跑步的声音,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口,期盼着来好消息。
刘贵松跑进来,气喘喘,看见众人都盯着他,他艰难的滚了滚喉咙,终于还是艰难地说道,“前线传来消息,三哥的车队遭到了袭击,下落不明。”
“放屁!不可能!”李大牛怒道,大吼着,“以前老三在老光明厂的时候,不是也被造谣过一次死在战场上呢吗,后来怎么样!这肯定是假消息!”
随时时间的退役,李大牛已经基本进入了高层的状况,他知道原来李路在老光明厂工作的时候,就被造谣过一次。
“大牛叔,这是中调南方局陆港分局从前线情报部门得到的消息。”刘贵松说道。
在这里面谁都知道李路和中调南方局的关系很深,中调南方局肯定会非常的重视。
“看样子是真的了。”马金涛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