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谢直等孙逖的时候,心态倒是放松了很多,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句话,上回孙逖亲口说过:
“河南县尉是美职,准备留到三注的时候才拿出来呢……”
要是这么说的话……老孙这是跟我玩虚晃一枪呢?
仔细想想,还真备不住……
三注三唱,来来回回得折腾三回,不光是待选官员,就连吏部本司也得折腾三回,那孙逖他们在搞工作的时候,会不会留个心眼啥的,比如,挑几个美职留到最后?
道理挺简单啊,要是把所有好职位在一注的时候都放出来,那不都让人认领走了?他们是美了,那些一注没选上官的人,怎么办?等二注,还不如一注呢,再等三注,一看,完,连二注都不如了……咋办,回家,明年再说吧……
一个这样可以,两个这样也行,要是好多人都这样,咋办?
想当官的得不到官职,有的官职安排不下去——考核吏部本司的标准,不是你给多少人安排了官职,而是消减了多少空余官职!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就顺理成章了——有好的,咱们暂时留一下,这种美职不怕没人干,起码能多安排几个不是?
谢直一想到这里,心态立马就平稳了,这老孙,也不说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弄得我七上八下的,还弄了个刑部主事的官职逗我玩,真顽皮!
结果,等孙逖一回家,谢直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这脸黑得比上回还厉害,这咋回事?
孙逖一见谢直,顿时冷哼一声,我问你,你这些日子都干啥了?
谢直一头雾水,没干啥啊,就等着选官来着……
孙逖狠狠瞪了他一眼,行,没干啥是吧?我给你提个醒哈,南市,田记!
谢直懵了,田记怎么了?
孙逖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你是不是在南市田记门口,砍了一个张家的恶奴,还骂了张府的管家?
谢直点头,是啊,怎么了?
孙逖当时就怒了,你说怎么了!?你知道张家是哪个张家!?张家老爷,就是现在尚书省吏部本司员外郎!
谢直懵了,是他!?不是说张府老爷刚刚卸任了河南县县令吗?怎么又成了吏部本司员外郎了?
孙逖恨铁不成钢地大骂,就许你考吏部选,人家就不能考!?人家家里家财钜万,就算才学稍差,还不会用铜钱开道吗?你砍了他家的仆人,骂了他家的管家,把他家的脸面扔在地上不停地摩擦,你自己说,你要是老张,还能给你安排河南县尉这样的职位吗!?明话告诉你,这两天我就没干别的,就因为你这个河南县尉的职位,净跟老张吵架了,刚开始我还纳闷呢,结果今天才打听清楚喽,原来是你小子自己坏的事!
谢直一脸无语,这都什么事啊!?想了半天,也没有办法,便期期艾艾地问孙逖,您说,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不?
孙逖也是一肚子气,你问我我问谁去!?
就在此时,孙府的老官家突然过来了,“启禀老爷,门外来了谢家的家仆小义,说有要紧事找三郎……”
谢直一愣,小义?他来干什么?
小义一进门,一脸大汗都顾不得擦。
“三少爷,快过去看看吧!田记出事了!”
“田记怎么了?”谢直大惊,站起身就要告辞跟小义赶过去……
“站住!”孙逖一声断喝,“都是要当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每逢大事有静气!问清楚了再去!”
谢直一听,强自按耐住,对小义也是一声断喝,“说!”
小义把前因后果一说,谢直听了,沉吟良久,突然转头对孙逖说道:
“孙郎中……我的河南县尉,可能有着落了……”
……
今天早晨,洛阳南市正常开市。
两名精壮的汉子,随着南来北往的行商、买东买西的百姓一起进了南市,大道直行,直奔田记。
这二位,正是被谢直和牛佐救下的张氏兄弟,张大郎、张二郎。
两人到了田记,田掌柜的正在下门板,准备开门营业。
说来也怪,几天之前田掌柜病得如同行将就木一般,恨不得眼看就要咽气了,自从得了新的金簪图样,这才多少工夫,就变得生龙活虎,再也看不出来一点的病态,不但能自己上手干活,还能吵架了呢,“两位,你们今天怎么又来了?你门天天在我这门口当门神,我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张二郎年轻气盛,“你爱做不做!大眼哥说了,让我们兄弟就在你家门口养伤,你做你的买卖,我不管,我就管记录好他是谁就行!”
田掌柜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谢直不是要跟我家瑾姑娘定亲吗,你们就这么看着我?”
张二郎冷哼一声,“那我管不着!大眼哥说了,三哥是说了要和瑾姑娘定亲,但是也没说不让我俩过来啊,万一你个老家伙一时犯了糊涂,我们还得随时准备强抢民女呢!”
田掌柜还要再说话,张二郎还不耐烦了。
“田掌柜,谢三哥定了金簪银簪十多支,说好了五天交货,这都多少天了?簪子呢!?你有空跟我逗咳嗽,不会回去赶工去!?你现在手头这么多活儿,你还想接别的生意?老老实实给谢三哥打造金簪去吧!”
田掌柜怒哼一声,转身走了。
张二郎三言两语骂走了田掌柜,回身扶着他哥坐在田记门口。
“哥你没事吧,伤口还疼吗?”
张大郎摇摇头。
张二郎还是心疼他哥,“不行你先回去,我一个人盯着,放心,没问题……”
张大郎再次摇摇头,突然一声长叹。
“怎么就碰上这糟心事儿了呢……”
张二郎也是无言,他知道张大郎在说陈五的连环套,你说怨谁?倒霉呗!
张大郎一脸愁苦,沉吟半晌这才再次开口。
“受伤不怕,让人坑了钱财也不怕……就是怕欠下人情啊……这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可是……可是咱们兄弟要是手刃仇人之后,说不定就要身首异处,又哪里来得机会报恩呐!?”
张二郎听了,依旧无言以对。
就在兄弟两人相对愁坐的时候,南市十字街上一片大乱。
放眼望去,一行十多人,气势汹汹直奔田记而来,为首一名年轻公子,身穿圆领袍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张氏兄弟一看来者不善,立时起身,张大郎更是上前一步。
“公子止步!请问意欲何往!?”
年轻公子上下打量了张大郎一番,轻蔑一笑。
“你就是谢直家的狗?怎么,还真看门来了?
我告诉你痛快给我滚蛋!
回去告诉谢直,别人怕他汜水谢三郎,我张公子却是不怕!
他还敢跟瑾姑娘约定婚约!想得美!
今天,我就要把瑾姑娘带回张府,你看汜水谢直能把我怎么着!?”
张大郎一听,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肯定就是张府那位少爷了,下套不成,这回改明抢了!
张氏兄弟那能让他成了事,纷纷上前。
张公子一见,顿时大怒。
“侯七,给我打他!”
张公子身后之人,正是侯七,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自叫苦,我说不来,你非让我来,这两个虽然不是上一次跟在谢直身边的那两位,但是肯定也是人家的人,打他?谢直饶得了我吗?
他这一迟疑,张公子勃然大怒,回身就是一个大嘴巴,“废物!”,然后劈手抢过侯七手中的短棍,再次转身,搂头盖脸地砸向张大郎。
张大郎万万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慌忙之间抬起左臂。
“啪!”
一声闷响。
短棍正中张大郎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