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
田大壮一见马六出门,顿时大急,他自家总部门口装怂装了这么半天,图什么?还不是要拖延时间——早在赖三前来闹事的时候,他就派人去通知谢直了,本想着和赖三再扯会,最好扯到谢直到来呢……
现在可好,装怂装了一半,马六一出来,白装了……
马六还挺有理呢,一个劲拿白眼翻他,我出来干嘛?都要上我家逼迫我老娘了,我还不出来?我要是不出来,我还是什么孝子?
田大壮气得直翻白眼,要不你就只会押车运货,就这脑子,这辈子也干不了别的了!
马六不再理会田大壮,站在大车帮门口,昂然直面赖三。
“赖三,你不是找你家马六爷吗?六爷现在出来了,你想怎么着?”
赖三一见马六,忍不住嘿嘿一阵冷笑。
“怎么着?嘿嘿……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找你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你躲哪儿去了……
行,一叫你,你还能出来,说明你还是个带把儿的爷们儿。
找你也没别的事儿,我就问你一个事儿,四月初一的时候,陈五让河南县抓了一回赌,是不是你举报的?”
马六点头,“不错,是我!”这事不但是马六举报的,还因为举报有功,得了河南县奖励的赏钱,三成非法所得,当时就在洛阳城引发了轰动,洛阳人人皆知,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可是得了三十贯赏钱?”
“不错,谢少府言出必践,三十贯,一文不少!”
赖三一声冷笑,“好,你承认就好,把钱拿来吧!”
马六一愣,“什么钱?三十贯?凭什么给你!?”
赖三早就知道马六如此反应,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马六,你给三爷听好了!
陈五设赌,被河南县抄了,那是他自己的事儿,我漕帮不管。
但是,在河南县抄走的赌资中,有一百贯,是我漕帮寄存在陈五那里的,那不是赌资,是我漕帮四月份几百弟兄的血汗钱!
马六,你也是我漕帮出身,自然知道我漕帮的规矩,干活当天,钱给一半,剩下的钱,集中到一起,月底再给,以防曹邦弟兄家中又急事,凑不出钱财来!
这一百贯,就是我漕帮弟兄寄存在陈五那里的血汗钱!
现在你举报陈五设赌,还从河南县领了赏钱……你愿意用以前的兄弟换钱花,那是你的事!
但是,漕帮兄弟的血汗钱,你得拿出来!”
“你放屁!”
马六一听都惊了,他还真不知道人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赖三,你少往六爷脑袋上扣屎盆子!
这一百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我也不管,我就知道,陈五就是拿着一百贯钱设赌来着!
在河南县眼里,在我的眼里,这就是赌资!
你想要钱,找陈五去!是他拿漕帮兄弟的钱开局设赌,出了事,钱没了,你让他赔你的一百贯钱去!”
赖三却一摇头。
“马六,你少来这套,一百贯是多少钱,是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让陈五凭空拿出来一百贯,他拿得出来吗?
再说了,要不是你举报他开局设赌,这一百贯也不能一文不剩!”
马六大怒。
“赖三,你好不要脸!
还什么‘一百贯不能一文不剩’?你们明知道这些钱是漕帮兄弟的血汗钱,你们这帮子漕帮头目是怎么做的!?
你拿着钱放印子钱,陈五拿着开局设赌!
你们拿着漕帮大的血汗钱挥霍,还有脸来找我这个举报之人?
好,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举报陈五吗,我就告诉你!
因为赵七!
赵七老娘病了,要钱治病,去找陈五要钱,也没多要,就要他这个月剩下的一半血汗钱。
你们是怎么干的!?
陈五愣说没到月底不能给钱,他那个时候,怎么想不起来这些钱是给漕帮兄弟救命的钱?
然后你赖三又跑出来了,说是可以借钱给赵七!
赵七也糊涂,迷迷糊糊地借了你们的钱,他哪知道,你天天嚷嚷着漕帮兄弟是一家,结果借给他的是印子钱!
到日子了,你上门逼债!
赵七无奈,去陈五那里要钱,陈五就用漕帮兄弟的血汗钱开局设赌,明明有钱,就是一文钱都不给!
然后你又去追债!
赵七没钱,被你一顿暴打,这才逼得他悬梁自尽!
我就是气不过你们这些漕帮的小头目,一个个什么活都不干,拿着我们漕帮兄弟的血汗钱挥霍,就连漕帮兄弟自家有事了,你们不但不给钱,还上门逼债!
你们不是掉钱眼里面了吗!?我就让你们一文钱都剩不下!
我这才到了河南县去举报!
嘿,赖三,今天陈五没在,你见着他记得告诉他一声,一百贯全被抄了,活该!”
马六也是真急了,开口之后当当当一顿喷,喷得赖三恼羞成怒,无论怎么说,赵七之死,陈五也好,他赖三也好,都脱不了责任,现在被马六在南市最繁华的地段上彻底揭开了遮羞布,顿时引得周围旁观之人一阵议论纷纷,什么“现在的漕帮怎么这样了?”什么“漕帮兄弟是一家,狗屁”,这些闲话可就都来了。
赖三一看,这不行,别他么钱没要着,再把漕帮名誉给毁了,顿时一声大喝。
“马六,少说这些没用的!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马六一梗梗脖子。
“不给!
这钱是河南县给我的赏钱!
你们漕帮想要钱,行,上河南县要去!
只要谢少府给你,我这三十贯,也给你,一文不差!”
赖三追问:
“马六,你也不用拿谢三郎的名头来压我!
河南县,我自然会去!
七十贯,一文钱也不能少!
但是我就问你,你的那三十贯,给还是不给!”
马六冷笑:
“不给!
三十贯,我还要用这钱给赵七他娘养老送终呢!
给你?给了你,你们还得放印子钱、开局设赌,还是去害人!
我不给!”
赖三点头,“好,这是你说的!”
说完之后,招呼身边的手下。
“叫人去!就说马六欠了咱们漕帮兄弟的血汗钱,不给!”
手下点头而走。
不多时,街角处一片混乱,数不清的漕帮帮众,拎着长棍、短棍、扁担、耙子,气势汹汹而来,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最少也得有二百多人。
田大壮一见,顿时大惊,赶紧招呼大车帮帮众出门列阵,防备着这群人冲击大车帮总部……
马六也傻了,怎么这么多人?
赖三一见,哈哈大笑。
“马六,三爷找你要钱,你不给,好,现在我让漕帮的兄弟亲自来跟你要钱!
实话告诉你,那一百贯,就是四月份漕帮兄弟的血汗钱,我从四月二十八就开始找你,就是要把这些血汗钱分给兄弟们。
今天是五月初一了,漕帮的兄弟们还没有拿到钱,都急了,都来要钱了!
你当初也是漕帮兄弟,看着这些以前的兄弟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我看你还给不给!”
说话间,二百多漕帮帮众已经来到了大车帮门口,将大车帮总部堵得水泄不通。
“马六,还钱!”
“好马六,把钱给王叔吧,你婶子身体不好,就等着钱救命呢……”
“马六,别废话,那些钱就是我们的辛苦钱,本就是我们的,四月底就应该给我,现在都五月初一了,赶紧拿钱!”
也不知道是赖三早有安排,还是漕帮的帮众不明是非,反正七嘴八舌地开始向马六讨要。
马六大急,一个劲说这钱是赏钱,你们的钱被陈五拿去赌了……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听他讲道理?
赖三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一声高喊:
“都听我说,马六的钱就存在大车帮里面。
那是咱们的钱!
现在,咱们就要进大车帮拿回自己的血汗钱,我看谁敢拦着!”
一语出口,漕帮众人群情激奋。
“对,那是咱们的血汗钱,凭什么放到大车帮里面!?”
“拿回来,该是多少是多少,老子一文钱也不多拿,但是谁要不让,先问过老子手上的棍子!”
“我看谁敢拦着!”
田大壮一听,顿时紧张了,和马六对视一眼,一个个汗如雨下,眼神之中全是焦急,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眼看着就是一场大规模械斗!
怎么办?
就在大车帮众人暗自焦急的时候,人群之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都住手!
谁敢鼓噪,便是谋反!
诛九族!”
众人一看。
谢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