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6月,在迅疾如风的德国装甲部队面前,施耐德——乐魁索工厂完整无损地落到了德国人手里,甚至还没来得及炸毁一座高炉。施耐德公司在整个欧洲都享有声誉,它的钢铁生产能力对于资源匮乏的德军来说至关重要。因此,在占领乐魁索工厂的第二天,纳粹德国立刻派遣接收大员和工程师进驻工厂,安排恢复生产,为战争机器源源不断地提供钢铁原料。
施佩尔向元首汇报了法国工厂的现状和问题:德军占领法国之后,虽然工厂老板没换,但其自主权早已丧失殆尽,工会领袖被逮捕,罢工被视为非法,游行要经过批准——实际上也是非法。德国在法国设立了许多定货局来协调在西欧的采购活动,凡交易额超过五千马克的合同,必须向这些定货局呈报。
这样一来,由于捆着太死,特别是工厂没有利润或很少利润,这些工厂主毫无积极性而言,比如今天要视察的施耐德工厂提出“反抗式忍受”:每天施耐德公司的工人们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只不过是出工不出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乐魁索是因施耐德工厂兴起的一座小镇,整个小镇就是一座巨大的工厂,一座座高耸的烟囱浓烟滚滚,一排排厂房里传来轰鸣声,高炉里炉火通红,高塔林立,电线如织,钢花飞溅,钢材堆积如山,街道上洒满煤尘,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铁味。
工厂负责人施耐德先生热情接待了德国元首一行,令李德意外的是施耐德的爷爷辈是东普鲁士人。在办公室,施耐德一脸阴郁地向元首汇报了生产情况,观看了挂在墙上的五彩缤纷的图表,大家戴上安全帽到工厂视察。
继翻砂车间、安装车间后,他们到德军把守的、围墙内的军工车间,工人们懒洋洋地往通过装药孔,往手榴弹填充炸药。李德一眼看到角落里一个戴软帽的工人神情慌张,向施蒙特使了个眼色,施蒙特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手榴弹,然后把里面的炸药倒在手掌里……
车间里一片唏嘘:填充进手榴弹的是土,普普通通的黑土。领袖卫队金发碧眼、身材魁梧的副队长、外号斗牛犬的根舍把戴软帽者拉到车间中间,两个士兵把他旁边的中年工人也拉上来了,并检查其他人。戴软帽的工人面如死灰,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中年工人使劲摆手:“不,不关我的事,我没跟戴高乐分子勾结……”
李德站到一个工具箱上面,对工人们一顿气势汹汹的训话:“我要问你们,你们给谁干活?给老板?或许你们认为给德国人干活。不,你们错了,你们在给你们自己干活。你们的妻子儿女在家等着你们喂养,孩子们等待上学,年迈的老人等你们拿钱看病。”
李德挥着拳头,声色俱厉地吼叫:“而你们呢?出工不出力,松松垮垮,应付差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干可以立即回家,我马上从俄国俘虏中挑选出熟练工人来替代你们,他们正求之不得呢!”
工人们像剁了头的鸡一样。李德给他们谈苏联的工人们,隆冬季节在没有屋顶的车间里每天工作18个小时,讲到俄国15岁的小孩子和妇女在翻砂车间里忍受酷热,接着他谴责厂方对工人的福利关心不够。
他的话娓娓动听起来:“你们也许不知道,德国工人们在5年前就建立了社会保险和福利制度,扩大了职工的有薪休假制度,劳动阵线在疗养胜地鲁根岛等地,修建了一批疗养院和旅馆,建造‘力量来自欢乐’旅游船,我向你们承诺,今后,只要你们好好努力,这些政策会切切实实落在你们身上。”
德国元首话题一转:“但是,如果有谁消极怠工,甚至吃里扒外,与‘自由法国’暗通款曲,那么……”担任翻译的阿贝茨正为如何翻译吃里扒外而发愁,只听一声枪响,惊回首,斗牛犬的枪里冒着缕缕轻烟,软帽躺倒在地,鲜血从脑袋上的一个小孔里突突地往外冒。中年人瘫软在地上,显然吓晕了。
施耐德脸上惨白,沁出细密的汗珠。斗牛犬举起枪吼叫“还不干活?”工人们蜡像般呆立了一会儿,冲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发疯般地工作起来。
当天晚上,元首在工厂开现场办公会,最后达成的会议纪要是:由于是战时,工厂的原料采购仍通过定货局不变,产品销售中,军工产品由德国统一收购,民品由工厂自行销售。生产环节实行委托加工,由德国按生产任务支付加工费。同时要求工厂完善计件工资,加强考核,增强防空力量,等等。
会议结束时,施耐德已经是红光满面了,在送元首的路上,他神情激动地、一遍又一遍地表决心,看样子,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回到雪兹饭店,爱娃发起牢骚:“我们没事干,上巴黎圣母院去了,吓,上雨果的当了,他的小说里对圣母院描绘得不是挺好吗?,到那一看,不过是一堆石头。”盖尔达也说:“人们都说在巴黎餐馆用餐,面包不用掏钱,其实都把钱加在正餐里了,所谓的‘法国大餐’分量很少,只有靠这些面包填饱肚子了。狡猾的法国人,还得给人家小费。”
当晚,赖伐尔把元首一行请到花样酒店。套房里还有土耳其浴室,毫不知情的他当着施佩尔的面调侃道:“是谁给你们联系雪兹饭店的,住那里的都是做生意的人。与花样饭店相比,只能算是贫民窟。我给元首挑选的是拿破仑住过的房间。”
此人原是法国外交部长,战前就是法德“忠实合作”的鼓吹者,法国举国沦陷后,在维希法国中担任副总理,因与德国太过亲密,本人太揽权,被人家赶出来了,被迫在德国组建的法西斯组织“巴黎中心”中当马仔,他念念不忘回到贝当的政府。
赖伐尔早早预订了花样酒店餐厅的一间小密室,一看就是个搞阴谋的样子。几个人在里面窃窃私语了几个小时,元首答应在适当的时候给贝当元帅施加压力,争取让他担任维希法国总理。赖伐尔自然再一次拍起胸脯,表示对元首和德国的忠心和决心。
元首回到山庄,把赖伐尔送给他的名画挂在客厅里,战友们褒贬不一:戈培尔由衷地叫好,戈林喃喃自语:“这个法国佬,他竟然对我说,这幅画毁于战火了。”希姆莱摇头:“法国独裁者给德国专制者送这样一幅画,什么意思,嗯?”
这是法国浪漫主义画家德拉克洛瓦的作品,画面中引人注目的一位自由女神,她头戴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红色弗吉里亚帽、一手拿枪,一手高举三色旗,紧跟她的是工人、市民、孩子、学生等。他们手持武器,踏着血迹和尸体奋勇前进。
这幅画名叫《自由引导人民》,画中,硝烟弥漫的背景中隐约出现巴黎圣母院教堂的轮廓,所展示的硝烟弥漫的巷战场面,正是表现了巴黎市民英勇战斗的情景。整幅画气势磅礴,色彩与明暗对比强烈,结构紧凑,用笔奔放,充分展现了浪漫派绘画的风格特点,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赖伐尔送给鲍曼夫人一个摇篮,虽投其所好然实在不值钱,因而鲍曼不停地说坏话:“我的元首,他送你这幅画是在损你呢,自由引导人民?他的意思是说,法国人民要争取自由,反抗剥夺他们自由的德国占领军。”
盖尔达显得很满意:“得了,亲爱的,我看人家送给我们的摇篮挺好,我们的小宝宝出生就用得上,我才不要画呢,又不能吃又不能用。”“住嘴,你懂什么?”这是大家首次看到鲍曼在众人面前喝叱夫人。
……
3月7日晚,德国国会召开会议,主要解决戈培尔的任命问题。元首走上讲台,向议员们重复以前的说明:今年以来,德意志帝国所面临的国际形势不断恶化,为了在东线抵抗布尔什维克的进攻,他要集中精力指挥战事,需要戈培尔在后方替他分担。
他再次重申,从元首职权中划出总理,并没有削弱元首的职权和威望,德意志帝国实行的是元首负责制,国务院总理在元首领导下,作为元首的副手引领政府各部的工作。元首解释说,重新恢复总理职务符合国际惯例,且能互相制约,相得益彰,而以前的总统与总理合二为一的作法,是从宪政倒退到王权,是国家管理体制的一种倒退。
接着戈培尔上台,先表达了一番决心,谈到代总理的种种不便,恳请大家通过对他的任命。然后,里宾特洛甫照例不紧不慢地宣布:“下面就德意志帝国政府首脑人选进行表决。请大家珍惜自己的选票,本着对党和人民负责的态度,投下自己**的一票。”
表决结果出来了,55人赞成、10人反对,15人弃权。戈培尔终于当选为德意志帝国政府总理。下面,里宾特洛甫照例不紧不慢地宣布:“下面审议凯特尔提交的各界议会的一项提案:除因战争工作而使用之外,各部门、各单位禁止使用轿车……”戈培尔激动得昏了头,还没听清就率先站起来激动地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