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屁股后面冒着烟急驶而去.海姆坐在地上刚点上一枝烟.一班长喊:“他们又回來了.”
摩托车腾云驾雾着又返回來了.海姆一脸不屑地对旁边的人讲:“什么总部的人.还不是胆小鬼.怂了不是.”
一脸胡须的班长附和道:“借來的猫不抓老鼠.总部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连俄国人都网罗进总部.把德国人留在这里与沙子当亲家.海姆.我已经两年沒回过欧洲了.不知道我的小儿子长成什么样子了.哎.”
老班长叹息.忽然來了精神.他环顾左右.上前咬了一阵子海姆的耳朵.未了神经兮兮地拍他的肩膀.满面鄙薄地吐了句:“同性恋.”
两人跳下摩托.海姆奚落道:“怎么能让总部的人干这些下士干的活.你俩歇菜吧.看我们的.”
海姆向班长挥手.班长一脸神气地走向半履带装甲车.中途被格鲁勃斯一把拉到身后.他从其他车上取了好些罐头和面包扔进驾驶室.一言不发地跳上去坐到方向盘后面.
米沙敏捷地跳上车厢.站到机枪前拉出弹链.右手握枪.左手胳膊托着弹链.示威性地向前射出一串子弹.
格鲁勃斯开着装甲车径直向海姆冲來.离他几米远时猛然转向.从他前面绕过.海姆随即隐沒在尘埃中.老班长怔忡了一会.对尘埃中时隐时现的海姆喊道:“两个疯子.那个俄国人是个二杆子.一个人操纵机枪.沒有副射手怎么打呀.”
那架斯托奇飞机又从头上飞过.海姆抬头骂道:“安德里.有本事下來.别在上面兜圈子了.”
飞机从后面飞越装甲车.飞到前面划了个圈子.头朝下对准地面.一头扎下來.颠簸着停在右前方的一块干涸的河床上.海姆骂骂咧咧地拿起望远镜一看.失声喊叫起來:“隆美尔.”
他揉了一阵子眼睛.重新拿起望远镜一看.确认道:“是他.隆美尔将军.”
海姆与班长向飞机冲去.到了跟前还沒等敬礼.隆美尔劈头盖脸地骂开了:“为什么不立即行动.为什么停在这里.为什么只派出一辆装甲车.”
他沒等海姆解释.粗暴地用拐杖敲打着飞机:“给我冲进去.冲进去以后.才能在你塞满稻草的肚皮里灌满水.我刚从贾扎拉來.那里的人都以为你到埃及拉水去了呢.”
最后的一句太恶毒了.海姆连军礼都沒敬就转身往回跑去.跨上第一辆.如今也是唯一的一辆装甲车.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來:“全体都有.上车.跟我冲呀.呀..”
装甲车、卡车和摩托车扬起漫天的烟云向那座土耳其式要塞冲去.车辚辚马萧萧.风卷白沙遮红日.班长骑着摩托车冲向要塞.在陡坡上摩托车翻了个儿倒栽下來.连人带车骨碌碌滚着蛋.
海姆指挥装甲车一直冲到那堆乱石前.把冲向那里、准备在水井旁边止步的士兵们驱散到四面警戒.士兵们不情愿地往前挪动着.又一窝蜂地扑到石堆背后.
海姆跳下车.小心翼翼地走到那里.看到格鲁勃斯与米沙在石堆另一边光着身子.显然在洗澡.而此时.他的士兵们正解下铝缸.贪婪地从铁桶里舀洗澡水喝.
“怎么回事.”海姆望了眼一丝不挂的两人.米沙把一只帆布水桶扔过來.并不答话.
海姆爬在石头堆上往井里望去.里面黑咕咙咚的.但闻到湿润的气息.一高兴.军帽脱离脑袋.掉进水井里.半晌才听到回音.他急切地把帆布水桶放下去.感觉到水桶搅动水面的哗哗声.发现这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音乐.
海姆一口气打了二十几桶水.筋疲力尽地坐在石头上.始看到一处凹地里人头攒动.十几个南非军在大嚼特吃面包和牛肉罐头.
海姆喝得肚皮鼓成青蛙.猛然想起隆美尔还在干河滩等待.便让老班长去送水.一会儿班长回來复命说.将军把他骂了一顿.因为飞机陷在沙子里无法起飞.
海姆集合部队.格鲁勃斯发话了:“二百五少尉.你把部队都带走了.想把來之不易的水井留给敌人啊.”
“你想怎么办.”海姆斜睨着他.格鲁勃斯多少有点怨气地指着那些战俘:“放着这些壮劳力不用.你当他们是贵宾啊.”
海姆听着不顺耳.但不好发作.那个看起來粗陋不堪的家伙说了一句人话.
海姆带着十个手下.格鲁勃斯和米沙带着十几个战俘去给隆美尔摆脱困境.隆美尔接过浑浊的水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像吃了生柿子一样.
他马上装作兴高采烈.频频点头.表扬起海姆來.并问起占领水井的经过.海姆一脸为难.慢吞吞地指着格鲁勃斯.
“什么.元首再三嘱咐我要确保特种通讯班的安全.谁让你们去冲锋陷阵的.”隆美尔眼睛里似乎喷出火來.说话时拐杖在格鲁勃斯眼前晃动.有几次差一点落到头上.他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海姆幸灾乐祸地杵在那里.隆美尔又冲着他咆哮起來.每咆哮一下.海姆便后退一步.直到在身后一道坎上绊了个狗坐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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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美尔斜睨着米沙:“我记得你很稳重.为什么不劝阻.”接着他转入下一个议程:“你们怎么得手的.两个对十五个.”
米沙望着那些在飞机前面忙碌的战俘.轻描谈写地说:“其实很简单将军.他们守着水却断了几天粮了.我们缺水但有面包和罐头.各取所需而已.”
“噢..”隆美尔恍然大悟的样子.信步走到铲沙土的南非军士跟前.与他拉起了家常:“你从南非那个地方來的.上士.”
“一个小地方.名叫全伯利.”军士把铁锹扔给旁边的人.上下打量着隆美尔.继续说.“那是个好地方.总是有轻柔的风吹过田野.但是这里也不错.因为这里总有嗡嗡叫的苍蝇.比如现在将军的领章上落着个苍蝇.”
海姆和他的手下怒目而视.军士马上转换话題:“玛格尼乳酪是世界上最好的乳酪.酒、面包.洋葱.当然还有玛格尼乳酪.但是要吃乳酪就得有牛奶.牛奶得从奶牛身上挤.战前.我们村庄奶牛多得像乌云.可是你们德国人挑起了战争.让我们背井离乡.來到这块养蝎子的地方.”
军士说话时胳膊上爬满了苍蝇.他担心地望了望隆美尔.看到将军一团和气的脸.叹气道:“我知道你想问这两人如何得手的.告诉你吧.你的手下是贼和骗子.他们举着白旗进來.说要用食物换水.还说我们已被五百人包围.到了跟前.他们脱掉衣服.浑身缠满炸药.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格鲁勃斯得意洋洋地抬头观天.军士指着米沙仍心有余悸:“这人一下子打倒了我们七、八个人.并从约翰逊屁股下救出了他的同伙.”他又一脸不屑地指着格鲁勃斯.
海姆悄悄对老班长耳语:“瞧将军对战俘多好啊.可对我们.”“别在背后讲我的坏话.”将军的听力好得出奇.
说话间场地清开了.十几个南非战俘被带到飞机后面.有的拽翅膀.有的扯尾翼.飞机发动了.螺旋桨卷起的冲天烟云把他们掩沒了.隆美尔坐在驾驶员身后.露出半截身子挥舞着手臂:“别松手呀.狗娘养的.”
在一声急促的口哨声中.大家一齐放手.飞机猛然往前一窜.隆美尔重重地咂到座位上.
飞机摇摇晃晃地冲上天空.米沙一把拉起格鲁勃斯往他们的通讯车上跑去.米沙刚打开电台.马上收到卡尔梅克人的一则电讯:“狗日的两人上那快活去了.我给元首遮掩说你们电台沒电了.幸亏元首沒有追查.不然.你俩完了.”
卡尔梅克人被元首一顿臭骂.因为他不知道隆美尔的下落.将军向元首玩起了失踪.不光是元首.连参谋长和他指挥部的手下也不知道他去那里了.
忽然从格鲁勃斯处得到消息:隆美尔出现在贾扎拉以南.他马上报告元首.元首高喊:“那还等什么.赶快追.你要随时随地掌控他.并向我报告.”
从班加西到贾扎拉需经过英军防线.英国人被切断了退路.一些人向南边沙漠逃跑.然后折向东往埃及长途拔涉.但是坦克和炮兵无法通过沙漠.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向奔巴寻机突围.
卡尔梅克人正发愁如何到达那里时.元首的声音又出现了:一艘意大利炮舰正在班加西港.准备运送非洲军团司令部人员到达贾扎拉.神出鬼沒的隆美尔出现了.在挨了元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后.提出要把司令部设在贾扎拉.
卡尔梅克人七手八脚把设备搬上通讯车.一个小时后随司令部人员到达港口.远远看到意大利“厄立特里亚”号炮舰高高的两根桅杆.他沿着上层码头上的搭桥.连人带车开上炮舰.炮舰上拉着意大利利托里奥师的几十辆薄皮坦克.士兵们把它称作“自动推进棺材”.
“厄立特里亚”号建造于1935年.1937年服役.标准排水量2170吨.2x双120毫米炮.2x双37炮.4x13机枪.20节.桅杆被几条钢绳固定着.舰艇后部增加了深水炸弹抛射装置.
出发时正值夕阳西斜.微风拂面.海鸟追逐.几艘船镶嵌在平静的海面上.天上飘浮着几朵云彩.云朵的边缘散发着万丈光芒.太阳躲藏在那块最大的云后面.阳光像千万条金色的丝线.透过云彩边缘抛洒在海面上.给那一片的海水涂抹上金黄色.而其它海面上一片墨蓝.一艘意大利驱逐舰从阴暗中出來.在金色的海面上行驶着.并向炮舰鸣笛致意.
经过一夜的航行.第二天上午.“厄立特里亚”号缓缓驶进贾扎拉.引起一片惊慌.
口干舌燥的安德里打退了英军的第5次进攻.刚想歇口气.工兵连长跌跌撞撞地來报告:“大事不好了.英舰又回來了.”
好像为了验证似地.码头了响起炮声.顷刻之间又欢呼起來.工兵连长又兴奋地跑來:“英舰投降了.挂白旗了.”
“胡说八道.”日不落帝国是依靠坚船炮利打出來了.安德里打死也不相信.俄国人仅仅发射三发炮弹后英舰会投降.
果然.那个连长第三次來报告了.这次满脸的沮丧:“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俄国人向意大利军舰开炮了.”
码头上忙碌起來.俄国人望着一辆辆玩具坦克拥挤在码头上.一辆半履带装甲车小心翼翼地开到码头上.卡尔梅克人用纯正的俄语向那里的俄国人国骂:“日鬼货们.眼睛长到裤裆里了.不认识意大利船吗.”
每到一个新地方.鲍斯特是最忙的人.元首已经安排德国潜艇连夜铺设40公里的海底电缆:从德尔纳经海边到贾扎拉.强奸犯负责联接线路.
卡尔梅克人刚卸下设备.就遇到英军的又一次进攻.这次英国人生不逢时.意大利炮舰上大小炮对准海滨公路齐放:120毫米炮在英军马蒂尔德坦克周围炸开.炸塌一段公路.使一辆坦克掉入海里.高射炮哗啦啦地扫过.把停在海滨公路上的卡车打成一条火龙.英国人的进攻被轻松化解了.
一架斯托奇飞机在上空盘旋.可能在寻找降落地点.公路上都是车辆残骸.沙地里拉着铁丝网.小飞机对准一片戈壁滩俯冲下去.到最后关头才发现那个小沙丘竟然是一辆苫着白布的坦克.
飞机最后一头扎进海边沙滩里.隆美尔未等飞机停稳就跳下來.往前走了十几步.后面一声爆炸.热浪把他吹倒.飞机滑行到雷区.被五马分尸.
大难不死的隆美尔满脸乌黑.军服褴褛着跑上公路.他沒有时间听安德里的汇报.把安德里和卡明斯基叫來.并让卡尔梅克人替他作证.召开了一次大发雷霆的会议.两位德俄指挥官穿着土黄色的短衣裤.而他却全身披挂.穿着马靴.马裤和厚实的灰色紧身短上衣.
隆美尔一见面就沒有好话:“你们都是属乌龟的.只顾得上把头缩进壳里.你们不要给我说打破了多少辆英国人的坦克.我只关心一件事:何时进攻.”
两个上校大吃一惊:“进攻.”要知道他们孤立无援.受到英国人的两面夹击.自保都谢天谢地了.还要进攻.
安德里拒绝服从.隆美尔在灼人的酷热中暴跳如雷.咆哮着骂他是个懦夫.安德里扯下骑士十字勋章.
这是他在今年初与元首并肩作战.歼灭苏军39集团军后得來的.刚佩戴了十天.他怒气冲冲地回敬道:“连元首也沒对我说这种话.把你的话收回去.否则我就把这枚勋章扔在你的脚下.”
隆美尔不为所动.丝毫沒有妥协的意思.他转而对卡明斯基吼叫起來:“别以为你在英国人的道路上扔几块拦路石就万事大吉了.英国人很快就会把你扔的石头捡起來扔到海里.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干.这是下下策.我要沿着公路狠狠地冲过去.撕住英国人一顿暴打.”
寄人篱下的俄国人不敢顶撞.只得虚心请教:“我应该怎么办呢.上将同志先生.”
“我要你马上担任这支部队的最高司令官.”隆美尔封官许愿.不过对方沒有领情:“我本來就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你在班加西司令部亲封的.”
“好吧.那我再任命一次.看到那些炮兵阵地了吗.”隆美尔眯缝着眼睛.手指着前方.但给别人的感觉是他的眼光越过英国人的炮兵阵地.投向遥远的东方.那里就是托布鲁克.
“现在我命令你钻进坦克.带人从右面迂回过去.一直到捣毁英国的炮兵阵地为止.”卡尔梅克人表示异议:“元首交待”隆美尔马上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捣毁敌人的炮兵.不是进攻.是反击.反击知道吗.”严厉的教官说.
卡明斯基跑向最近的那辆t34坦克.安德里瞥了隆美尔一眼.向他追去:“站住.我告诉你别拿根鸡毛当令箭.我带德军侦察连从戈壁滩穿过去.你带俄军一个营沿着公路进发.听着.留足预备队.”
卡尔梅克人眼看沒有说话的机会了.赶忙向安德里询问格鲁勃斯和米沙的下落.得到回答:“他们拉水去了.”
隆美尔掏出怀表.也朝他俩的背影嚷嚷:“现在是5点正.你们要在6点时摧毁炮兵.并向东大规模侦察.我将命令意大利海军全力用炮火支援你们.”卡尔梅克人不由地望了一眼意大利炮舰.
隆美尔对卡尔梅克人感慨:“中校.你要向元首如实汇报这里的情况.要让手下人听命多么不容易啊.”卡尔梅克人分明看见隆美尔脸上大放异彩.以后他多次发现.每当他赌心大发.不顾一切地冒险时.他脸上就是这种亢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