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意沉带着洛向离出了宫直奔城郊的别院,而洛七则跟着出宫布置了一番之后又重新回到宴席上,一来等待着接朱语晴去二王府,二来则是若有人问起洛意沉来,他也好临时挡挡,免得又被皇帝怪责。
“二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洛七那边暂时无虞,洛向离却是越来越纳闷。他自从出了城之后就开始问洛意沉他们到底去哪里,可对方闷头只赶路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有时候被他追问的实在急了,就一句“到时你便知道了!”,草草将他打发了。
眼看城门越来越远夜色越来越深,而自己又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洛向离郁闷地望了一眼前方疾驰的背影,终于默默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夹紧马肚紧跟而上。
一路疾行,洛意沉最终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了马。洛向离抬头一看,疑惑地“咦”了一声:“二哥,这不是你在京郊的别院吗?你这大晚上的来别院干什么啊?该不会是……”他说到这里一顿,手肘一拐碰了洛意沉一下暧昧地眨了眨眼:“二哥,都是兄弟,你就跟六弟我说实话吧!你这大晚上的专程前来,其实是在这里金屋藏了娇对不对?我说最近这段时间你怎么老不回王府,还说什么为了避开如妃娘娘只好搬到千家军的军营去,还让我依旧住在二王府里给你做挡箭牌,敢情你是在这里另辟蹊径啊?快让我看看,是谁让你这么魂不守舍不说,还藏得跟个宝似的!”
他说着就要往后院挤,准备去探个究竟,洛意沉眉眼不动直接往他脖颈后一抓,便拎着他的衣领给领到了别的地方。
“金屋是有,娇也有,只不过不在后院,在这边!”洛意沉边说边拎着洛向离往西边走去,洛向离一看方向不对,惊讶道:“二哥,你别骗我,这别院你虽然不常来但我还是记得这里的布局的。西边不是一片地窖,你专门用来藏酒的吗?”难道这美人儿还是个酒鬼,所以直接住在了地窖里方便饮酒?
洛意沉没有作声,只在地窖门口和两个黑衣人颔首打了招呼,那两个黑衣人在看到洛向离时双眸中有惊讶颜色出现,但对方是和自家王爷一起来的,所以并没有多问,只俯身为洛意沉打开了地窖的门,便站到一边继续做人桩子去了。
“这又是……什么人啊?”洛向离又惊又疑地盯着那两个黑衣人,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妥之处。那两人虽然脸蒙黑布看不清面貌,但是微鼓的太阳穴却昭示着他们的功力不容小觑,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扯了扯洛意沉的衣袖,小声问道:“二哥,不对啊,你手下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高手了?还有这地窖,怎么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二哥?”
他实在是再也憋不住心里的疑问了,干脆就站在了原地再也不走,大有洛意沉不告诉他实情他就再也不动一步的架势。
洛意沉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路两旁三步一支的火把将整个地窖映射的亮如白昼,那亮光
中,他的黑眸也格外熠亮,瞳孔中闪动的微光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的情绪。洛向离越看越觉得这样的洛意沉实在陌生,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出半点词汇,好在这时候洛意沉终于开了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对他道:“小六,其实一直以来,二哥并不像你所知道的那么……简单!所以今晚,二哥就带你去看看,真正的二哥是什么样子!”
“什、什么叫‘真正的二哥’?”洛向离心里咯噔一跳,似是有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他像是恐惧一般将周围的景象看的仔仔细细,像是要把那每一寸墙面都印入脑海。洛意沉也没在意,直接将他带到了一处密室之前:“就是这里!”
洛意沉话音刚落,隔着一扇石门的内里就传来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因为是地下又是在密室,所以那声音格外异样让人听了之后很不舒服,洛向离忍不住退了一步,颤声道:“二哥,里面关了什么东西?”
洛意沉还未回答,里面的声音便告诉了洛向离答案,只听里面有嘶哑的辨不清男音还是女音的粗噶声音充斥着滔天恨意咒骂道:“洛意沉,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啊--!”
那咒骂才说到一半就被惨烈的哀嚎代替,尖利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洛向离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无奈只好扶着墙道:“二哥,里面是、是个人?他、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叫的那么惨烈!
“是,里面不仅是个人,还是一个你认识的人!”洛意沉回头的时候扫了洛向离打颤的双腿一眼,黑眸浮过无奈的叹息,他抬手在墙壁上摁下了一块凸起,轰隆轰隆的石块摩擦声中,那扇石门慢慢吊起,露出了密室里的一片光景。
洛向离壮着胆子往里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赶紧闭上了眼睛将头给缩了回来。
洛意沉说那是个人,可那哪里还能是个完整的人?那人整个人都被一条锁链给穿进身体里锁在了墙上,他若动,那锁链便会牵动他身体里的伤口让他痛不欲生,想必刚才那声惨烈哀嚎就是锁链扯动了伤口。而在锁链之外,那人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肉,每一处都是伤口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而那一头墨色长发也被血污粘到了一起成为一个大黑疙瘩,那黑疙瘩一动一动中偶尔可以看到几块光秃的头皮,看那样子,像是头发曾被生生撕扯下来。
而就是这个样子,就是伤到了这种程度,这个人竟然还活着,还在洛意沉一进密室时就抬头满眼恨意地望着对方,恨不得一跃而起生啖其肉,到底是怎样的意志力,才能让这个人坚持活下去?!
洛向离已震惊地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那震撼人心的一眼,虽然只一眼,但那人似鬼似怪的样子已深刻印入他脑海之中,他只要闭上眼睛,黑漆漆的视线之中就全是那
人的样子。
“二哥……”洛向离狠狠喘了一口气,捂着胸口似是有些反胃地退后了一步,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看向里面,便侧身遥遥指着密室里的人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刚才说要让我认识一下真正的二哥,难道真正的你就是这样……”
“对!”洛意沉刷地一转头,动作之凌厉几乎都能让洛向离听到他颈骨转动时发出的利落干脆的声音,他直直地望着洛向离,一字一顿道:“小六,真正的二哥就是这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这是为上位者所必备的,第一要素!”
洛向离张口结舌地瞪着洛意沉,像是看着一个极其陌生的人:“可、可是二哥一直以来都……都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你要这样对他?”
“如果不是她,你二嫂就不会受那么多苦,这是她应得的下场!”洛意沉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趴着的那个人,突然上前一步道:“苏如雪,你不是说终于想通了吗?那么,是不是该告诉本王答案了!”
苏如雪,丞相苏义明之长女,曾经被洛意沉软禁起来而苏义明和银质面具都遍寻不到的苏如雪,原来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竟然是……”洛向离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知道指着那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苏如雪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而面对洛意沉的问题,苏如雪只是轻哼一笑,抬头嘶哑着已被破坏的嗓音道:“是啊,洛意沉,我想通了。你靠过来,靠过来我告诉你,那第二块玉石到底被我藏在哪里!”
她从被关到这里之后就开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度日如年,每日强加在身的刑罚,阴暗潮湿的囚牢,还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已经不再是苏如雪了!
她已经疯的,恨不得杀掉这个世上所有的人!所有的,面目完整没有受过苦的人!
她恨恨地咬牙切齿地盯着洛意沉,洛意沉却并没有听她的话靠近过去,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外面有惊呼传来。
洛意沉和洛向离同时一惊,然后便看见外面有人冲了进来,一个俯身半跪在洛意沉面前急急道:“王爷,不好,是银质面具跟过来了!”
“银质面具?”洛意沉念着这个颇为久违的称呼,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趁今夜跟了过来,也怪他大意,一路上只顾着保护洛向离,而忘记了看顾其他。
“小六!”耳听着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重,洛意沉黑眸沉了沉,最终抬手拍了拍洛向离的肩膀郑重道:“这里先交给你,你负责看好苏如雪,万不能让人潜进来劫走她!我去将银质面具引开,明白吗?”
“我?”洛向离错愕地反指着自己,颇有些惊慌地道:“二哥,不行啊!我那点功夫你是知道的,花拳绣腿,怎么能抵挡住敌人呢?话说那银质面具又是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