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兰芷之前和壁月两人躲在‘花’丛里面看热闹,在琼枝听见声音出来后,岑兰芷才做出惊惶的样子带着壁月悄悄出了‘花’丛站在一边。那时候也无人注意她们,这会儿众人才发现岑家小姐被吓得站在‘花’圃角落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花’嬷嬷一看便知道这位就是岑家小姐了,这岑小姐容貌倒是出众,连她初初看去都忍不住晃了晃神。那张脸,让她这个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嬷嬷都觉得惊叹不已。不过,‘女’子长得太过美貌,也不是一件好事,都说红颜祸水,以后还说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对于这位来自‘玉’京的未来五少夫人,他们卫家也早早打听到了这位的家世,也算是书香‘门’第但却是个庶‘女’,就算是被当家主母收为嫡‘女’那也只是面子上好看一些罢了。但是皇帝赐婚,卫家也没办法抗旨拒婚,面上她们卫家还要做出感‘激’圣恩的姿态,否则要落人口舌。
听到刚才晴拂说的那些话,‘花’嬷嬷也猜到了地上这个丫鬟想着要勾引勤之公子,没想到反被公子打成这样。连手下的丫鬟都教导不好,这岑家小姐估计也是个不足为虑好拿捏的。‘花’嬷嬷先是一皱眉然后就释然了,这样反倒还好一些。
“见过岑小姐,老奴是大夫人身前的‘花’嬷嬷,勤之公子行事莽撞了一些,唐突了岑小姐,老奴替勤之公子赔个不是。”
“‘花’嬷嬷严重了,兰芷初来乍到,有许多事不知晓,还望嬷嬷能多多指点,怎么当得起您这一礼。”岑兰芷做足了一个普通闺阁小姐看到刚才那一幕该有的姿态,哪里还有刚才那种置身事外的悠闲看戏模样。
“婚期将近,岑小姐安心住在此处,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去,老奴还要带着五公子回去,这就先退下了。”‘花’嬷嬷也没有多言,带着一群人又很快的离开了芳泽院。
别庄的萧管事刚才一直在一旁充当木头人,现在‘花’嬷嬷和五公子一走,他连忙上前对岑兰芷躬身道:“岑小姐受惊了,只是不知道这丫鬟您准备……”在萧管事看来,这样惹出祸事的不安分的丫鬟,要是个有手段的小姐,怕早早就要打发掉了。
“麻烦管事给我这丫鬟用些‘药’吧,若是方便,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岑兰芷似是不忍的别开目光,没有再看地上的秋水。萧管事笑着应了,心里却在想着这位岑小姐果真软弱,难怪手底下的丫鬟会这般没规矩。
秋水也被人抬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岑兰芷主仆三人。
“琼枝,我饿了,传午膳吧。”岑兰芷笑着瞥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无事人一般的走进房间里。
“好了琼枝,你这两天都是这副表情,我可没有惹你生气。”岑兰芷窝在一旁看书,眼看着琼枝一脸严肃的把手中正在绣的荷包当做是仇人一样的扎,有些好笑的道。
“小姐,你真的不能想个办法不嫁给卫家五公子吗?不管是嫁给卫家三公子,不然听说卫家还有个四公子没有娶妻,你嫁给他们随便哪一个都好啊,或者再退一步,你就是不嫁都比嫁给卫五公子要好。”
琼枝自从那天看到卫家五公子卫勤之那打人的凶残样子之后,就开始整天端着这么一张越发严肃的脸。并且只要有时间,她就试图说服岑兰芷想办法悔婚。
琼枝是真的没办法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当做亲人一样的岑兰芷嫁给这么一个不仅傻,还爱打人的暴虐傻子。之前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还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真正亲眼看到了,琼枝觉得就连她都没办法忍受自家小姐嫁给这么一个人为妻。
每次听琼枝这么说,都是慢悠悠一句:“我自有办法,别担心。”给糊‘弄’过去。这次,她自然也是这么和琼枝说的。
然后琼枝就终于受不了的把荷包往桌上一放,怒目道:“每次都这么说,我知道你聪明,但是你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人而已,面对那种不讲理的人,你又打不过他,要怎么办?你从来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怕,我就没见你怕过什么,可是我怕啊,你这什么都不说的叫我怎么能放心!”
琼枝说了半天,岑兰芷只是满脸无辜的望着她笑,她不明白琼枝担心什么,但是琼枝还真是容易生气。想想,她感叹了一句:“午膳吃什么呢,昨天的那道八宝鸭不错。”
琼枝闻言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颇有些认命的感觉。算了,反正她自己不愿说,她也没办法。“不管你了,反正不是奴婢要嫁,谁爱‘操’心谁‘操’心去。”大不了要是那卫五公子真的要打自家主子,她就和他拼命好了。
这左一个麻烦右一个麻烦的,也亏得小姐半点不担心,还每天心情极好的看看‘花’睡睡觉,什么都不做。
哄走了琼枝,岑兰芷又睡了一个靥足的午觉,这才踱步去了秋水所在的厢房。秋水被打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养伤,几次垂危都奇迹般的好转了,到了今天终于稳定了下来,只说好好休养日后就没有事。
岑兰芷推‘门’进去,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她笑盈盈的对‘床’上那面‘色’苍白,但是眼神里却有了些不一样神彩在里面的秋水道:“怎么样,今天还好吗?你可别死了,若是死了我可是会觉得很为难的。”
“奴婢不会死的,奴婢答应的事会做到,只希望小姐到时候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当然,我一向言出必行。”岑兰芷坐到‘床’边,随手端起水喂她。
秋水愣了愣,还是张嘴喝下了那温热的茶水。她眼里仿佛有晶莹的水光闪动,眨眨眼忽而又消失了。她忽然问道:“岑小姐,你当真觉得‘女’子依靠自己,能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能做到固然好,不能做到,能依靠别人也无妨。人不能想的太多,还是活的简单一些为好,像我,就一直想活的简单一些。”岑兰芷给她喂了一碗水,不再多说的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位娇娇弱弱,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攀附一位权贵,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很可笑的势利‘女’子,也有着自己的无奈和不管如何都想达成的目的。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子,似乎都是这样,无法跳出这个奇怪的圈子,而大部分‘女’子所能依仗的都只是脸和身体。
岑兰芷和秋水做了一个‘交’易,各取所需。而不管秋水背后又有有什么故事,岑兰芷都并不在意,她要的,只是一个适合做那种事的人。
五月,卫家挂上了红灯笼,连绵十里长街,整夜不熄。流水席从三天前就开始摆,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礼单的唱诺从早到晚还未止歇。区区一个卫家公子的婚礼,竟是比得上皇子大婚,也难怪惹得皇帝眼热。
以卫家为首的江南四个大家族从南朝开始就兴盛于江南,家族世代都有无数有才之士入朝为官,文人墨客辈出。在南朝平庆帝时期,还曾有过朝中文官十之七、八来自于江南家族的情况。
如今到了北朝,虽然再也无人入朝,江南世族也沉寂了不少,毕竟底子还是在那里,排场隆重的让人叹为观止。
早在几日前,岑兰芷所在的芳泽院也热闹起来。每天都有无数的生面孔带着讨喜的笑容来来去去,又是试装又是洁肤净面,还有专人讲解礼仪和一些必须知晓的忌讳。每天的事多的让人忙不过来,岑兰芷的懒散日子算是到头了,就算是忙里偷闲悄悄打个盹都不行。每日她都盼着快些大婚结束,也好让她继续懒散着。
到了婚礼那日,绞脸上妆,梳了‘精’致的发式,装点了无数贵重首饰,再穿上了火红嫁衣后的岑兰芷,用壁月小丫头的话来说就是,不管谁看了都会呆住的。一众给她上妆的丫鬟嬷嬷们,不管对这位岑小姐感觉是好是坏,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她们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
卫家五公子在‘花’嬷嬷的‘诱’哄下来迎娶的时候,岑兰芷已经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潘嬷嬷、湘绿、琼枝、壁月还有秋水,都安静的‘侍’立一旁。看到卫家五公子进来,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不一,又都很快的收敛,面上还是高高兴兴的簇拥着岑兰芷上了‘花’轿。
盖着红盖头的岑兰芷因为早上起来的太早,正在眯着眼偷睡,这会儿还算收敛,等到了‘花’轿,她是光明正大的就往后一靠就打起了瞌睡。
岑兰芷只感觉还没睡多久又被喊醒了,心里异常的不爽快。经过一系列的麻烦礼仪,这对新人终于到了大堂中。
左边的新郎卫五公子早早就不耐烦了,无数次想要脱下身上这身红衣服,扔掉手里碍事的红绸,又都被旁边的‘花’嬷嬷喊着祖宗公子,好说歹说的给劝住。
右边的岑兰芷虽然看上去没有异样,但是实际上在红盖头的遮掩下是睡眼惺忪。整个人还睡的有些‘迷’‘迷’糊糊,只是按照之前记在脑子里的步骤去做,一心想着的就是快点结束好休息。大概再也没有比这两个人还要没有自觉的新人了。
上首坐着的是卫夫人,和因为儿子的婚事终于从霜岚别庄里回来了的卫老爷,左右各坐着卫家的其余几位公子,还有一些卫家旁支的亲戚,和卫家世代‘交’好联姻的其他三大家族里的人。
眼看着都进行到了这一步,拜完天地就要成了,刚才还好好的卫家五公子却是又发起疯症来,‘花’嬷嬷也劝不听了。
也不知道厅内这么多人是触动了这位疯公子的哪根筋,他忽然红着眼睛大喊一声把头上的冠扯下来往旁边一砸,顺手扔掉了手里的红绸不算,还转身就往外跑。结果动作太大一不小心,还把旁边岑兰芷头上的红盖头给掀的掉在了地上。
岑兰芷方才正在悄悄的打呵欠,眼里‘迷’‘迷’‘蒙’‘蒙’的闪着泪光,这忽然之间感觉耳边一阵大喊,随即眼前一亮盖头被掀了,她也有些愕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拜堂的时候,新郎忽然跑了,只剩下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新娘立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