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然,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如果我真的堕落了,你会对我失望吗?你会,原谅我吗撄?
你不会了,我知道的,你与傅竟行一样,都已经对我厌恶无比了,是不是?
江露云终是低低的哭出声来,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双脚走的鲜血淋漓,她也再也没有了叫疼的资格。
江露云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沉沉睡去的,梦里面,好似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她不过才十七岁,爱说爱笑,整日和屹然傅竟行腻在一起偿。
那时候,天蓝的让人惊叹,风软的让人昏昏欲睡,她躺在草地上,枕着屹然的腿,闭了眼睛听花瓣从树上落下的声音。
傅竟行戴着耳机念英文,声音沉沉,发音精准,她悄悄的睁开眼看他,少年人英俊无比的一张脸认真而又投入,她觉得她的一颗心,渐渐的就乱了……
可屹然低了头吻她的头发,他问她,中午想要去吃什么?
她把心思从那念着英文小说的少年身上缓缓收回,对屹然粲然一笑,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那时候,他们正年少,他爱谈天她爱笑……
江露云在睡梦中,眼泪不停的往外流淌,那个梦,到最后,没有结尾,可她身边的两个人,全都弃她而去了……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
掌珠手术后的第二日夜里,她忽然发起了高热。
待到黎明时身上的热度降下来了一些,人却仍是昏昏睡着,而她肩上那一处枪伤,却好似有了感染的痕迹,伤口四周红肿发炎,逐渐开始溃脓。
渠凤池心急如焚,这医院终究还是条件有限,他当即就办了转院手续,将掌珠送到了加州的州立医院。
谢崇锦这一去,就正巧扑了个空,等他辗转找到州立医院的时候,掌珠却婉转的拒绝了见他。
天气逐渐的炎热起来,她体质本就弱,人又思郁重重,夙夜难寐,这伤就好的特别慢。
反复发烧持续了整整三日,才算暂时稳住,肩上原本溃烂的伤口,也有了愈合的迹象,但每次换药的时候,她仍是疼的眼泪淋漓。
渠凤池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每每看到她肩上那狰狞伤痕,他就又悔又痛又恨。
若他没有去加州找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若他没有去,他又怎么会知道,傅竟行竟会这样待她。
她面上若无其事,在梵音和嘉树面前,总是微笑盈盈的样子,傅竟行打了她一枪,她好似也并不怎么伤心,除却伤口疼,他没有见过她掉眼泪。
可他就是能感觉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假象,她其实,心里一直都没有晴朗过。
只是,她不想给任何人知道罢了。
谢崇锦逗留了三日,数次登门说要探望她,她全都拒绝了。
直到最后,谢崇锦预备返程的时候,再一次上门来。
她望着坐在那里乖乖看绘本的嘉树,忽然转了念头,让渠凤池叫了谢崇锦进来。
渠凤池没有多言,示意梵音带了嘉树回去房间,他也起身出了病房。
谢崇锦进门时,正是黄昏将至,窗子外是烈火一样的云朵,将整个天空都烧的火红,她安静的靠在床上坐着,细条纹的病号服宽大空荡,她的长发结成辫子,就垂在胸前。
脸色有些苍白,却并不算太差,唇色也淡淡的,但一双眼睛却仍是黑亮澄澈。
谢崇锦将带来的一应补品和花篮放在病房里的桌子上,她对他微微颔首,轻声道谢。
谢崇锦眉毛蹙了蹙,斟酌了一番,还是关切的询问了一句:“三小姐,您伤势如何了?”
掌珠微微笑了一笑,颊边的酒窝浅浅浮现,一如他记忆中的甜美可人,可谢崇锦却清晰感觉到了她的蜕变和明显的疏离。
“谢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傅先生让您来吧。”
她这般开门见山,谢崇锦倒是怔了一下,原本正在发愁怎么提起这一茬,现在倒不用愁了。
他点头:“是,是竟行让我来加州一趟的,他……”
掌珠缓缓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您代我对他说一声谢谢,我的伤已经无碍了。”
她语气清淡,仿佛傅竟行根本不是对她开了一枪,仿佛,她只是一个小感冒而已,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怒,也没有心灰意冷的寻死觅活,她只是用这样风轻云淡的态度,表达了她所想要表达的一切。
谢崇锦的心不觉微微沉了沉,一个女人,连对你生气的欲.望都没了,可见在她的心,大抵已经彻底的死了。
竟行这一次,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谢崇锦有心将屹然的事说给掌珠听,可他刚一提起这个话头,掌珠就对他笑了一下:“谢先生,很抱歉,我身子有点不舒服……”
谢崇锦只得止住了话,却仍是有些不甘心:“三小姐,我知道竟行这般做罪该万死,可你念在他身不由己,并非出于本愿……”
“谢先生,那一夜他已经与我说清楚了,我和他早就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您代他来探望我,我十分感谢,除此之外,您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我也没有兴趣去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