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又怀有身孕的消息,迅速地在府内传开。
很快,原本在云府住着的云氏和林少康二人,便借由要照顾浅夏搬到了穆府。
而远在凤凰山的长平王夫妇,倒是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穆流年担心动静太大,也吩咐下人暂时不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在云氏看来,不满三个月,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小产的,所以,她觉得还是应该让浅夏先好好地养着,等满了三个月,再将喜讯公布。
林正阳也跟着到了穆府住着,每天都带着云华一起玩儿,而云华与他的感情似乎是也很要好,总是要跟在了他的身边,特别是听到了他念书的时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林正阳这个小舅舅,倒是充分地体现着长辈的样子。
如今浅夏有孕,自然是对云华的照顾就会疏忽一些。
云氏也一心都在浅夏的身上,林正阳,倒是将大包大揽,接照顾云华的差使就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于这位小舅舅,有时候,云华还是并不买帐的。
比如说,他明明会叫舅舅,可是一般情况下只会叫云家的三兄弟舅舅,对于这个林正阳,再喜欢跟着他,也不叫他舅舅。
对于这一点,林正阳自然是有些火大的!
林正阳的岁数不大,在云华的眼里,跟自己一样也是小孩子,他虽然是没有什么长辈平辈地概念呢,可是就觉得这个舅舅跟别人不一样,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叫。
林正阳为了让他叫一声舅舅,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吓唬、诱惑、轻哄,可是没有一样儿是管用的。
到最后,林正阳也不得不认输了,他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来跟他较这个劲了。
浅夏这次有孕,倒是酸的辣的都爱吃。
穆流年一心想着让她再生个女儿,可是又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在得知她有喜之后,立马就跑到了刺史府。
从桑丘子睿那里得知,怀孕生子,对于浅夏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坏处,穆流年才真的高兴了起来。
想想也是。
这女人成亲后,怀孕生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天地法则,也是人类得以生存繁衍的根本,这种事情,应该就是极其自然的。
桑丘子睿得知浅夏再度有孕,眸光微亮了亮,可是当着穆流年的面儿,却是什么也没说。
身为秘术师,他当然知道,只要是顺其自然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桑丘子睿不由得想到了,这女人若是怀孕生子,会不会影响她们的命格?
也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桑丘子睿开始大量的翻查古籍。
可惜了,忙碌了几日,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桑丘子睿看到现在的穆流年和浅夏,对于所谓的寿命之事,都不怎么在意了。
或许在二人的心里,早就想通了。
人活一世,得到过,满足过,幸福过,也便该要知足了。
想想浅夏如此传奇的一生,怕是在她的心里,活三十年,跟活六十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吧。
既然当事人都想通了,他这个外人,也没必要跟着去紧张了。
不过,该找的,还是要找,该打听的,也是一丝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桑丘子睿得知许无忌和千雪公主回了千雪之后,倒是放心地笑了。
如今肖云放虽然是得了两个儿子,可是孩子太过年幼,而且在宫里头,能不能长成人,还真是有些难说。
桑丘子睿现在也无暇去顾及京城的一切,对于皇宫里头的事情,更是没有什么兴趣。
这东边儿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恢复,秩序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这样得来不易的成果,他可不想被人轻易地破坏掉。
就算是肖云放,也不行!
玄武总算是再次挑选好了五百名士兵,这五百人都是从穆家军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儿武艺精湛,而且都是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
与上次的那五百名的先锋营不同,这五百人的战斗力,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极强的!
玄武将人挑选好之后,便由穆流年先一一地过了目,看到他们个个儿精神抖擞,还真是有一种强悍的士气。
“你们都是从死人堆里头爬出来的。能活到今日,大家都不容易,也都是付出了些许的辛劳的。我知道你们的骨头硬,性子硬,但是,接下来,我要让玄武训练你们的,将是最为顶尖的东西。你们既然是来到了这里,那就好好地训练,没有别的话说,若是受不住这里的苦,现在就可以退出!”
“誓死效忠穆家军!”
“誓死效忠穆家军!”
听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声音,穆流年还是很满意的。
“好!你们都是好样儿的!你们是我穆家军的骄傲!既然没有人退出,那么,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你们将接受这世上最为残酷的训练。一旦你们熬了过来,你们将成为这世上最为强悍的士兵,以一敌百,对于你们来说,根本就不再是神话!”
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走,细细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兵。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了。如果你们不肯离开,那么,接下来,你们就必须要面对两个月极其残酷的训练。没有任何的借口能让你们提前出来。如果你们想要中途离开,就只有一个字,死!”
穆流年的脸色冷酷,声音宛若是带着腊月的寒风一般,让每个人的心底,都开始冒起了寒气。
不过,这才是他们所熟悉的将军!
他们的将军,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残酷无情的,也永远都是无敌的!
“两个月后,我将会再次站在这里,欢迎你们的凯旋,你们之前已经有人见识过先锋营的战斗力了,你们自己说,你们服不服?”
“不服!”
齐刷刷的声音,倒是让穆流年微微扬了扬唇角。
“不服?好!既然你们不服,那就证明给我看!两个月后,你们凯旋之时,也便是你们接受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我希望,现在站在这里的五百人,到时候,我仍然是一个不少地看到你们。”
“是,将军!”
“很好,玄武,接下来,他们就交给你了。他们这次要学的东西,可是比之前的先锋营学的还要多,所以,千万不能懈怠。”
“是,公子。”
“这次的任务重,我会让白虎从旁协助你的。对于阵法,你是最熟悉的,而白虎也是精通于各种的刺杀,这一次,我希望你们二人联手,再交给我五百强悍的士兵。”
“是,请公子放心,绝对不会辜负公子的期望。”
穆流年点点头,对于他们的能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过,这五百人他是大有用处,他们的要求比之前的先锋营,要求可是更严,一旦他们能走出来,那么,两个月后,这五百人绝对将成为比先锋营更为尖锐的刀。
穆流年之前敢用这支先锋营,自然也就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事实上,他会选择了先用新兵,就是要让他们一入军营,就先接受这样的训练,让他们能适应这样的训练量,在后面,或许一年,或许两年,真正能成为一把尖刀的,绝对会是现在的先锋营。
而现在穆流年之所以会从穆家军中挑选出精锐的士兵,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能先让这支先锋营避避风头。
这一次他们袭击了苍溟,虽然是立下了大功,可是他们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如果不是由玄武带着,只怕他们的任务未必就能完成的这样好。
先锋营想要是到成长,经历过了实战之后,还要接受更为严密的训练,他们之前基本上都是不曾与敌人硬碰硬,主要是偷袭为主。
这样的先锋营,显然还不是穆流年想要的。
他也知道,这支先锋营,对他们的要求,也不能太高了,毕竟里面有大批的新兵。
所以,穆流年才想到了要尽快地再组织起一个五百人的团队,后面的一些任务,还是要由他们去做,才更为合适。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是要比先锋营更为强悍,他们下手的速度,也绝对是比那些新兵快。
看起来,似乎是有两支先锋营,可是实际上,现在刚刚挑选出来的这五百人,只是负责短期内的一些重要任务。
而先锋营,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受各种的训练。
一旦与敌人硬碰硬,还是得有真本事才行。
换言之,两个月后,将会有一支新的先锋营诞生,而这些人,将会暂时地替代之前的先锋营,他们将会形成一种循环往复,当然,若是情势急切的情况下,两支队伍,则是都要出击的。
穆流年这是在为将来的严峻形势做着事先的准备。
浅夏曾说过的话,穆流年不得不承认,是十分正确的。
肖云放不可能真的会一直纵容他如此的。
一旦紫夜安定下来,没有了外患,那么,肖云放想要解决的头一个人,一定是他!
他现在有妻有子,将来或许会再有一个女儿,所以,现在的他,不可能会如同之前的父王那样,事事都选择了隐忍。
他要保护妻儿,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口头上说说,他不可能会再给肖云放机会来伤害他的妻儿。
当年他是如何受到了先皇的虐待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此,他不可能再给别人伤害他的儿子的机会。
只要一想到了,自己曾有一个哥哥因为先皇的迫害,而死于非命,害得他的母妃,日日以泪洗面,他就有了一种极想杀人的冲动。
同样的悲剧,他不可能会愿意在自己的妻儿身上重演!
许是因此,他发现近两年来,他的父王,将手中的大权全部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对于自己的任何行为,也不再是指手划脚了。
因为父王知道,他长大了!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在长平王看来,或许是忠君爱国是第一位的,正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穆流年却不这样想!
若是果真将他给逼到了某一种地步,他是真的不介意直接就将那人给杀了,反正肖家也不是只有一个肖云放,换一个人坐坐龙椅,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无心成为一代权臣,可若是只有如此,才能保护他的家人,他也不介意背上了一世的骂名!
除了这五百人的特训,他准备的工作,可谓是相当的严密。
辽城的军营里看不出端倪,可是远在淮安一带的十万兵马,他自然是早有安排。
另外,何少白的手中还有十万兵马,那一支兵力,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也绝对会是他的助力。更别说还有外头的金华那里了。
穆流年小心翼翼地安排着一切,趁人不备,他偷偷调走了两万兵马,直接就到了乌兰国,成为了乌兰国兼并四周小国的一支助力。
穆流年将这两万人的指挥权,直接就给了金华。
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
而金华也因为这两万兵马的到来,加快了兼并其它小国的速度。
这两万的兵马调遣,桑丘子睿自然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就算是他再厉害,可是涉及到了军事,他在这军营里,是没有半分的话语权的。
不是穆流年不信任他,而是他严格地按照了军、政分开的要求来约束他们每一个人。
穆流年既然是将军,所以,他定然是不会插手当地的政事。
而桑丘子睿,你是文官,是刺史,那么,军营里头的事儿,你也就不能插手了。
对此,桑丘子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本身他也知道,于军事上,他比穆流年差了不止一截,就算是他能自由地出入军营,只怕有些事,他也是看不明白的。
即便是看明白了,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穆流年因为浅夏有喜的事,最近的心情都很不错。
许无忌给他的消息更是让他有几分的意外,那位千雪皇,竟然是有意让他在千雪为官,这一点,虽然是不能答应,可是至少,表明了千雪皇的态度。
许无忌虽然是爱玩儿闹,可他也的确是一个有着真本事的人。
千雪皇倒是个明眼的人,更是个聪明人,还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虽然肖云放没打算重用许无忌,可是却先给了他一个长安候的爵位,这下子,紫夜的长安候,怎么可能会去千雪当官儿?
就算是没有这个爵位,穆流年也是不可能让许家的人,去给别国效力的。
浅夏这次怀孕的一些反应,与之前大不一样。
这让穆流年十分高兴。
两次怀胎的反应不同,或许就是说明了,这两次怀的胎儿性别是不一样的。
所以,穆流年认定了,浅夏这一胎,怀的就是个女孩儿。
穆流年回到了后院儿,看到云氏正在给浅夏捏着胳膊。
浅夏这两日吐的有些狠,而且还一点儿也不想动,就只是睡觉。
云氏担心她只吃东西,活动的少,会积了食,所以,便先给她顺了顺肚子,再帮她捏捏胳膊。
“辛苦岳母了。”
“不会。这女人怀孕哪,是既辛苦,又幸福。”
浅夏的眼皮微抬了抬,“母亲,当初你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嗜睡?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猪了,怎么就总是睡不醒呢?”
“傻丫头,你不是睡不醒,这就是胎气。”
穆流年也跟着附和道,“对,这是胎气所致。浅浅,看来这一胎,应该会是女儿。我们就快要有女儿了,你高不高兴?”
浅夏笑着点点头,她知道,穆流年心心念念地就想着要个女儿。
云氏就有些不明白了,明明就是这样身分的人家,哪一个不是愿意子嗣茂盛?怎么这个女婿,就一心想着要女儿呢?
“我将手上的事务交出去了不少,以后我尽量地多陪陪你。也让岳母能好好歇一歇。”
云氏倒是瞪了他一眼,“你还说!交出去的后果,就是让你岳父跟着忙。这一连几日了,我还都没瞧见他的人影儿呢。”
浅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元初,你果然是将大部分的事儿都交给了父亲?”
穆流年有些尴尬地哼了哼,“主要是岳父处理起这种事来比较有经验,所以我才会想着请他来帮忙。母亲若是不愿意,我再想办法就是。”
“我哪有什么不愿意的?你们还年轻,浅夏的身子又算不得是多么好,你能多陪陪她,自然是好的。”
“如今浅浅有了身孕,岳母在这儿住着也是极好的,这府上内外的一些事务,就要有劳岳母了。”
“行了,我知道。你先在这儿陪她说说话,别总是让她睡,我去看看膳房的燕窝炖好了没。”
“是,岳母。”
云氏一走,穆流年也就不再装了,立马就到了浅夏的身边,慢慢扶起了她,让她半躺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这两日吐的有些狠了,喉咙会不会有些不舒服?”
浅夏点点头,“还好。”
听她说话无碍,至少嗓子没哑。
“浅浅,如果这个是女儿,我们就生完这一个之后,不生了吧?”
浅夏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为何?你不喜欢孩子?”
“自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住。”
浅夏笑了,“你呀,也是瞎担心,我不过就是怀孕生子,这是世上所有女人都会经历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这怀孕生子,也是需要消耗你身上的能量的,特别是生孩子,实在是吓人。”
“放心吧,你是医者,哥哥也是神医,有你们在,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穆流年紧抿了抿唇,他是真的担心浅夏,这怀孕生子,说起来不那么可怕,可是实际上,摊到了谁的头上,只怕都是有些紧张的。
“元初,辽城和阳州会没事的。相信我,我虽然是不能预见未来,可是我占卜的结果告诉我,这里,不会发生战事。”
“是吗?我是武将,现在是名符其实的武将,所以,我从来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的本事,我也相信我的夫君,是一位大英雄。你的人在苍溟做的那些事儿,我可是都听说了。”
“嗯。”
穆流年拥着她,看到陪她说说话,她倒是不那么困了。
“今日的天气不错,外头的菊花也开的正艳,我陪你出去看看?”
浅夏想想自己也有好几日不曾出房门了,再闷下去,只怕这身子真能给闷出病来,遂慢慢地起身,穆流年给她弄了一件儿大红色的斗篷披上了。
“浅浅,我收到了消息,皇甫定涛最近两个月,正在加紧练兵,不仅如此,我的人还窥探到,他们似乎是在练习一个什么新的阵法,据说,此阵的威力极大,不论是一万人,还是十万人,只要是被困入阵中,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厉害?我记得你和玄武都是精通此道呀?”
“嗯,所以,我们这里也不能松懈,至于阵法,我们大军自然也是练习地不少,不过,我想这次皇甫定涛敢这样练兵,说明了什么?”
浅夏凝眸,突然脑中闪过了一道灵光,“你的意思是说,他这次会选择正面出击?既然是用那样厉害的阵法,若是地方小了,自然是摆不开,而且地势太陡,也不可能会施展地好。所以,他们这是准备全力以赴,要对我紫夜正式宣战?”
“极有可能。只是我现在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说,千雪国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而北漠又与我们达成了一致,这个时候,他凭什么还有这么大的自信?他怎么就能相信他们还能赢?”
浅夏沉默了,这等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之前苍溟大败,损失已然不小,再加上了后来穆流年派去的人捣乱,他们的损失,也不比紫夜好多少。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仍然是能有胆子来与紫夜正面冲突,他们又不蠢,这是为何呢?
穆流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会一边散步,一边说给了浅夏听。
他知道,浅夏就算是没有秘术,她的聪慧,也是令众多的男子所自惭形秽的。
两人没有找出一个结果,穆流年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了,当务之急,一是让浅夏好好的养胎,二,便是加紧练兵,同时,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桑丘子睿,相信他会想办法,让肖云放紧张起来的。
转眼,已是到了年底,浅夏已是五个月的身孕了,有些雍肿的身体,让穆流年总是在担心,她出门会不会被绊到。
许青梅的肚子看起来也不小,走到哪儿,云若奇都让人跟着,生怕再摔一跤。
至于刘婉婷,也在除夕这日,被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对于云、穆两家来说,可谓是好事连连。
刘婉婷远离梁城,再加上许多事情,对她都是刻意隐瞒,所以,她并不知道京城中,刘氏一族被皇上疏远,虽然她的父亲没有参与到刘家的一些事情之中,可因为是同出自于栾河刘氏,所以,自然也就跟着被皇上疏远了。
如今梁城中炙手可热的年轻一辈的才俊们,当属徐泽远、赵子奇等一些新生力量。
他们逐渐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虽然现在手中的权力还不是很大,可是已经在梁城的勋贵之间,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晚上,穆流年扶着浅夏躺下,却被她拒绝了,“不是要守岁吗?我不睡。”
“乖,我替你守也是一样的,你现在怀着身子呢,哪能熬夜?万一再累病了,岂不是让岳母跟着着急?”
“这种事情哪有找人代劳的?穆流年,你快扶我起来。”
因为肚子有些大了,浅夏这一躺下去,想要直接起来,还真有些困难了。
看到穆流年没有要抚她起来的意思,索性就直接侧了个身,想要侧着起来。
“行了,你就别折腾了,听话。你的母亲,不就是我的母亲,我守岁为他们祈福,不也是一样的?乖,躺好,我有个有趣的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浅夏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之前不是让我给穆焕容也找个归宿?”
“嗯,你不是说不管吗?”浅夏白了他一眼。
“夫人大人发了话,我哪能不管呢?人选呢,我已经看好了,你觉得陆明浩如何?”
浅夏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想到这些日子,三七的表现,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还成吧,至少这个人还算是个靠谱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关键还是得看看他的意思。等过完年,我就跟他提一提,若是他不答应也没关系,就只当是我们兄弟间说的玩笑话,也不至于坏了三妹的名声。”
“你现在倒是知道顾忌起这个来了?”
听着她明显是揶揄自己的话,穆流年也只是浅笑了笑,没再出声儿。
接下来,便是穆流年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说着话,手还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没一会儿,她便睡熟了。
这一晚,于辽城和阳州而言,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新年,亦是一个十分热闹的新年。
这一晚,于远在允州的桑丘烈而言,是他经历了一次难堪的拉据战之后,又经历了人生最低谷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这一晚,紫夜的梁城,却是充满了危机。
皇宫,御书房。
肖云放坐在了龙案之后,整个人的眉心都是紧拧的,他的面色铁青,一手紧紧地扶着椅臂,一面目光有些狰狞地看着对面的刘相。
“你对朕做了什么?”
“回皇上,微臣并没有做任何事,您的面色不佳,可是龙体微恙?”
“刘相!哼!好,好一个刘相,当真是朕错估了你的本事,也低估了你的野心。这个位置,只怕是你早已盼了多年吧?”
“微臣不敢。”
“不敢?你连谋害皇上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上,您要明白,微臣效忠的,自始至终,都是先皇,您当初是如何登上了大位,您自己的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敢于承认,那样的话,至少,晚上您还能睡个好觉。”
“你胡说什么?朕是天子,是父皇亲自下旨传位的,你这个逆臣!来人!”
门外的侍卫,却是没有任何人有动静。
“皇上,今晚是除夕,宫里头几位统领,都被微臣给关起来了。您放心,只要是您能配合微臣,那么,微臣定然是会确保您将来的日子,一切无虞的。”
肖云放低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话?想要让朕下册封太子的诏书?然后再直接谋害了朕?呵呵,你真以为,朕是三岁的小孩子么?”
“皇上,微臣不敢。微臣走到这一步,也都是被您一步一步给逼出来的。要怪也怪您自己太天真了,您真的以为,只要是您一力打压微臣,微臣的地位,就真的是松动不堪了?”
“你说的对,你为相多年,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被朕给打击到?说吧,你预备扶持朕的弟弟,还是想要扶持了刘妃的儿子?”
“皇上既然早已想到了,还是莫要再问了。交出玉玺!”
“你妄想!”
肖云放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又有些无力地坐回了龙椅之内,他的面色此时已是发黑,显然,已是身中巨毒,“只要交出玉玺,微臣自然是会将解药奉上,皇上又何必如此固执呢?这万蚁噬心的感觉,不好受吧?”
肖云放的嘴唇发紫,再被他自己狠狠地咬着,已是有些许发乌的血,溢了出来。
“来人,既然皇上自己不想交出来,那就由你们来帮皇上找一找。”
“是,大人。”
只是这十余名侍卫才进了大殿,还不曾靠近龙椅,便全都血溅当场。
肖云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地笑,原本有些痉挛的身体,此时似乎是也恢复了生气。
“怎么?是不是让刘相失望了?”
“你?你怎么会?”
“朕怎么会没有中毒?是不是?呵呵,既然朕对你早有防范,又怎么可能会给了刘妃机会?你们简直是自不量力!”
“来人!”随着肖云放的一声大喝,桌上的茶盏被他给丢了出去,这一次,两侧涌进来了全副盔甲的御林军。
“押下去吧。”
“是,皇上。”
梁城皇宫内的惊变,很快,就波及到了梁城的许多官员百姓。
首当其冲的,便是刘氏的族人。
而刘清和一家,因为目前不在京中任职,又因为他们是在数年前就脱离了栾河刘氏的,最终,肖云放还是选择了放他们一马。
事实上,肖云放所顾忌的,便是刘清和的女儿,嫁给了云若谷。
这个人,可是在之前的战事中立下了大功的。
若是在此时,牵连了他妻子的娘家人,只怕,会让人寒了心。
肖云放的动作极快,静国公和赵子奇,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明,刘氏三族被诛,其余族人,尽数流放。
看似是不经意的一件事,传到了辽城时,却给穆流年敲响了一个警钟。
肖云放已经是渐渐地成熟了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一味地只知道张扬,满足自己私心的那个狂放帝王了。
最初登上了龙椅的那种满足感和自豪感,现在,已经是被他给深深地压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巩固自己的权利和皇位。
显然,他越来越像是一个帝王了。
帝王的权谋,他开始运用自如了。
在明明得知了刘相会逼宫的情形下,还特意布下了那样的一个局,不过就是为了给他将刘家尽数铲除的一个机会罢了!
同时,也是为了警告天下的学子文人,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对于三个月后的春闱来说,肖云放这一招,可实在是够狠!
穆流年找到了桑丘子睿,他不相信,肖云放做这一切,他会不知情。
“京城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想知道什么?”桑丘子睿答非所问道。
“我想知道,他会放过刘清和一家,是出自你的劝谏,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这件事情,我只是在有所察觉之后,给他提了个醒,后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穆流年垂眸,他相信在这种事情上,桑丘子睿不会骗他,也没有那个必要。
只是,穆流年离开之后不久,桑丘子睿接到了浅夏的请贴。
看到了上面的寥寥数字,桑丘子睿的唇角轻扬,眸光顿时闪现了一抹华美,一甩衣袖,直奔穆府。
穆流年去了军营,这个时候他去见浅夏,自然是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了。
“你请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品茶?”
浅夏一手抚上了她的腹部,一手帮他将茶盏递了过去,她自己面前却是一杯白水。
桑丘子睿也是精通医术,所以,自然知道,对于孕妇而言,茶无益。
“桑丘子睿,我不想与你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开诚布公的说吧,你以为呢?”
“好。”
“京城刘相的事情,是你提醒了肖云放?”
“不错!”
桑丘子睿笑看着她,她的眉眼似乎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多了几分甜美的味道,只是可惜了,这一切的变化,都与他无关。
“我知道,他是你的表弟,可是你应该明白,天意不可违。肖云放,他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流星,注定了他在权利的巅峰上不会待太久的。”
“那又如何?”
浅夏低头,右手细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捻动着那只精美的白瓷杯子。
桑丘子睿的目光,也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其实,那一晚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两颗帝王星的事,你应该也看到了。”
桑丘子睿一怔,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他对浅夏的了解还真是太少了,她竟然,还懂理星相?
“不错,我看到了。”
“那你就该明白,肖云放,并不在那两颗帝王星之中,它的光茫,注定是闪烁不了多久,若是你一意孤行,只怕,不仅仅是你的结局会不妙,肖云放的结局,只会比命定地,更为凄惨。”
“浅夏,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是聪明人,你能明白我的话。原本我还是有几分的不确定,不过现在,我已经很确定了,其中的一颗帝王星,就是你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的瞳孔缩了一下,因为速度太快,完全就是一种出自于正常的本能反应。
浅夏双眸清亮,不见什么盛世风华,也不见有什么暗茫流波,只有那一双清的透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桑丘子睿此时才发现,这样近的距离,他能在浅夏的眸子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很奇妙的感觉!
他一直觉得浅夏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可是现在对面而坐,他却发现了一个事实。
无论她的心里是否有他,她的眼中,都是会看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的。
这于他而言,又添了几分的愉悦和满足感。
浅夏任由他看着,不动,亦不语。
好一会儿,桑丘子睿才有些讪讪道,“抱歉,我刚刚失礼了。”
“不会。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有心结的。桑丘子睿,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你是最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的人,你却执意不肯?”
桑丘子睿笑地有几分的悲哀,“你以为我会如同之前一样,选择了皇位,弃了你?”
“不!这一世,我与你之间,并无感情纠葛。”
“是么?可你就是我的一缕执念,不是你说放下,我便能放下的。”
“那你打算做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浅夏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打算做什么,你既然是猜到了其中一颗帝王星是我,那么,另一颗是谁,你不是也很清楚了?”
浅夏的心底一揪,“你想要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帮着我的表弟稳固他的皇位呀,我在让他慢慢地成长起来,越来越想一个真正的帝王,这有错吗?”
当然有错,而且是错的离谱!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片迷蒙,她不清楚,为何前世将皇位看得那样重要的一个人,这一世,却是宁愿只是远远地看着那把龙椅,却一点儿要去争的心都没有?
是他真的变了?
不!浅夏的眼神蓦然犀利了起来,俗话说的本性难移,她可不相信,他会这样轻易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