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泫泣道:“小姐真要去吗?小姐真的相信他!”
彩月伏在地上怔怔的不说话,我看了看她的眉角,像是无法承受的痛楚,稳住身形,我坚定的道:“我和你走。”
玄沐欣喜的脸色像是春天里的琼花,他欣喜的走在前面为我领路,我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而走,莺儿和彩月还在不停的劝告,而我的心中除了对玄鸿的思念之外再无其他,玄鸿,可能此生注定是无法和你在一起了,我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来到这里遇见了你,我很开心!那么就将对你的思念全数压在自己的心底吧!
“突”的一声,只觉喉间一紧,彩月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一手拿着雪亮的匕首,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了然,事到如今她也唯有走这一步了,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再死一次也是无妨,只是两世竟然都没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真是有些悲伤了。
“彩月,你干什么!”玄沐厉声暴喝,“赶快放下匕首,莫不是你想要本王亲自了结你!”
莺儿也是一声惊叫,恨不得扑上来,“彩月,你干什么,快放下匕首,你真的要杀死小姐吗?”
彩月啜泣道:“奴婢自小便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的心事奴婢全然了解,奴婢不能眼看着王爷走上不归路,既然劝不了王爷,那奴婢就唯有杀了她才能让王爷清醒!”
“小姐对不起了。”说着只觉喉间越发紧张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心里忍不住暗叹,彩月的结局只怕也是和我一般无二。
耳边“噗”的一声,伴着莺儿的尖叫,我心中一紧,可喉间却没有预想的疼痛,反而是缓缓地松懈了下来,睁开眼睛,暗红色的鲜血汹涌无比的从面前闪过,我的眼睛缓缓下移,玄沐手上的笛子末端突兀的生出锋利的尖刀,那尖刀的末端只有一滴殷红,可彩月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突然间只觉心中像是无法压抑的痛楚,一颗心仿若被千万只白蚁啃噬般扭曲的疼痛。
彩月,彩月,那个心思缜密性格沉稳的女孩,怎么会这样就死掉了?
莺儿早已跪在地上扶起满身是血的彩月,我蹲下身子,急急地呼唤,“彩月,彩月。”
彩月气若游丝,只低低的说了声,“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奴婢跟着小姐这段日子,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只可惜,奴婢再也不能跟着小姐了。”
我握住她的手,诚恳的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说傻话!”眼角的泪水终究是没有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我回眸直视着玄沐,“赶快让人医治她,若不然我不会跟你走!”
玄沐的脸上毫无表情,“这是她自己选择,我别无办法,她对我不忠,有这样的下场也不奇怪。”
不忠!
我忽然嘴角绽起一抹冷笑,“对你不忠?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就是为了你,为了你才会这样做的,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
玄沐脸上仍是没有变化,只冷冷的站在那里,“她想要杀了你,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莺儿啜泣的按住彩月喉间的鲜血,忍不住低声,“彩月,彩月,你这,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我眉梢上扬,冷喝道:“你到底派不派人来医治?”
“救不了了。”突然从马车里跳出一个俊朗的小生,他的嘴角含着一颗嫩绿的柳枝,闲适而散漫,“一
刀毙命,我也无能为力了。”
“你是谁?”我冷声问道。
“在下江无悔。”他微微福了俯身,“人称天下第一神医。”
天下第一神医?那就是有希望了,我忙喝道:“快点给她医治,若是治不好,我定砸了你的招牌!”
江无悔有些为难,动动唇角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小姐,小姐。”彩月握着我的手,低低的声音细不可闻,“不用了,不用了,奴婢已经没救了,奴婢想问小姐,小姐还记得和奴婢的约定吗?”
我满心里的苦楚,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想着玄沐,我点头道:“记得,一直都记得。”
彩月的嘴角绽笑,像是春天里的百合花,“小姐记得就好,奴婢希望小姐能守护这个约,约……定。”
她的手从我的手中滑落,我像是没有了心跳,眼中一片迷蒙,“彩月!”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眼泪像是永不干涸的湖泊,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莺儿的低啜声还在继续,彩月,刚才还鲜活的生命顷刻间就已荡然无存,杀她的人却还是她一直想守护的玄沐,想起初次见面时她的伶俐,和我郑重的说着往日约定时的坚定,为我排忧解难时的缜密机警,还有,还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她嘴角永不消退的温然甜美的笑容!
可是,可是那样的笑容再也看不见了!这个鲜活的生命再也不可能温柔的笑了,彩月,彩月!
“翎儿,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走吧。”玄沐的声音微微低哑,似是有些不忍。
我倏然回眸,心里的悲楚化为眼角的恶毒,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在这里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
“我不会跟你走!”我展眉厉声道:“今天不会跟你走,以后更不会!”
“翎儿”他缓缓的向我走来,眼神中带着必得的气势,我厌恶的别过头,迅速的将头上的珠钗拔了下来,对着自己的脖子,“你若再过来半步,我便死给你看。”
“小姐,小姐。”莺儿惊呼。
“翎儿。”玄沐眼神带着心酸亦是不解,“不过是一个丫鬟,你若喜欢这样的,以后再给你买一个就是,你何必为了她如此。”
“住口!”我骤然冷喝,“一个丫鬟,丫鬟也有生命,丫鬟也是人,你知不知道这个丫鬟时时刻刻都在为了你,就连死之前心念的人也是你,你自以为是皇子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吗?你给我听着,你的命和她没有区别,和谁都没有区别!”
“翎儿。”玄沐神色慌乱,手中的笛子也颤抖不已,低声道:“翎儿,你可知我是真心对你的,你在我心中已经无人可以替代了,若是没有你,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
我拧了拧眉,嘴角绽放一抹冷笑,“我在你心中无人可以替代,那你知不知道,玄鸿在我的心中也是无人可以替代!”我越发说的坚定不已,“我心里从来没有过你,只有玄鸿,一颗心早已给他了,就算和你走,我也只是个无心之人而已!”
玄沐满目惊愕亦是不解的愤怒,“为什么是他!”他手中的玉笛颤颤发抖,“为什么是他,我哪里不如他!”
“王爷”江无悔收起了玩笑,上前劝道:“翎儿小姐现在情绪不稳定,今日怕是不行了。”他顿了顿,声音中略带心疼,像是
心疼我亦是心疼玄沐,“王爷就别勉强了吧!”
“王爷!”先前的小厮不顾玄沐的愤怒,跑了出来,江无悔见玄沐怔怔的,便厉声问道:“混账东西,谁让你来这里的?发生什么事?”
那小厮经这么一吓,战战兢兢的说道:“贤妃娘娘来了!”
贤妃?我心中微微松懈了下来,贤妃来的真是正好,当是时,满园春色映照着如殷的鲜血!
阳光穿过琉璃金瓦直射进金樽宝殿中,映的两排棱柱笔直伫立,庄严而华丽,贤妃身着玫瑰红青鸾朝凤锦绣绸缎宫装端坐于大殿中央,沉稳而凌厉。
玄沐站在我的对面直直的看着我,一袭白衫投下的阴影越发的削瘦,莺儿扶着我静静地伫立,我心中仍是感念着彩月的惨死,只勉强忍住泪水怔怔的不说话。
“皇儿,你可知若是母妃来晚了一步,你早已犯下大错!”贤妃语气凌厉更是威严,“你一向稳重,这次竟然会犯下这么大的错!”
玄沐对着贤妃微微俯身,手中玉笛横握,只喃喃的道:“母妃怎么来了?”
贤妃冷笑了一声,头上的珠翠发出悦耳的叮铃声,“我怎么不能来了?”她一手指着我,凌厉而气焰,“我要是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和她私奔了!”
“才不是我们家小姐心甘情愿的。”莺儿扶着我急忙分辨,“是王爷硬要这么做的,请娘娘明察!”
贤妃眼眸为瞥带着不屑,“大胆,本宫在这里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来插嘴!”
我仍是怔怔的低着头,心中像是沉入的无尽的深渊,彩月的尸体孤零零的横停在侧殿,此刻,我怎么还会有心情去和她争辩这些无聊的问题。
“是儿臣一手策划的,与翎儿无关,母妃若是责罚就责罚儿臣一人吧。”玄沐低低的声音有些无奈的伤感,“儿臣,但凭母妃处治。”
贤妃鼻子里冷哼两声,甚至有些厌恶,“又是竹轩氏!为何每次都与竹轩氏有关,上一次是哥哥,这次就又换成妹妹了吗?”
“母妃!”玄沐突兀的惊呼,“请母妃不要说了,请母妃成全,儿臣甘愿受罚。
我心里咯噔一下,好端端的怎么会扯上云海?
贤妃叹了口气,眼眸直视着我,“竹轩小姐,论理你已经是钦定的太子妃了,此事虽由皇儿挑起,但你也不该轻易过来这边才是。”
“才不是!”莺儿忙分辨,“是王爷……”
“莺儿住口!”我立即打断莺儿的话,若是在这里说出玄沐的不轨之心,只怕是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贤妃晃了晃头,眼中凌厉之气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得柔情,“若不是彩月那丫头提前通知了我,只怕我还一直蒙在鼓里,皇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会犯下这样的大错?”
彩月?竟是彩月提前告知了贤妃,她是什么时候通知贤妃的?想了一想,必是我收到玄沐书信的那天,她的心思如此的敏锐,只怕是早已察觉出了异样,而提前做出了应对之策,如此说来,那她今天拿着匕首挟持我,也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害我。
我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心中的酸楚再难忍受,彩月,彩月你这又是何必?
“儿臣所做就是儿臣所想,请母妃责罚吧!”玄沐怔怔的低着头,像是认命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