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刘馆长到达北京时,脑子里的想法完全变了,他不准备去见曲老亿,有人出更高的价钱收购这枚玉印。打来电话的是杂志社社长,他介绍的生意比曲老亿要牢靠。
事情越来越超出刘馆长能控制的范围,他刚走出北京站就被曲老亿的司机强行请上车;曲老亿在车上握住他的手,以惯用的皮笑肉不笑迎接他。
“尽快和卖家联系上,如果中午前能拿到玉印,我这边也给你一成。”
刘馆长哆嗦着拨打老光棍的电话,做成这笔生意就能到手一百万,他从来也不敢想的事确确实实发生了;有了一百万,他能换一套大房子,还能给儿子买汽车……。
但是,似乎在印证那句俗话:好事多磨。
老光棍不在北京,他带着俏寡妇和病孩子在天津;并且,玉印的价格也不是五百万人民币了,老光棍要一百万美元,要现金。
“答应他,中午之前交易。”曲老亿拍拍身边的皮箱,两辆奔驰车朝天津方向驶去。
他们赶到天津,老光棍去又到了北京,刘馆长一直到晚上才见到老光棍,地点是曲老亿的私人博物馆;不只是他,曲老亿也被拖得筋疲力尽了。
晚十点,刘馆长终于看到老光棍慢慢走进来,他很有点有眼不识泰山的感觉,甚至还在做着另一个梦:这个老家伙手里究竟有几件宝贝?看到老光棍身边的两个精壮汉子,刘馆长的妄想如春雪般迅速消融;傻瓜也能意识到人家是个老玩家,比自己层次高多了。
老光棍先没提交易的事,把两个从建筑工地雇来的“保镖”留在大厅门口,施施然参观起曲老亿的收藏;这一转就是半个多小时。曲老亿陪在他身边,反正人已经在这里了,一切都好控制。
祝槐的脚步最后停在一个玻璃柜前,里面陈列的正是虎纹青铜铍,柄部就是祝门三器之一的凤骨鬼鞭。
“一百万美元,加上这个。”老光棍说出进门来的第一句话,曲老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这件虎纹青铜铍价值不过十几万,小物件而已,他不想耽搁时间。
交易很顺利,老光棍慢悠悠数完一百万美金后,抽出十万递给刘馆长,带着两位保镖消失在北京城了灯火阑珊中。曲老亿不敢黑吃黑,博物馆门前还有一群“保镖”在晃悠,那些,都是祝槐以二百元一位的价钱请来的。
整个骗局完美谢幕,祝门收回风骨鬼鞭,抛出梅花玉印;祝槐还弄到了一大笔钱。
“到今天为止,曲老亿得到玉印整二十天,具体出了什么事还不太清楚。我在他京西别墅前观察,江小鱼进去过,田旭洋进去过,京城高僧无畏大师进去过,通州祥云观莫非真人也进去过。曲老亿应该是顶不住了才把玉印抛出来,让几家在拍卖会上争夺。对于这个结果几家都不太满意。昨天我回来前,看到曲老亿离开别墅赶去机场,坐飞机到美国避难去了,他的私人博物馆也关门歇业了。听说,税务局正在查曲老亿的税。”
“咱们的东西呢?”祝童问的是凤骨鬼鞭,他很好奇,想看看那件传说中的鬼器。
“在天津,我把他存进银行的保险库,过几天请师叔去取回来。我不敢带在身边,那东西太可怕了。”祝槐响起自己被凤骨鬼鞭迷惑的感觉,脸色煞白;他竟然不敢去接触那件祝门鬼器!
祝槐介绍完,大殿内静了一会儿,祝童“咳咳!”咳嗽着笑道:“师叔去也可以,咱们祝门的东西,也就师叔有资格保管。曲老亿跑就跑了吧,早晚他要回来。师兄,这枚玉印上刻着什么字?”
“两个字:明和水。以我的眼光也分辨不出真伪,特别是缺损的部分做的太高明了。文物圈有句行话,说是‘做新易做旧难,难上加难缺半边。’这枚玉印岂只是却半边?印面缺损了一大半,周围被磨损的模糊不清。”
“咳咳!”祝童又咳嗽几声;“不管了,暂时我们在一边看热闹。那些人一定会在拍卖会上挣个你死我活。咳咳!难得金佛和道宗也插手进来,我不太看好田公子……咳咳咳咳!”
祝童由于兴奋,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点血丝。
祝黄看向索翁达点点头,活佛起身走到祝黄面前施礼,接过凤卓青羽忘空虚拜来在祝童面前站定,道声“得罪了”凌空画出两个术字:凤凰。
活佛书写的术字与祝童大不相同,凤卓青羽青色的笔锋膨胀如球,索翁达轻喝一声,青色的光辉似飞翔在蓝天上的神鸟,一气呵成后扑向祝童,又渺然无迹。
祝童没感觉到异样,还以为索翁达没学到术字精髓;忽然感觉神志恍惚,却坐不下去,身体被一股飘飘然的气息托着。
祝黄走过来,解开祝童的衣服,拿过凤卓青羽划破指尖在他胸前后背各写画几笔,取出两张狗皮膏药贴上去。
“呼……。”祝童长出一口气,抚着胸前暖融融的一片,呼吸也不那么难受了。
“祝飞已深得本门精髓,可喜可贺。”第一高手就是不一样,祝童感觉索翁达与师叔祝黄联手这一下,比师父老骗子可管用多了。
“这是祝飞自行领悟的固字术,把术字与真言融合,对你这样的重伤很有好处;狗屁膏药是只起辅助作用,一周后就能取下了。”祝黄笑眯眯的看着索翁达;“掌门的伤太重了,师兄回来说起后,我和祝飞思量好久才想出这个办法。好处是你可以在三个月内有与人动手的实力,伤势不会恶化。坏处是,固字术消失后,你的修为会有所下降。”
“真的吗?谢谢师叔,谢谢祝飞。”祝童挥舞几下手臂,感觉内息通顺浑身上下无不顺畅。他高兴的跳起来,马上皱起眉头。固字术把蝶神也禁锢起来了,轻盈飘忽的身法再也用不出来。
“感觉到了?掌门如今身体内流转的是祝飞的内息,如果能在三个月内按照祝飞的佛门功夫修炼,当有事半功倍之效。也许你的毒伤就能不药而愈。”
祝黄如此一解释,祝童才明白;所谓固字术其实就是施术人将本身真气以术字凝聚起来,再用某种的佛门秘法安置于伤者体内前后两处大穴。对于祝童这样的毒伤来说,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临时救急之术,肺部的伤还是要想办法治疗。但对于别的伤病,固字术无疑是种很有效果的治疗方法,也许与凤凰面具的神通类似。
师叔祝黄很得意,他为祝门术字的进步而高兴;祝童摸着胸前的凤凰面具,看着索翁达平静的面孔,想到:师叔不会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他了吧?索翁达能研究出固字术,对祝门术字的理解已经超越了祝黄,那么……小骗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师叔,大师兄,请到后面来一趟,我有要事请教。”
霞光寺的后院就是太湖堤岸,清幽的湖水上波光粼粼,十里长柳是二师兄来时才栽下的,现在已初具规模。
“我想,把掌门的位置让给祝飞。”祝童的第一句话把两个祝门高手惊呆了。
“荒唐,掌门的位置是随便能让的吗?”师叔祝黄冷下脸,第一个否决祝童的提议。
祝槐没说话,他知道这个小师弟不会无缘无故说疯话。
“师叔,祝门现在虽然看来很威风,有两位活佛,还有很多朋友。但是这些都是虚的,真正属于祝门的东西并不多。有些是因为太过艰深而失传,有些东西已经不适应现在的社会。祝飞投入祝门是为了寻找解脱的门径,我走时忘了交代师叔,不要教给他太多。现在想来,是我太狭隘了,祝飞学到祝门的功夫后,融合本身修为创出固字术。你们没想到这代表什么吗?”
祝童的问题祝黄和祝槐都没有回答,他们与索翁达接触的时间不长,从未用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他要走了,祝飞已经悟透祝门精髓,多则三月,短则一月,他必然会离开祝门,回布天寺或找地方闭关静修。现在上海很乱,我想用掌门的位置拖住他,至少在江湖酒会以前,他必须留在祝门。师叔,您多和他交流,也许这两年内,祝飞能把祝门的神通都整理一遍,修订成册,对祝门今后的发展大有好处。还有啊,祝门算来也有不少人了,我们已经早点恢复以前的建置。”
“建置?”祝黄不明白,两位师兄也不明白。
“嗯,应该说是职位很规矩,师叔,以前祝门应该有不少官吧?也就是堂主、馆主之类的东西;没有那些基础设置,大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祝门终究是一团散沙。”
小骗子算盘打得叮当乱响,祝黄与祝槐好容易才弄明白他的意思;默默思量半晌,都缓缓点头。
以前,他们对祝童做掌门多少还有点不满意,只是碍于师门传统才渐渐习惯,况且祝童做得也不错。现在知道了,祝童根本就不在乎掌门的位置,为了祝门的未来,他宁愿把掌门让给索翁达。把祝门以前的构架整理建立起来,是为了限制掌门的职权。
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让祝飞做掌门对祝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以活佛的心性,他根本不会在祝门呆多久,也许某一天就飘然离去了。凤凰面具对于别人可能充满诱惑,对于索翁达这样的高人,可能与一颗石子差不多。论威风与富裕,布天寺远超祝门。
祝童提议让师叔祝黄和索翁达一起把祝门心法、秘术、咒语整理修订成册,更是个好买卖。祝门封闭日久,如果索翁达这样的宗师参与这件事,必能去芜存菁发扬光大,好处大了去了。
说服了师叔和大师兄,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如果不是祝黄要求缓几天,等他把祝门咒文、术字整理好,再去询问一下远在山东的老骗子的意见,祝童很可能马上就举行交接仪式。
在祝童的立场上考虑,与其心不在焉的做祝门掌门,还不如专心在上海扮演李想李主任。那样不只是自己轻松,也能不耽误祝门的大事;做掌门半年多了,他以为自己实在不是个称职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