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日晚,“豪客来”蓬莱厅的二楼“迎春轩”。高朋满座。八皇子冷天聿在此设宴,宴请此次才艺比赛的评判、工作人员,提供赞助的商铺老板以及获得各个项目的前三名选手。暂代北洹太守的于军以及北洹府衙的一些未涉案官员作陪。
晚宴前,冷天聿已与杜宝茗交谈过一番,杜宝茗谈及陈如松夫子询问是否与八皇子殿下师从一人时,一旁的宝宝一手捂嘴笑,一手指着冷天聿说道,“此乃老夫所收关门弟子也!”说完自己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杜宝茗笑骂道,“小小年纪,称什么老夫。就没见过象你这样老气横秋不拿自己当孩子看的小鬼头。”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宝宝,拿眼光扫视了一眼两人,伸了伸舌头,说道,“别顾着说我,商议一下晚宴的事吧。”
三人最后商议,陈如松老夫子如有问题交于宝宝应对;其他评判则杜宝茗应付。于军负责搞定那些商铺老板以及工作人员。
宝宝抓紧时间,给冷天聿做了一番恶补,宝宝曰,“临阵磨刀,不快也亮。”至于他能记住多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因 “迎春轩”里最多只能摆下10张桌子,而才艺比赛的评判、工作人员,北洹府衙的官员,以及冷天聿幕下将领,满打满算正好也就十桌人,故将一干人等安排在此入席就坐。
提供赞助的商铺老板,以及获得各个项目的前三名选手约二十人,则被安排到 “夏雨轩”入席。
八皇子冷天聿一行数人走进“迎春轩”时,才艺比赛的八名评判、全体工作人员和北洹府衙的官员,以及冷天聿幕下数位将领,早已等候多时。众人见八皇子殿下到来,忙起身相迎。
冷天聿连忙招手示意众人坐下,“不必客气!今日宴请诸位,主要是对几日来,诸位的辛苦劳动表示感谢,并无他意。”
冷天聿接过于军手上拿着的一叠信封,一一递于在坐的各位评判手中,“此乃大家几日辛苦劳动之报酬。千万别嫌弃。”
于军也拿着一叠信封分发于在坐的各位工作人员,北洹府衙的官员,以及冷天聿幕下的数位将领。
接过信封的众人个个喜笑颜开。对八皇子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冷天聿看着众人感恩戴德之神态,心中不由的夸奖宝宝,“不愧是聪明绝顶的宝宝,如此说法做法也能想到。”
决赛那日,冷天聿在高台上所读的那篇稿子,是宝宝亲笔书写。宝宝为冷天聿解释了一番文中大意后,逼着他将稿子熟读后才放人。
今日此番动作,宝宝曰,“收买人心。恩威并重。不能老拿棍子打人,要学会给人点甜头才是。这样人家才会记得你的好嘛……”
看着喜笑颜开的众人,只有宝宝愁眉苦脸,心疼的不行,“那可都是偶的钱呀!”虽然发报酬的建议是宝宝自己提的,但看着这么多的银子飞走,他还是心疼的想掉眼泪。
酒酣耳热之时,陈老夫子抚摩着下劾雪白的胡须,旧事重提,“杜公子,可曾与尊师会面,言及老夫所提之事?
一声清脆绵柔的童音响起,“哥哥有与夫子提起此事。”围桌而坐的众人俱拿眼向声音出处望去。
说话之人正是杜宝茗怀里抱着的宝宝。
见众人屏气慑息,望着自己,宝宝粲然一笑,说道,“家师确实有将八皇子收为关门弟子,只是哥哥经日与家师不曾相见,并不知晓此事。”
陈老夫子惊讶的看向宝宝,“你不就是那日街头的小公子吗?莫非小公子也是稻钣先生所收之弟子?“
宝宝用力的点点头,正色回道,“正是。陈老夫子还是叫我宝宝吧。”他示意杜宝茗将自己放下地。
宝宝走至陈老夫子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陈老夫子容禀,家师言说,陈老夫子为人最为正直,急公好义,若不是今日事起仓促,急于处理,定与陈老夫子见上一见,……故此,请陈老夫子谅解。”
陈如松听完宝宝之言,摸着胡须冁然而笑,“稻钣先生言重了,老夫可担当不起哟。”
宝宝自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书信,双手捧于陈老夫子面前,“此乃家师亲笔所书,让学生交于陈老夫子一观。”
陈如松接过信后打开一看,“《师说》”。立即迫不及待,一目十行,将信文迅速地看了一遍,心服首肯地说道,“卓绝千古之作也!”
抬头见一桌子人俱疑惑的盯着他,陈老夫子干脆拿着手中的书信,摇头晃脑地大声诵读出声,“……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於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见一桌子众人皆如痴如狂的样子,宝宝心里暗笑,“小样,还搞不定你们这些古人!这可是名列“唐宗八大家”之首的韩愈,韩文公所著之经典《师说》耶。”
宝宝心中暗自庆幸,“亏了偶没穿越到那些大师名家所处之朝代,否则不是没地方显摆?现在多好哟,偶小小的来个盗版,就把人迷的七晕八昏,再瞧瞧那些老古人望着偶的眼神哟,简直是崇拜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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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老夫子与在坐的几位评判忙于樽酒论文,无人注意到自己三人,宝宝歪着头,笑眯眯地伸出两手,对着冷天聿和杜宝茗作了个胜利的手势。
冷天聿喜笑颜开的过来要抱起宝宝,被宝宝闪身躲过,“忘记晚宴前说好的?今晚不让你抱!”
杜宝茗见此,笑的眼开眉展,一边将宝宝抱起,一边说道,“就是就是。宝宝今晚只能归我抱。”
三人正说的起劲,就坐于“夏雨轩”宴席的数名获奖学子,推门进来于众人敬酒。
一轮酒后,身着紫袍,风度翩翩的钟见文走至冷天聿面前,再次举杯敬道,“此次比赛,所有考题均出自殿下之手,实在是令吾等震撼。世人传言皆不可全信也。请殿下满饮此杯中酒,学生尚有疑惑欲讨教殿下。”
听到此言,宝宝忙示意杜宝茗抱着自己挤上前去,“诶呀,人家不来了啦。吃个饭都不安宁,请教来请教去的,搞的那么酸。”
见众学子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宝宝歪着头笑了一笑,“我给诸位大哥哥出个对子好吗?只要你们之中有人答出,才可继续与聿哥哥讨教,否则今晚谁都不准再说什么讨教之类的话语,如何?”
宝宝说完后,见无人答话。他扫视了一眼众学子,故意不罢休地大叫道,“难道你们几个大哥哥,害怕答不出我的对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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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学子彼此用眼神对视商议了一下,身着紫袍的钟见文朗声说道,“如此,就请小公子出题吧。”
“蒽。”宝宝假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自己的题目,“我出的是上句,请各位大哥哥接下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这是题于现代无锡惠山听松坊,顾端文公祠内的对联上句。此名句为明朝进士,因创办东林书院而被人尊称“东林先生”的顾宪成所作。)
众学子开始根本没拿宝宝这个小孩子当回事,听完宝宝说的对子上句,方知走了眼,“这个小家伙居然是真人不露相!”左思右想也没想好怎么对上下句,众人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夏雨轩”宴席就坐,继续商议。
等最后一名学子走出,宝宝笑嘻嘻的挥舞着小手,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耶!搞定!”
挂肚牵心,坐立不安的冷天聿,方才若释重负、痛快淋漓的安心于宴席,与幕下将领,推杯把盏,大口喝酒。
至止酒足饭饱,宴会结束,那些学子也没一人对出下句。回“陶然居”的路上,杜宝茗问宝宝,“下句是什么?”
宝宝笑问,“哥哥是否已经胸有成竹,说出听听吧。”
杜宝茗回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宝宝拍手叫道,“对的好!真不愧是我绝顶聪明岳宝宝的哥哥!”他趴在杜宝茗的耳边悄悄说道,“我写的答案下句也就如此一般哦。”
天庆国的都城——京洲,位于天庆国的中心地带。是天庆国最大的城市,也是天庆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
这里有全国最高的政治首脑居住地——皇城。最多的衙门府邸和多如牛毛的商家馆舍。既是军士将领驻守最多之地,也是高官贵胄群居之地。城中街道两旁的店铺栉比林立,
京洲城的南部是世家大族高官贵胄的群居之地。鳞次栉比,富丽堂皇,府邸一座连着一座,雕梁画栋,檐角重重。门口的石狮子,朱门高台,更是显露居住人家的身分高贵。
在这一座接一座红墙碧瓦,飞檐重顶的高门深院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位于皇城右方的一座豪华大气的大宅院。大门上有一块字径盈尺青石刻的横匾,上镌“华府”,这里就是天庆有名的世族豪门大家——当朝太后华酝萌之母家哥哥,太师华酝罡的府邸。
华府内亭台水榭,奇山怪石,七步一院,八步一楼,还有美丽的湖泊——真不愧是当今天庆国最有权势的世族豪门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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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二月,天启帝冷郁鲮下聘相国华酝罡之女华秋悦为正后,赐金册宝卷,谒宗庙告祖,配享宗祠。帝后尚算是琴瑟相谐。唯一的遗憾,则是皇后体弱,立为中宫不到五年就因病去逝,年仅二十有一。华皇后至死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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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华酝罡只育有独子华秋岗。华家至华秋岗这代,已经四代单传。华秋岗已四十有五。因其战功显著,被先皇封为宣威将军,驻守西部边城。天启十八年,天启帝封其为宣威候,统领西军。
往日逐队成群,亚肩迭背的华府门前,如今却是门禁森严,大门紧闭。太师华酝罡已卧病床塌数十日,不见外客。
自三月十日华家的小祖宗——即华太师的心肝宝贝,孙子华玉丢失之时起,华府就处于一片芝焚蕙叹,情凄意切的悲戚之中。年已六十有一的太师华酝罡,更是时常黯然销魂,老泪纵横。
华玉乃宣威候华秋岗之独子,太师华酝罡之爱孙。华秋岗婚后几年无子,那些年,华府里也是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
华太师整日里额蹙心痛,愁上眉梢,就连身为太后的华酝萌(华相的妹妹),也四处求神问佛,遍寻灵丹妙药。迫于无奈,华秋岗于婚后5年纳妾室柳氏、于氏,华府里接连有了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直到华夫人生了华玉——唯一的华家小少爷。华府里才有了欢声笑语,华太师欢欣若语,整日里笑逐颜开的。
虽说华玉顽皮恶劣之极,可毕竟是华太师的宝贝孙子心头肉,华家的快乐之源。如今华玉不见,似深深的将华太师之心头肉狠狠挖起,让他痛入骨髓,痛不欲生。
一想到心肝宝贝华玉,太师华酝罡就凄然泪下,泪干肠断。宣威候华秋岗接到家中报信,于三月二十日返回京洲。父子相见时抱头痛哭,泪迸肠绝。
因受到打击过大,年迈的华太师夫妇俱卧床不起。华秋岗无奈之下,只得强打精神,请假回家,处理家中事务。 шшш◆ттκan◆¢Ο
三月二十五日戌时一刻,一名身着北军军服的壮年汉子在华府门外敲门求见。来人言道,“华家小公子有书信带来,交于华府家人。”
华家守门的门丁听到失踪多日的小公子有信带来,连滚带爬的飞驰进府报信。匆忙间,差点撞翻了宣威候华秋岗手里端着的药碗——他正想将药端进屋里送与父亲华太师。
“不长眼的混蛋!”华秋岗气的一脚将那家丁踹翻在地,骂道,“赶去哪里找死!眼睛不长。”
翻倒在地的家丁,捂着肚子急忙回道,“禀侯爷,….外面….有人…有小公子…..”
华秋岗听到“小公子”三字,连忙追问道,“是小公子被送回来了吗?”
家丁摇了摇头,喘了喘气,回道,“来人说有小公子书信!”
华秋岗忙把地上的家丁扯起,急问道,“来人现在何处?”
家丁指着大门的方向,说道,“我让他先在门外候着……”
华秋岗急急吼道,“还不快去请进来!”
正倚着床头坐起,等着儿子华秋岗端药进来的华酝罡,听到屋外的动静,边唤道,“岗儿,可是有玉儿的消息?”边挣扎着下地出来。
华秋岗嘴里边应着,边急步进屋,“父亲,……报信人称有玉儿书信带来。”
听到此言,黯然神伤的华酝罡似久旱逢甘雨之人,拽住华秋岗的衣裳不放,“来人在哪?快快传进来!”
随家丁进来的报信之人正是八皇子冷天聿派遣之人——幕下将领严劲。
严劲走进华府书房时,强撑着病体起身的太师华酝罡已与其子宣威候华秋岗等候在此。
严劲进屋向两人行礼致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薄薄的书信,递于宣威候华秋岗,“此乃华小公子亲笔所写的家书……”
没等严劲把话说完,华秋岗就立马起身,伸手拿过书信,急不可待,一目十行的阅览起来。不消一刻,惊喜欲狂的华秋岗就看完了书信。他对着华太师连声说道,“父亲,玉儿找到了!玉儿安全无事!是八皇子救了玉儿!……”
华酝罡一听此言,大喜若狂,老泪纵横,“天佑我华家!玉儿终于有了下落……”他转而感激的对严劲说道,“请将军回去代老夫向八皇子殿下致谢,就说老夫全家对殿下的恩德,铭感五内,感深肺腑。今后殿下如有差遣,华家上下定不负所托!”
严劲听到此话后,又从身上掏出藏于怀里的厚厚一叠书信,交于华太师,“此乃八皇子殿下让属下亲手交于太师之信,请老大人阅览。”
华太师看信之时,一旁的华秋岗与严劲热情的交谈起来,“玉儿现身处北洹,身体可好?可有顽皮?”
严劲认真的回道,“华公子如今身体尚好,并不顽皮。”见华秋岗置疑的目光,严劲接着正色说道,“我不知道华公子从前是如何顽皮的,但在北洹所见之华公子,却是目达耳通,敏而好学。言谈举止,俨如读书人一般知书达礼。”
华秋岗不由的更加疑惑,“你嘴里说的人确实是小儿华玉吗?我怎么觉得象是在说别人家的儿子?从前玉儿在家无一天不出门惹祸……”
严劲适才恍然大悟,不禁笑道,“那是从前,华公子也算是福惠双修的有福之人了。此次在北洹他已拜于一高人名下。侯爷尽管放心,华公子的才识绝不会在京洲那些有名学子之下。”
华秋岗眉花眼笑的连声问道,“此话当真?是玉儿自己自愿拜师学艺的?”
严劲非常认真的答道,“确实。侯爷若是不信,幕将愿与侯爷打上一赌,彩头由侯爷自定。幕将就赌华公子不出10年,定成为京洲知名才子!”
华秋岗闻此言后,欢欣若狂,放声大笑,“好好!我就等他十年!看我家玉儿成为京洲知名才子!”
闻讯而来的华家老夫人,在华家少夫人钟书兰搀扶下,正走至书房门口,听到儿子华秋岗的话后,忙叠声问道,“岗儿,可是玉儿有消息了?”
华秋岗忙起身相迎,“回母亲的话,玉儿已被八皇子所救,过几日就返回京洲……”
听完华秋岗的述说,华老夫人开眉展眼,笑逐颜开的说道,“谢天谢地,天佑华家!总算玉儿平安无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