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许你河山红尘破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却依旧准确无误的落进南宫苍罹耳里,那讽刺的意味几乎让他发狂,但知她仍在病榻上,只得狠狠压抑,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坐于床侧,单手钳住她的下巴,微微俯首凝视着她,仿若呢喃一般叹息:“你果真不怕死?”似疑问,似叹息,又似挑逗一般的决绝。

“是王爷不舍得!”她瞳眸清冽,声音清脆动听,全无面对盈儿时的嘶哑难耐。此刻,不推不拒的迎着南宫苍罹的视线,唇角落在他的阴影之下,勾起一道冰彻入骨的弧度,“王爷可曾记得,那晚霁月说,若我死去,会有人伤心。那人……便是王爷您自己。这天下间,许是没有谁介意霁月的生死,可王爷在乎,王爷的天下,少不了霁月的帮扶。”

南宫苍罹顿时觉得好笑,她的自信却不像凭空而来。而且,那霁月山庄的主人确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名叫霁月。只那霁月山庄,却是在南国之地。她的脸他已让绿儿看过,并非高明的易容术,是将旁人的脸生生贴在她的脸上,为保真实,还在面部涂了玉藻,除非时辰到了会自然脱落,否则,若要生生揭下,整张脸便当真毁了。

“那你不妨告诉本王,你有什么?”南宫苍罹挑眉嗤笑。她费尽周折要留在王府,无非是为了除夕之夜的宫廷盛宴。按时日推算,那日,她的脸便会重见天光。

“我有钱。”她平静地说罢,仰起头就要坐起身,南宫苍罹望见,倒是眼尖的搭了把手。却仍是忍不住暗自咕哝了一句,“被人俯视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南宫苍罹微微蹙眉,对她的无礼丝毫不介意,只揪了她的前句话沉声问道:“多少?若你将南国国库的钥匙奉送与本王,本王也许会信你说的话。”南国本就是三国中最为富庶之地,若是当真有了国库的钥匙,这天下,便是顷刻就入囊中。

然则,一个小小的霁月山庄,拿来摆设不过几件古饰花瓶,倒还未抵得上他这个王府,竟然也敢妄称有钱。若是如此,天下拥有钱财之人,岂非数不尽数。

“国库?”霁月再也忍不住眸中不屑,嗤笑出声,“那该有几个钱?”微顿,又是打量起这个被选中的男子,他的确心思缜密,心机深沉,她在这方面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也幸好,他们不会是对手。这才悠悠然笑道:“既然王爷不相信霁月的诚意,那霁月就告诉王爷一些事,也好让王爷相信霁月才是。”

既然她要助他,便要他的完全信任。否则这天下,稍有不慎,便是生灵涂炭。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不过如是。

良久,霁月才凝着窗外的暗色,坦言道:“你的倾雪侧妃和倾颜侍妾,并不是我所杀,我全无功力,又受此重伤,断不会去伤人。只她们因我而死,却是真的。”

“额?”南宫苍罹凝眉看着眼前的女子,依旧是那张落进人堆里便再也找不见的脸,只声音清脆,因了身子虚弱,竟是多了股温婉的味道,连那份清凉都少了许多。

他介意的自然不是那两个女人,叶倾颜只需厚葬并给予她的家人丰厚的补偿即可。至于倾雪,虽是叶阑的妹妹,但非一母所生,也不过富商之女,他是王爷,这些事根本不足为道。他关心的是霁月背后的势力。普天之下,能如此强大,却又隐匿的如此只好,这些阴暗的力量让他心惊。

它该如何强大,才会让一个原本柔软娇弱的女子,拥有如此的自信。甚至杀了他的人,亦可平平静静的坦白。而他动用了所有的势力,却仍是对她一无所知。仿佛……尘世之外的天人。所有一切,皆事不关己。

“她们或者应是凤舞杀的。”霁月犹疑道,对于具体的情形她并不清楚,亦是只能猜测几分,“他负责保护我,自然见不得我伤了一根手指。”

“凤舞?”这两个字由他来重复,却还是抵不住那意外的冲击。深邃的瞳孔里强烈的震惊几乎无法遮掩,便完整的暴露在她眼前。霁月无谓的眨眨眼,淡淡地说道:“嗯,第一杀手。”

只是极快地,便恢复镇定,沉声发问,“你雇了他?”江湖传言第一杀手只拿钱办事,开价常常高的吓人,通常一条人命便要数十颗夜明珠才会出手,但却从未失手。杀人于无形,一剑致命,轻功与风速不相无二。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而她,竟然雇了他?这……

霁月望向他,摊开手却未说话。那模样,似无奈,又仿若无可奉告。

南宫苍罹碰了一鼻子灰,却是灵光一闪,紧紧地盯着她的瞳眸,“他原本就是你的人?”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杀手的身份只不过用来遮掩。否则,每日里在生死间徘徊,要那么多的钱财何用?

“聪明!”霁月忽然清爽笑道。本就无意隐瞒,此时他说出来,她也只是默认。

“你要去除夕之夜的宫廷盛宴?”南宫苍罹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已坦言,但她的话他却无从验证。

今年的除夕之宴不同往年,各国皆有使者前来恭贺皇上不久前大婚封后。最紧要的,莫过于当朝太后娘娘终于放权,自此皇上才得以亲政,而不必事事受限于人。

彼时,太多人在场,他尚且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又如何能放心?

霁月微笑点头,并不作伪。但见他眸中探究并未遮掩,便循循善诱说道:“王爷只需让我以王妃贴身丫头的身份进去即可,除夕之夜一过,霁月便将南国国库之启门珠双手奉上。”

南宫苍罹猛地俯身钳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嗓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眸中深邃望不见底,瞳眸几近狰狞的神色,惊得霁月忍不住微颤,那般仿若阴暗至极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气息。他南宫苍罹此刻宛若一个从地狱深处缓步走来的修罗使者。她的性命,于他掌心,不过星子眨眼闪烁的一瞬间。

“你弄疼我了。”霁月痛呼,她纤细的手腕在他掌中有着随时都有碎掉的危险。额角微微泛出虚汗,到底是艰难地张了张嘴,“南宫苍罹,你若是想要那颗启门珠,最……最好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南宫苍罹不禁冷笑,却是当真丢开了她的手,斜睨她一眼,勾唇笑道:“你胆敢威胁本王?”

他虽如此反问,所有的思绪却都停留在她那声直直的呼唤上。这么多年,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经她一叫,恍然之间,竟是有些陌生。

“霁月不敢!”霁月冷笑,抬手揉揉已是一片青紫的手腕。末了,只顾自小心地躺下,以免牵扯到伤口,旁若无人的闭上双目,他的气息依旧存在,霁月微微蹙眉,小脸紧绷的几近抽搐。

这个男人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她几乎可以清澈的察觉他的审视,那样直白又□□裸,锐利的仿若两把锋利的匕首,直直的插进她的心底深处,害得她生生地生出仿佛这一生都这般无处可逃的错觉。

霁月倏地睁开眼,对上他灼人的视线。南宫苍罹浓郁幽深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眸中万千幻象似汹涌的潮水朝她涌来,霁月溺于其中,找不到逃生的出路。他未说一句话,她就输了。

似乎过了许久,霁月才兀自垂下头,敛眉遮掩住那一闪而过的叹息哀怨,轻道:“霁月要歇了,王爷请回吧!若是王爷仍不信霁月,霁月亦是无法。凤舞总算一个线索,王爷可以派人去查,多少会知道些事。至于霁月自己,还请王爷放心,王爷结束这乱世之前,霁月只认王爷一个主子。”末了,只得在心底默默地添一句,这是霁月的命。

他那样的神色,那般锐气,有哪个女人能够躲得过?只她清醒一些罢了。

“本王忽然很想……”南宫苍罹微顿,俯身略略靠近了她,拢眉静静瞧着这张极尽平凡的容颜,伸出手指细细摩挲,喟然而叹:“很是想知道你的脸是否当真倾国倾城?”

霁月望见他那样认真地姿态,心内只觉得好笑,却是依旧冷冷清清说道:“王爷说笑了,助王爷得到天下的人是霁月本身,无关这张脸。彼时,王爷征战在外,霁月自是会倾尽全力助王爷后方无忧,粮草尽足。”

南宫苍罹怏怏收回手,看着她坦诚相待,却是依旧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心中莫名竟是泛过悲哀的决然。闻言只笑问她:“那霁月想如何倾尽全力?”

“呃?”霁月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人覆盖,眼前硕然放大的俊颜,黑眸入夜,英挺的鼻梁微耸,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霁月屏住可能混乱的气息,却见他俯身下来,凑近她的耳垂,轻轻呼着热气,低哑着嗓音幽幽道:“以身相许如何?”

“不可!”霁月断然拒绝,推开他覆盖下来的身姿。

南宫苍罹倒是配合的起身,微微眯着眼,错开她的注视,冷笑着反问:“那你要如何倾尽全力?”连这幅身躯都不舍,还有什么是舍得的?他不嫌她毫无姿色已是难得。

“万死不辞!”霁月定定的望着他的眼,一字一句说道。仿佛宣誓一般铿锵凛冽。

“当真?”南宫苍罹倏地侧过身来。紧紧地盯着她清澈如溪的眸子,她没有撒谎。也就是那一刹那,南宫苍罹几乎完全笃定,无论她是为了什么,肯为了他的天下万死不辞却是真的。

“当真!”霁月坚决说道,毫无推辞退却之色。这是命定的轨迹,她本就无法逃脱,此刻看开了,却是轻松了许多。

霁月见他许久都不言语,想他是否仍不相信,便抿了下又有些干涩的唇,轻轻唤了声:“南宫苍罹,日后我便也同他们一样唤你公子吧!”

南宫苍罹一滞,这个女人到底还要给他多少“惊喜”?只侧过身望见她依旧平静无波的眸子,却是沉声回了句“随你!”

“那公子可否扶霁月下床?”

南宫苍罹微微有些疑惑,却还是伸手扶了她的手臂,半抱着让她起身。却不想她竟是一步步艰难地走至门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挣脱开他的搀扶,伸出四指向上举起,一字一句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自今日起,我霁月必定助公子结束这乱世。天下一统前,霁月这一世只认公子南宫苍罹一人,心甘情愿为公子大业万死不辞!若有违誓,霁月将受剜心之痛,且不得好死。若红尘破乱,霁月必挫骨扬灰,死亦不得安宁。生生世世,皆为奴为隶!”

南宫苍罹愣愣的看着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剜心之痛,不得好死,红尘破乱,挫骨扬灰,死亦不得安宁,生生世世皆为奴为隶!这些字眼,哪里还是誓言,分明是千愁万恨之人的血咒,诅咒的那人却是她自己。

眸中女子却是顾自站起身来,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摆,她额角的虚汗不住垂落,却还是硬撑着,脱口而出的只是一句,“公子现在……可愿相信霁月?”身子却是凌空而起,霁月望着将她打横抱起的南宫苍罹,那深邃瞳孔中并无疼惜,只是平静。汹涌暗潮隐匿其中是怎样的颜色,她不清楚,也无兴趣知晓。

“我信你!”南宫苍罹替她掖好被角,方才沉声道。

霁月一滞,瞬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柔柔道:“谢谢!”

南宫苍罹大步离开,霁月望着那道素衣墨影,轻声呢喃,谢谢!

谢他自初始便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可能。那三十鞭,鞭鞭抽在她的心上,此生都无法痊愈。这样,他们便也算扯平了。

朦朦胧胧间,终是再次沉沉睡去。依稀是师父清冷的笑颜。

师父曾说,他是她的劫。

霁月不信,自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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