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期在山中住了两日,也许是难得清闲,常常拉着我喝茶下棋,霍期的棋艺很是精湛,便常常让我几子,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我对输赢也无甚计较,只是闲来打发时间。应是提前吩咐过,只有极少的信件会由玄鹰带上来,霍期也只是略略皱眉看几眼,并未批阅过,好像只是一些上报消息的信件。
游了几次山之后,无事我便拉着霍期弹琴给我听,山中有一把姥姥留下的古琴莫问,闲置许久,我重新掇拾出来,置于他的房中。他弹琴的样子极好看,手指若有似无的在弦上跳跃,神态很是认真,像是沉思,时不时也会抬头对我笑一笑。琴声时而澎湃汹涌,时而温柔百转,丝丝入耳,沁人心脾。弹完琴便扯出一坛酒,就着暖阳或着明月,说些过往经历的趣事,常常是我在说,他静静地听,到最后总是能逗得他捧腹大笑。
这几日我时常想起曾经对师叔许下的承诺,这几年未见,便也无法兑现。如今见着,也不知是为了这份承诺,还是我自己本就想如此,总盼着能逗他笑一笑。偶尔觉得自己姿态太不矜持,来日尚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心里却又真真惦记着能与他快乐的呆上几日。我从未问他何时启程,他也从未提起,便未惦记他的日程。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不知为何,今日总觉着心神不宁,难以入眠,辗转多时也未能如愿入睡,便索性起身披了外袍想去找霍期喝酒。到他房中却并未见他,心下想着他不知去了哪里,转身预备去寻一寻他。却突然眼前一黑,直觉天地倒转,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已在飞奔的马背上,被一条棉被捆裹着,头疼的厉害,四肢更是酸苦无力,一排排树木并着劲风从眼角略过,。这人的味道我并不熟悉,也并不清楚此时境况。只知道如今怕是被人绑了,可叹我十四年来粗粗也不知才认识多少人,今日却不知得罪了哪
路冤家。
天色已见黑,此时正好在抵达一座残破的寺庙,来人把我放下歇息。见我醒了,稍稍停了动作,抬手帮我松了绑。我这才仔仔细细的看清绑我的人,穿着一身黑色束衣,身材清廋颀长,五官倒是很清秀,眼神却极其凛冽,眼风扫到我,心里不自觉颤了一颤。
我清了清嗓子干笑两声道:“小女子眼拙,不知这位仁兄带我来此地是为了?”黑衣人并未答我的话,从马上的包袱里拿了两个个干硬的馒头,自己留了一个,扔给我一个。
我悻悻地接过,此情此景此馒头实在让我难以下咽,并不清楚对方来历,便也未敢再多说些什么,想着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与霍期把酒问明月,心中实在唏嘘唏嘘再唏嘘。脑中过了几圈,看这翻情景,大抵是还不准备取我性命,至少目前不会,身上有些特殊的香味,掩了我本来的气味,这样一来,玄鹰就无法追踪到我了,这人能躲了山路的机关把我带到这里,必是有备而来,也许是要带我去某个地方,我实在不得要领,心中异常苦闷。
我抬头看了看黑衣人,无意瞥见他袖口处用暗线绣了一朵曼陀罗花,心中十分诧异,再仔细观察男子的衣着,虽只着简单的黑衣,细看之下,也能寻出不同于陈国服饰的端倪来。
我听说西方有个小国叫做古珞,十分信奉国内的掌月教,尊曼陀罗为国花,坚信此花死时能引领他们去往来生的路,便经常把曼陀罗花绣在衣物上。古珞的国力并不强大,却依着掌月教的符咒秘术在陈国之边存活下来,时常还会骚扰附近的陈国城池。
这古珞国先主不知与先皇有过何种纠葛,先皇曾经承诺过陈国世代永不侵犯古珞,只是这两国皇帝相继去世后,古珞国益发强大,倒是成了一个隐患。只是先皇的敕令就存于古珞的王宫之中,彻彻底底成了挡箭牌。相传古珞国掌月教主十分残忍阴戾,武
功又十分厉害,修炼了许多早已失传与世的邪门秘术,六十多岁了却仍是壮年的模样。只是他大多呆在古珞,倒是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此时心中着实颤了三颤,约莫估了下前行的方位,心中一凛,正是西南方向。我全身都有些僵硬害怕,我与掌月教并无纠缠,今日如此,却不知是为何。我抬头看了一回天,实在是无比郁闷。
路赶得十分着急,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黑衣人便拿了绳子要来捆我,却忽然见周围草木一动,数十个黑衣人从黑暗中飞出,招招狠绝,不留余地。只见他顺势拿着绳子一动,绞了几把兵器,与他们厮打开来。这些人似乎却不像专为他而来,倒是想取我性命,我身边没有兵器只能躲闪,心中叫苦不迭,这些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只见绑我的黑衣人杀出空隙扔给我一把剑,我翻身接住,也与他们厮打开来。
举手之间,双方忽然停止,只见绑我的人用剑抵住其中一个黑衣人首领的脖颈,双方僵持不下。只听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陈昼,老怪物迟早会像杀了别人一样杀了你,何必为他卖命,如今你若弃暗投明,他日大事若成,掌月教大长老之位,非你莫属。”我听这意思,脑中一过,他们像是出自一处,应是掌月教中内乱了,却再不知其他。
只见这个叫做陈昼的人冷笑两声,并未答话,抬手之间便抹了手中黑衣人的喉咙,疾风而来之时从袖中撒了一把白灰,拉住我便飞奔上马。白灰落地变成数十个蛊虫,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他已带我离开此地,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从刚才境况来看,他武功要高上我许多,又会些邪门秘术,我握着手中的剑,并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叫陈昼的人看来是掌月教中人无疑了,也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只是并未弄清他的目的,只在心中暗暗思纣着如何逃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