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消息?”郑国忠问。
“扳田上西天去了。”
“真的吗?”
“哪里有假。”阿四显然非常高兴,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抽了支烟郑国忠,“这个扳田,我恨死他了。”阿四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由摸了摸脸颊,“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阿四队长也这么恨日本人呀?”郑国忠故意问。
“哪能不恨。”阿四说,“我是身在曹营心中汉呀!”
“我理解你的处境,想信你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可是,当了河口镇警备队长,虽说你不是汉奸,也会遭后人唾骂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哪能当汉奸呢!当汉奸不是我阿四的性格。”阿四满脸正气的说,他接着笑了笑,说,“国忠兄弟,我这也是混口饭吃呀。董老爷不是说了,我不当,还有别人当吗。我当了警备队长,心里为着河口镇百姓。我没做对不起河口镇百姓的事,我决不会做对不起河口镇百姓的事!”
郑国忠笑了笑,说:“既然这样,我们到客房里谈吧!”
阿四随郑国忠进了小客房,两人各坐一把沙发上。郑国忠替阿四倒了杯茶后,叹了口气说:“河口镇是块是非之地,我看,河口镇百姓凶多吉少。”
阿四喝了茶,附和道:“国忠兄弟说得很对,日本人今天又在河口镇四周布了防。这些日本人,他们是要把我们河口镇百姓困死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郑国忠说,“白马岭铜矿的中国战俘,不是被日本人打死了几百号人吗!”
“唉。”阿四叹了口气,用拳头重重的拳了额头,“我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我总在想,为什么国军把这些人忘了呢?为什么不来救他们?”
“有日本人防守,还有警备司令部的王一鸣与你们警备分队帮着防守,国军能救得了他们吗?”
阿四恨恨的说:“如果国军能来救他们,我一定掉转枪口,对着日本人。他妈的,人头落地,碗大的疤,再过十八年,又是条好汉。”
“既然阿四队长这么想,肯定有用武之地的。”郑国忠说,“我想,国军一定会来解救战俘,到时,也就看阿四队长的了。”
“我一定会说到做到。”阿四说。
“阿四队长真是勇气可嘉!后天下午,我有可能到白马岭拜访你!”
“是真的吗?”阿四眼里放射着喜悦的光芒。
“一定!”
“我明天就要赶到白马岭换防,后天下午,我一定在营地恭迎国忠兄弟。”
“感谢阿四队长的诚意!”郑国忠看了看天色,对阿四说:“阿四队长,时候不早了,今天我请客,我们到孙氏茶馆好好喝两盅。”
阿四站了起来:“好的,不醉不归!”
两人来到孙氏茶馆,正在喝酒,老秀才慌忙跑来,他对阿四道:“阿四兄弟,阿四兄弟。”
阿四正端着酒,睨着老秀才,带着不高兴的神情说:“你就叫我阿四得了!”
“阿四兄弟,不,我还是叫你阿四队长吧!”老秀才改了口,求请他道,“我有事求你帮忙!”
阿四把酒倒进肚子里,大笑一阵后,说:“没想到,秀才也有求兵帮忙的时候。”阿四一拍桌子,神气十足的问,“什么事,马上道来!”
老秀才局促的站在一旁,没有了往日傲然的神情。他看了看郑国忠,对他也点了点头,并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三少爷也在这里呀!”老秀才转向阿四,苦眉愁脸的对阿四说,“真没想到,日本人不让我们出镇了。”
“你出镇干什么?”阿四问。
“我的一个同科秀才黄老先生前几天仙逝,黄老先生的儿子请我过去帮忙。我正走出镇子,就被日本人拦了回来。”老秀才说,“阿四队长,你是日本人,请你能对日本人说说好话,让我出镇。”
阿四突然板着脸孔,斥责道:“老秀才,你说话可得注意点!谁是日本人?我阿四是日本人吗?我阿四是堂堂正正的河口镇人!没想到,你一个秀才,自号满腹经纶,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我错了,我说错了。”老秀才不住陪了不是,“口误,是口误。我说阿四队长是帮日本人做事......”
阿四当即站了起来,怒斥道:“听人说,你是一个天才,我看,你就是朽木一根。别在这里无事找事,打扰了我喝酒的雅兴!”
“阿四队长,我求你了!”老秀才苦苦相求。
阿四说:“你弟弟是维护会长,他才真是为日本人办事,你去求他吧!”
老秀才环视着在座的客人,问道:“富贵呢?富贵到哪里去了?他今天怎么没来?”
孙掌柜对老秀才说:“仁贵兄,潘会长最近没来了。即使来了,也是喝喝茶。潘会长被你一顿臭骂骂醒了。”
“哈哈哈......”老秀才捋了捋胡须,“真没想到,聪明人一顿骂也能骂醒一个糊涂人!”老秀才立即显出高兴的样子,他一下坐在了郑国忠旁边的一条凳子上,像小孩子一样闹起了脾气,“好呀,你不帮忙,我就坐在这里不走,大不了不到黄家镇......孙掌柜,拿酒杯来,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阿四取笑道:“我就知道,你到这里取闹,只是为了讨一杯酒喝。什么秀才,简直就是泼皮一个。”
老秀才不与阿四计较,他对掌柜说:“孙掌柜,听到没有!你放心,我不是到这里喝霸王酒的!”
孙掌柜慢腾腾的拿来了酒杯,放在桌子上,对老秀才说:“仁贵兄,我知道有人会帮你出酒钱。我建议你,用聪明的手,打打自己的脸;用满肚子的文才,臭骂自己一顿。”
“为什么呀?”老秀才问。
“因为聪明人的手可以把糊涂人打与聪明人。”
“哈哈哈......”茶馆的人都大笑起来。
孙掌柜亲自为老秀才倒了一杯酒,老秀才端起,很生气似把一杯酒到进了肚子里。
老秀才喝完一杯酒后,叹了一口气,感慨起来:“想当年,想当年......”
“老秀才,不要念了,我替你念。”阿四说,他接着念了起来,“想当年,我在县衙任职,多少人请我喝酒都请不上,抬着轿子接我喝酒我也不去......哈哈哈,老秀才,这就叫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你知道吧,潘叔!”
老秀才自倒一杯酒,一口喝干,他立即咳嗽起来。郑国忠劝道:“老人家,慢慢喝,慢慢喝!你的事误不了,明天,阿四队长一定会送你出镇。阿四队长,你说呢?”
“唉,日本人哪能卖我的帐。”阿四说,他接着对老秀才道,“看在我们是患难之交,我带你去试一试!”
郑国忠说:“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去吧!”
老秀才说:“我这人,走怪了夜路。我走夜路,走得更快,更稳。”
阿四说:“我可没走怪夜路。明天,我到白马岭换防,早饭后,你就随我一道出镇。”
“那我的早餐呢?是不是也到你们警备队里吃?”老秀才得寸进尺。
“你想得倒美!”阿四说,“你饿死了,我可没有罪!”
“也好,也好......就这么定了。”老秀才非常高兴,他倒满酒,敬了阿四与郑国忠各一杯。
三人喝了酒,老秀才跟着阿四告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