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守年走进楼里,见邢小星正在指挥手下在贴封条。他强忍怒火,笑对邢小星说:邢团长,我师娘回来收拾东西了。
邢小星的手下,见李俊生家里好东西很多,都争着去拿,被邢小星喝住。他要留一个完整的家交给马专员。他现在做事情不敢有闪失,唯恐马专员不高兴。他知道,他现在的命运掌握在马专员手里,他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凭马专员一句话。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博马专员欢心。他带李家楼的人都是他当土匪时的老部下,见了好东西就手痒。但现在不同于以前,不能乱来,因此他必须禁止手下抢东西。他见武守年进来,尴尬地笑了笑,说:小武,你来了?你劝劝你师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没办法的。
武守年说:我师娘刚才是听说房子要没收,气糊涂了,得罪了团长,你别在意啊。
我没什么。那你帮你师娘收拾收拾衣服,早点找个地方去住吧。
邢团长,我师娘一时没地方住,你能不能跟马专员说说,在我师父家街面房子的楼上给几间住住?
小武,你就别为难我了吧,我不好提这个话的。你知道吗?马专员很讨厌你师父的,说他欺师灭祖。
那算了,那生活用品总要带的,我去叫几辆双轮车。
小武,你别叫车了,你们只能带洗换的衣服,碗锅等餐具可以带一些,家具不能带,不然我在马专员面前不好交代。
床也不能带吗?
不能带。
--那我先帮师娘收拾。
武守年上楼时,邬亚萍正在整理她的衣服。她跟武守年说:这么多衣服,可怎么拿啊?
姐,衣服挑好的带上,关键是把首饰和钱带走,还有古董。
哪还有古董啊,都给你师父送给松下了,只剩客厅里几个花瓶了。
客厅的花瓶肯定带不了了,我刚才探邢小星这奸贼的口气了,他说只能带洗换的衣服。他是想把这里的一切都送给马专员。我们把首饰和钱裹在衣服里带走,要快一点,夜长梦多,等会儿他们等不住,上来见了这些,我们就带不走了。
梳妆台这么多东西都不带了吗?这几柜子的衣服,几柜子的鞋,被子毛毯,还有铜架钢丝床,这么多家具-这些都不要了?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邬亚萍说着就哭了起来。
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以后的日子跟以前不一样了,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快点吧!
那两箱金条还没找出来呢,也要留给他们?
李俊生生前曾跟邬亚萍说过,他还藏有两箱金条,但藏的地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死后就没人知道金条藏哪儿了。李俊生死后,武守年想找,但当时李家佣人多,邬亚萍怕走漏风声被人计算,叫慢慢再找。八大队没收了李家的财产后,为了排场小点少引人注目,也为了找金条,就把家里佣人全退了,连原来做李俊生的两个贴身保镖的徒弟也叫他们走了,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务全由武守年一人操持。邬亚萍以前不做家务,没了佣人,她一时适应不了,仍然做得不多,因此连做饭洗衣的活都基本上是武守年做的。退了佣人后,邬亚萍和武守年两人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们俩正准备在花园里找,邢小星就来没收房子了。如果能找出这两箱金条,还用着带其它东西?武守年想,房子落在人家手里,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找了,目前能做的只有把首饰带走,邬亚萍和李老太太的首饰,都是金银珠宝,有了这些,以后也能生活无忧。因此他说:姐,你就别想那事了,那事以后再想办法,我们快把首饰藏进衣服里。说着,他匆匆将李老太太的首饰裹进衣服,打进包袱布里,又抓过邬亚萍的首饰往衣服里塞。
楼梯有响动,武守年飞快地将裹了邬亚萍首饰的衣服放进包袱布里。
武守年刚在给包袱布打结,邢小星已摇摇摆摆地进来了。邢小星笑嘻嘻地说:弟妹,收拾好了吗?
邬亚萍没吭声,武守年脸上堆上笑,接过话说:就好,邢团长,按你的吩咐,就带一些洗换的衣服。
邢小星见武守年神情有些慌张,疑惑地盯着包袱说:弟妹应该有不少首饰吧?
武守年忙说:师娘不太爱打扮,首饰不多,前些日子没钱用,都当了。说着,他故意拉开梳妆台抽屉,里面还有几件小首饰,说:师娘,你别忘了把这些首饰带上。
邢小星哈哈大笑,说:银山首富的女主人怎么会只有这点首饰呢?叫谁信啊?小武,你还小,你骗不了我的!你们放心,我不会要弟妹首饰的。弟妹,你就把首饰带走吧,只是别让我的弟兄看到。我故意没让我的弟兄上来,他们见了这些要眼红的。
武守年满脸通红,说:谢谢邢团长关照,我师娘的首饰的确不多。他转而对邬亚萍说:师娘,好像还有几块大洋,你拿了带上,我们今天就要去租房的。
邬亚萍默默地拉开床头柜抽屉,将几十块银元和大把钞票往手提包里装。
武守年说:钞票已经没用了,那是汪精卫政府的中储劵,已经不能用了,可惜了!还有这么多。
邢小星笑道:这点钱对你师娘来说算什么呀。好了,你们快走吧,等会儿我那些弟兄要上来了。
四五个大包袱由武守年肩背手提着,邬亚萍牵着两个孩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李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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