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果然是一点不假。
那个看起来灵动可爱,然而说到底也只能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的苏茜,再换上了一身华服之后,登时换了一番模样。
一袭流光色的襦袢长裙,将将过手肘的短纱衫,配上掌柜额外奉送的一支翡翠簪花。苏茜登时从一个还带着些许市井气的女子,转眼变成了雍容甜美,仪态万方的大家闺秀。
唐阔呆呆的看着苏茜,微微的愣住了。
看着唐阔的眼神,苏茜两边白嫩的脸颊上,浮起片片红霞,满面羞涩中,轻声嗔怪道:“你怎么这么看人家。”
此时的唐阔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失态,赶忙收起目光,腔子里一颗心脏竟然怦怦的猛烈跳动了几下。
勉力平静下来,唐阔赶忙敷衍道:“你……这……那……今天的天气……哦……哈哈……”
满堂的人看向唐阔,眼神中具带着些许的诡异。
倒是苏茜,并不像唐阔这般手足无措,尽管两鬓桃腮上红粉之色并未退去,依旧帮唐阔打起了圆场:“哥……都是我不好,爹爹说了你有失心疯,不得随意上街,我不该拉着你陪我来这里……”
一段话尚未说完,唐阔几乎要背过气去,这哪里算是打什么圆场,倒还不如让自己尴尬的站在原处好了。
一个翩翩少年,一个娉婷倩女,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气氛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说。
就在此时,仅仅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苏茜脸上的表情却霎时僵住,猛喊一声不好!
原来,不知何时,绸缎庄门外长街之上,飞驰来一对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夫,人数约莫七八个,穿着五花八门,有的穿着一些小国破旧的锁子铠甲,有些则是猎户门常穿的犀牛皮甲,其中身材最高最壮,在肩头扛着一把巨型狼牙棒的汉子,更是把一件只有骑兵才会装备的厚实板甲披在胸前。
虽然唐阔此时变成了废柴,但是对于这些武夫打心眼里并没有放在眼中,只是这群人中为首的一个,到时让唐阔起了些许的警惕。
此人的手下都是从上至下武装到牙齿,而此人则是两手空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备,但是在唐阔看来,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值得警惕。
一行人策马而来,激荡起的尘土把整条大街几乎掩埋住,到了绸缎庄门口止步下马,鱼贯走进了绸缎庄。
这样一伙打扮的人来了这里,与此处自然是格格不入,旁边的太太小姐们纷纷被这帮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煞气逼迫的紧张异常,没过多久便扔下了手中的绫罗丝绸,飞快的迈着小碎步跑得远远的。
“敢问阁下可是唐公子?”为首的那人冲着唐阔问道。
唐阔眉头微蹙:“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那人一拱手:“在下是西海阁郝大通,奉西海阁当家柳老爷子知名,请唐公子到弊庄做客。”
唐阔鼻腔中发出轻轻的一声哼响:“恐怕西海阁的客,不是好做的吧。”
唐阔的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礼数不甚周全,然而此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装傻般接着说道:“这些么,唐公子去了便知。”
唐阔摇摇头:“我若不去呢。”
郝大通听到唐阔直言拒绝,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不悦神色:“唐公子若不去,在下恐怕不好交差。那时候,恐怕就要得罪你啦。”
唐阔笑了,笑声异常轻蔑,下意识中,唐阔依旧认为自己还是那个神魄境界的强者,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是蝼蚁一般。
这种笑声果然将这几个人震慑住了,唐阔出道这些年来,多少有些名声。西海阁的柳老爷子见多识广,自然也是知道。故而根本没有打算强请,而是拍了些儒雅有礼的家人前来第请帖,然而中间发生了些奇怪事故,这才被柳刑天的废物弟弟换成了这么一帮莽夫。
只是唐阔笑声刚刚发出不久,胸中一阵刺痛猛然袭来,不觉间唐阔只感到一阵阵的痛楚,弯着腰咳嗽起来。
“老大,我看这小子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跟他废话做什么,干脆上去就给他绑了拉回去交差。”一个小喽罗凑到为首者的耳边道。
为首郝大通顿了顿,良久才慎重的点点头,说道:“唐公子,我们受命于人,并非存心为难于你。如果公子愿意随我赶赴西海阁,在下定以贵客之礼相待。”
这么久以来,唐阔何时受过他人挟持,即便此时成了废柴,倒也依旧是虎牢雄风在,冷笑道:“西海阁的柳刑天给我使了绊子,让我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怎么现在还想赶尽杀绝吗?”
为首郝大通听到这里,面上微微露出惊愕之色:“唐公子何出此言?我家刑天公子在跟您交手之后,次日就晕倒了过去,这段时间……”
说到这里,郝大通顿了住,声音压低了一些:“一身功力竟然悄然消散掉了。”
听到此人这番话,唐阔顿时一惊,什么?难道自己并不是着了柳刑天的道?如果不是,当时又是谁在暗处冷笑着看着自己和柳刑天斗来斗去,最终两败俱伤。
尽管如此,唐阔还是带了些戒备:“你说的是真的?”
郝大通轻声道:“在下乃是刑天公子身边八大贴身护卫之一,当日公子并没有什么不妥,而此地又是我西海阁势力范围,我等便没有跟着公子,却不想公子遭到如此不测。前两日,二公子本想带人来找公子您的麻烦,生生被我家柳老爷子拦了下来,柳老爷子深明大义,也知道此时公子亦是受害者之一,故而只是想请公子回府商议如何为公子和我家刑天公子治伤。”
郝大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态度又是极为的恳切,不由得让唐阔信了几分,正想张口答应下来,却不想被苏茜拉住了衣角。
“别去。”苏茜面露惧色:“西海阁是他们的地方,你去了还不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
这句话仅仅让唐阔顿了一顿,倒是郝大通笑了笑接过了话茬:“说句不恭敬的话,以唐公子如今的状况,加上我西海阁在此地的影响力。仅论当下,唐公子和苏姑娘也和砧板上的鱼肉无异。”
对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可谓是软中带硬,唐阔即便还有着当初的那份骄傲,却也很清楚如今实力的巨变。只好无可奈何的笑笑。
就这样,两个人在郝大通的引导下上了街头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两人刚刚上车,这群西海阁的武夫便猛然跃身上马,三两下便分列马车左右,那动作,俨然是训练有素,绝不相识私人武装的乌合之众。
众人就位,依旧是郝大通打头,只见他挺挺身躯,眼睛微微眯起,猛然抬手扬鞭,发出响亮的噼啪声,整个车队如同一条受惊的狂龙,顿时飞驰起来。绝尘而去。